心头的那把刀

正是西瓜盛产的季节，经统计值此高温季节我家每月支付的西瓜费约一到两百元。这是每天必备的降温品，鲜红的西瓜汁清凉甘润顺肠而下煞是解馋解暑。

午睡之后口干舌燥，必得啃几口西瓜润润干枯的肠胃才有足够的信心振奋精神顶着炙人的烈日赶在上班的路上。晚上八时我在广场跳完养身操和喜爱的三步华尔兹舞曲大汗淋漓地回到家，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西瓜，几口甜美的西瓜汁流进肠胃倾刻间便减轻了身体的极度疲劳，恢复原有的精气。但如此一来美了家中诸位的口舌却苦了我的那把十几年终日不离手的老菜刀。

十几年前，我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美好愿望的纯情少女。曾豪情万丈地构想着未来家的温馨模样。那时我的情人现在的丈夫维对我依恋深深，幻想多于阅历的我在双方共同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自我搭建起来的情境：

“命运己将你我原本素不相识的人紧紧地連在一起，长江南北两岸的人竟如此地相近，这肯定是神灵为我们操办安置的，我相信命运是公平的,会对天下所有的人尽责任，让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得到属于他的那部分幸福和快乐，这是我美好的向往。”86.3.25

“我相信你是为我而降落人间的，我也是为你生存至今，我们都是为对方而来到人间，人世间金钱易得，美貌易求，但知音真情难觅，有你就胜过一切。。。。。。。。”86.3.28

维己从我住的小镇调走，我们过起了两地相望的日子，不时地抽空来回走动，相隔的时间积落一地的相思去看望对方。维初到小城人生地不熟，加上又没有笼络人的手段，所以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冷漠、生硬。我吮吸着熟悉的乡间气息来到维的住所，他要做好吃的招待我，可是没有任何的炊具。唯一的家当就是睡在地上的一口铝锅和一只电炉，维买来一挂肉搁在刷有黄漆的旧办公桌上准备切了下锅，但没有刀呀!维出门找了一位同事(近40岁的一位妇女)借刀，一会的功夫维拿来一把占満锈迹而且中间有缺口的锈刀。我足足观赏近十分钟，这分明是一把长期被人闲置的旧刀，连我家的柴刀都不如。可是维仔细地蹲在水泥地上磨着，并用锤子锤平卷曲的刀口，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人家再三叮嘱不要搞坏，用了要及时还回去。

我惊讶：这样的刀还要还么，恐怕扔在街上也不会有人捡的。

维在别人的柴堆上捡来一块稍微扁平的木块，搁在带有快要脱落油漆的旧桌子上作砧板。用那把惨不忍睹的锈刀切完我这一生在未来的家里吃的第一盘菜------烧肉片。他又在下边食堂借了几个碗摆放他辛苦劳作出来的成果。我的血管里泪雨磅礴，但却带着甜蜜吃完那一餐用劈柴的旧菜刀在柴木上切出来的盛宴。

回到我的小镇，依母亲指的方位---- 老街的上街口寻找卖刀的铺子，平日里我一惯不理俗务不通世事，对老街古老的老刀铺却熟视无睹。第一次走进这即熟悉又陌生的铁匠铺才清楚地明白铺当里摆満了各种农具及其它铁制品，一排木板上并排放着大小不一的菜刀，我按照老辈们说的方法挑了一把大小适中、后背极簿的菜刀，具说这样的刀好使且不易用钝。卖刀的见我是个年轻的小女人硬是不错时机地砍了我四元多钱才卖给我，当时这可是天价呀。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为将来的家治理的第一件厨具，后来在维的小城里经过时顺便买了一把绿色的舀水瓢。当我将两件亲手购置的厨具送到维的跟前，维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肯定：我是他今生今世用任何理由与语言也无法摆脱掉注定一辈子要守在一起的女人。

那把老菜刀伴我度过了无数艰难时光，它见证了我白手起家艰苦奋斗的人生历程，它了解我从纯情少女过渡到对金钱五体膜拜的幸酸，它体会我幻想中的完美爱情在残酷的现实中被折磨的血肉模糊几近灭亡的痛苦。但不论境况如何的困楚我握着它战胜了千难险阻平安地生活至今，我对它感情深厚!

前几日，维看着由于频繁地切西瓜又不及时擦干而导致锈迹斑斑的老菜发对我说：重买一把不锈钢的吧，这些锈吃下去有毒的。一惯念旧的我一口回绝：就是毒也毒了快二十年了，我们家不是个个养 的健健康康吗？刀哪能乱买呢，买的不好家中不兴 哟，甚至会出凶事的(前几日附近一位男子用菜刀割断自己的动脉)我家这把刀可是宝刀哟，不然我们宝贝怎养的这么好，连病都生的少呢!

其实我用种种借口塘塞无非就是不想换去我心爱的老菜刀，为了买把新刀维后来又多次说起，我拗不过最后答应换把刀。为能选择一把有足够份量能替换我那把刀的菜刀，在大热的天气里，我汗流浃背地跑了五六家超市，几乎是跑遍小城所有上规模的超市，但都未能如愿以偿。有的不是太大就是太厚，有的不是太重就是不够精致，我对刀的要求近乎病态的苛刻，就这样耽误了好长时间也未买到一把中意的菜刀。每次都是尽兴而去扫兴而归，但对刀的标准私毫未减。

一次跳完操回家，街上华灯初放、五彩斑澜。我兴致极浓地拉着同事进了小城最大的华联超市，不由自主地又走到刀柜前。服务员知道我要把小巧精致耐用的菜刀，就在远处堆放货品的地上翻了一个合子递到我跟前，打开一看果然是把好刀。尺寸与我的标准完全吻合，左右抚弄着这把刀，银光闪闪的刀背处刻着“十八子作”字样，具说是国内名牌菜刀。再看那波状的刀把暗红色底子上带有黑色的竖纹，光滑透亮，透着古朴苍劲的味道。就是它了，看了标价48元，我翻了半天还差十元，好在有同事在，她二话不说地补齐了缺口。这把漂亮的刀也算有了归属。

时隔二十年，维又接过我的第二把菜刀，一样的顺手好用一样的漂亮万分。我叫维用新刀精美的包装合子将那把老菜刀包好，我的念旧情绪感染了维，他将那把刀搁在磨石上用力地磨，磨的亮光闪闪，我从未看到过的光亮，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新刀的合子，合子显的略小一点，费了好一会才勉强摆进去了，最后用塑料袋卷起来放在柜子顶上。

我心爱的老菜刀完成了它光荣的使命，如今只能摆在柜子上珍藏起来。无论你有多么的不舍，过去了的己成为历史，我的这把刀是一部治家创业的历史。由此我感悟到刀的生命也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新生事物注定会替代旧的事物。都过去了的不论好坏与否皆如大浪淘沙一去不复返，我愿做一只淘尽苦涩、淘尽不幸、淘尽腐朽，留下快乐、留下包容、留下爱心迎着朝阳伴着落日永远奔腾不息的浪花。2005.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