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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花开花落
七月的阳光,刺眼。没有温暖的情绪,没有感情的色彩。它像一个暴君般志在撕裂奴隶的皮肤。在历史的沉淀中,我走过了二十个七月下的天空,从来没有躲避掉这种残酷。 曾经的导师总是教导,“要时时刻刻把眼睛洗干净,把整个世界看清楚”。而在那七月的气体流动中,汗水不断地浸渍着我的眼睛,变得模糊,满目的铅华浮尘。 我无法把眼睛洗干净,瞳孔变得硕大,似乎看到二十几年前七月的那一天,我带着母亲的体温,混合着燥热的空气降落到这个没有看清楚的世界。忘记了哭声是否凄厉,忘记了身体上是否裹满了汗液,隐约地看见母亲紧闭的眼睛和嘴角的微笑,那是我看到过的最美的一幅画,在那里我看到了痛苦背后的甜蜜。 阳光划过地平线时,迎春花在春天和煦的阳光下耀眼地展现;妖蛲的菊花在秋日温情的光线中轻舞;腊梅尽情地享受春寒料峭的那一束温馨的阳光;而七月,我看不到花开。 这个季节里花开得最多,可我的记忆里没了印象。那些奄奄一息的生命充斥着思想:南非难民瘦骨嶙峋的身体,越南老妇沧桑的面孔,西藏孩子那似乎要爆了血管的脸……让我忘记了生存的意义,脑子变得空荡死寂,如同一张白纸。我努力地回忆曾经七月的天空下,行走的痕迹。 一年前的七月,我等待着某个人给我过七月里类似鬼节般的生日,不需要鲜白的奶油蛋糕,不需要红色欲滴的玫瑰,只希望接到一个电话,一声祝福,等来的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对我的意义是:结束了。于是,去年的七月没有盛开的花朵便已看见枯萎。阳光下的我淌着汗水发掘眼睛里的干涩,仰起头看刺眼的阳光,却睁不开眼睛。 两年前的七月,我依然是在等待某个人的祝福,不需要甜言蜜语,不需要海誓山盟,只是让我知道有个人记得七月的天空下,一个生命的等待,可等来的是迟到的电话,“对不起,忘记了。”面无表情地望向天空,依然无法睁开眼睛,记得自己生命中的那天没有看见花开,也没有看见花落。 三年前的七月,我的生命在黑色的考试乌云中挣扎,生命在那个转弯拐了七道八折,我不认识镜子中那个乱糟糟的人。我忘记了花开花落的日子,也忘记了自己生命中等待的花苞。 四年前…… 五年前…… 二十几年前的七月,我都不记得看见过花开的日子,只记得母亲说,你百天的时候忘记给你照相片了。我瘪了瘪嘴,满目的创痍,苍凉未能被眼泪洗刷。 空气中我看见炎热的尘埃漂浮,隐约地看见一张千疮百孔的脸在尘砾的浮动中游荡,我用手挥一挥,伸进那张面庞中,空荡的手穿过那张脸,什么也没抓住。我慌忙地把手缩回来,那张脸扭曲地回复,变得狰狞。我急着越过那张脸,试图扶起阳光下一朵打蔫的花苞,却看见它恐惧地低下头,闭上眼睛,对我无动于衷。我笑了笑,离开了它,向前走着,没有回头。我不会看见它鲜艳的盛开,更不会等待它的枯萎凋落。我路过了它,只是路过,它也在我生命中的某个七月路过了,见证了我走过了那个七月。这就足够。 我依然无法睁开眼睛看七月的阳光,却学会了在刺眼的阳光中眯起眼睛,恍然的看见七彩的花朵透过炎热的气体落下,在它触地前散化。我看到了七月的花开花落,我不会再去刻意的扶起某一朵花苞,其实它们有自己生命的意义。 甜蜜的阳光中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快乐,就像曾经看见母亲紧闭的双眼下微笑的嘴唇,在甜蜜的背后有痛苦,痛苦的背后必然也会有甜蜜,我不会再去以同情的目光审视奄奄一息的生命,他们也会看见阳光下的花开花落。我也学会了在刺眼的阳光中不一定必须睁开眼睛去享受美好的东西,即使闭上了眼睛,依然会看见七月的花开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