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玉兰（下）

                     文/又见珊瑚

    玉兰花的风雨流离是一种爱情的状态，这种爱情状态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

    有些人经历过，有些人没有经历过，我不知道哪种是幸运的，但经历过的那些人，却不是每一个都有勇气承认。

    手机铃声尖锐的响了起来，在此刻的深夜似乎要把屋顶都掀翻了。我接通了电话。上帝！你终于开机了！这几个月你去了哪里？宇焦急的声音显而易见。哪也没去，我回答他。

    其实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医院，几乎没有回过家，手机也关着。宇告诉我他一直坚持在QQ上留言以及拨打我的手机，他几乎就要绝望了，终于在今天拨通了我的号码。

    宇说，不管是什么原因，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如果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只是希望能给我哪怕是一点点报平安的消息。

    我握着电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回忆像一扇打开的门，不停地引进风来吹出我的眼泪，手中的电话，把我的伤感和软弱顺着电话线蔓延给了大洋彼岸的他。

    你能回国来吗？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当然。宇的口气毫不犹豫。

    回国后，宇住进了他姐姐在上海的一套空着的公寓里。宇告诉我，因为生意不好，他关掉了汉堡的中餐馆“上海城”，因为感情破裂，他和妻子已经分居很久了，正在等待离婚。我对他的这一切并不感兴趣，事实上，那段日子的我，剥去皮和肉，就是一副幽灵的框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工作、爱情、性、包括文字几乎都从我的生活中销声匿迹。

    我们的关系应该有实质性的发展，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宇不只一次谈到这个话题。实质性？同居吗？我问宇，然后我冷冰冰地说，如果这种实质是我必须要付出的对你的回报，那么我选择分手。

    你的心理不正常，宇不只一次恼羞成怒地说，你需要看心理医生。

    在婚姻危机和挫折时不停地恋旧，让自己能够从沉重的现实中企求暂时的缓解，这似乎是人的通病。我和宇都在这种病态的心理中折磨着对方。

    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我们的历史充满了错误，我们的爱情充满了尴尬，我们之间除了那几个吻，什么都不了解。我一直以为，爱情并不需要用身体之间的距离，来拉近心之间的距离。但我明显是错了。

    晚上约了梅和宇一起吃饭，那晚的梅很靓丽，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短裙，深深的鸡心领，露出了胸部娇好的线条。在宇第一次看见梅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的眼睛一亮，

    一周后，梅打电话给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说，是关于宇吗？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你知道我要说的是宇？梅很诧异，对不起，我一直考虑该不该对你说，但毕竟我们是这么好的姐妹，你会相信我是善意的。

    说吧，他约你了，是吗？我笑着接上话。

    是的。约了两次。

    呵呵，我轻轻一笑，心里泛起一阵伤感的酸涩，梅，从一个女人走到另一个女人的距离，对于男人来说，短得连散步也算不上。我对梅说。

    坐在“真锅咖啡”的沙发上，宇就在我的对面，宇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的男人：他的脸圆圆的，也许因为喝啤酒的缘故，身材已经发胖，低头的时候下巴浮成了两个，牙齿因为抽烟有点发黄，穿衣服也不怎么讲究，有时候胡子拉碴几天也没见他刮。

    想想当初和他在汉堡时自己混杂的思想，我就觉得自己令人发指：没有一点是出于爱，纯粹就是在异国孤单寂寞，想要一个免费的导游和同伴。而今天，只是宇拿纸巾时无意伸出的兰花指，就令我好一阵反感。

    那一刻我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庸俗这一东西，而且深信不疑自己就是那两个字的代名词。

    我今天找你有点事，宇坐在我的对面，说。

    那时，我们已经二个礼拜没见面了。我是有意避开他，他似乎也丧失了和我继续交往下去的兴趣。

    我们的友谊仅仅是发展在床下，这是唯一令我能抬起头面对他也面对自己的地方。

    有什么事，你说吧。

    秋季北京拍卖会上，我又进了一批邮品，需要一点资金周转，你那方便吗？宇很镇定的说。

    你需要多少？我问，感觉自己湿淋淋的心被抬上了高空，然后一个跟头坠下来。我对借钱一向很敏感，也很反感。我相信，借钱所为了超越的那一部分，只是一个人的虚荣。当然，这仅从善意借钱来看。

    我看不出宇的这次张口是什么目的。我发现我根本看不懂他。

       *万，可以吗？宇张口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恩，让我考虑考虑……我低下头，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沉思了一会，我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给我二天时间考虑，行吗？

    如果两天过了，那也是我的决定。我说。

    两天后，我没有再联系他。我知道他明白我用这种方式结束了我们的关系。那个数目太大，我所能接受的验证感情或人的金额远远小于这个数。

    几天后梅来电话，告诉我，宇向她借钱，是个小数目，于是她借给他了。

    听梅这番话时，我很平静，我在电话里对梅说，如果这钱不再回来，我愿意承担这笔“验证费”。

    梅在电话里笑了，笑得很开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梅说，我愿意因为你的友谊而承担任何风险。

    我这时发现自己其实是醒着的，我的眼睛如此地摄取了一切可以纳入视线的景观，遥远的或是接近的，幻想的，或是现实的，这一切如此荒谬地糅合在一起就像一幅怪诞诡异的画——我寻回了对意识的辨别能力，睁开眼睛，醒了。

    风雨来过，玉兰依然盛开在它应该盛开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