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恋情（一）

                                     二十八年的暗恋

   春风又绿江南岸，路边的树枝儿也发芽了。田野里的油菜花含苞待放，已春意浓浓了。让我又想起了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那首《忆江南》了。“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游过几次长江，被长江的壮阔而惊服。随口就唱起了《长江之歌》。

你从雪山走来，

春潮是你的风彩，

你向大海奔去，

惊涛是你的气慨。

你用甘美的乳汁，

哺育中华儿女，

你用健美的臂膀，

挽起高山大海……

长江孕育着悠久灿烂的文化，两岸旖丽的风光，引来天下客无数。三峡气势磅礴，庐山奇景秀美。一路上登岳阳楼、黄鹤楼，望江山美景，赞古今名人诗句。有点先天下人之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了。

现实和网络的朋友区别就在于，语言随着键盘传输，话语随着指尖流动。偶而也可能随着耳机述说。当大哥告诉我，春天已在他那里浮现，我就开心得象个孩子，催他给我讲讲他的罗曼史。我很怕他，刚说完，我就马上说开玩笑，下不为例了。大哥这回没批评我。好吧，你写吧。我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把大哥的原话全盘托出。那份寄存在她身上的暗恋，尤其让我感动。大哥的话很直白，这就是他写的文章……

“三十多岁的弟弟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象，年底结婚。父亲再三来电话，要我这个做哥哥的，无论如何得回老家去凑凑热闹。弟弟的婚礼比我结婚时要风光多了，仅宴请的亲朋好友就不下五十桌。送走客人，已到了傍晚，我和父母正在堂屋里说话，门外进来一男一女，看情景是夫妻俩，见我父母就说：对不起，老领导，你儿子大喜之日，我们来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当那女的见了我，先是一怔，似乎有些激动。还没等父母介绍，她就问我，认不认识她。说心里话，当时我还真没想起她是谁。但出于礼貌，我只好说认识。母亲到是嘴快，你不记得她啦，小时候我们家和她还是邻居呢。那时候她也和我一样在供销社当售货员。听母亲这么一说，对她到有点印象了。

    我母亲为她夫妻俩准备了晚饭，饭后，她当着她男人的面对我说想和我聊聊。母亲为我们沏了一壶茶。我俩就坐在院子里的柚子树下聊开了。她对我说：我知道，你早就把我给忘了，都过去了二十八年，但我却一直记着你。我说不会吧，你记得我干嘛？她说没有什么，只是有些事、有些人，不是说你想忘记就能忘记得了的。于是，她给我讲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76年1月，我初中尚未毕业，就顶替父亲参加了工作，分配到你父母所在的公社供销合作社。那时你还在念高中，也住在供销合作社里。四个月后，因你父亲调动工作，你全家搬到县城去了。临走的头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你当时正在写作业，我说，你要走了，我来看看你，你叫我坐，我却一直站在你身边看你写作业。我见你桌上有一面小圆镜子，要你送给我作个记念，你叫我拿去。我随手又拿起你的笔记本，见里有一首诗，那是首反映恋人的离别诗，很符合我当时的心情，我问你可不可知道你当时根本不知道我要你这两样东西的意思，可我却一直保存至今。另外，我还保存着你曾经读过的两本课本，一本是英语，一本是数学。那是我从你母亲处理给收购站的废弃书本中挑出来的。

你进城后，我知道你还在原来的中学读书，因你住校的原因，每到星期六下午，你笃定要回家去拿下星期生活的米和菜。我想看你，每到礼拜六下午就背着领导，去你乘车回城的小站，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只好躲在远处等待你的出现。

你高中毕业后，在家待业，我经常以看望老领导和老同事为由，去你家看你、打听你的情况。77年恢复高考，你父母告诉我，你考上了大学。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你家。我二十八岁那年，嫁给了我现在的丈夫。

听完她讲的一切，我大吃一惊。没相到二十八年前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暗恋着自己。送她小圆镜子和那首诗，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至于她去学校和我家看我，更是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从她工作的地方到我读书的学校同到县城差不多一样远，大约四十里地，而那个年代，乡村很少有汽车，一切都得靠步行。

    我很是内疚，同时也很纳闷。二十八年前为什么不把这一切告诉我呢？她说没有那个勇气，因为有两道鸿沟，她是无法逾越的。一是按当时我们农村的风俗，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找一个比自己岁数大的女人做妻子，而她就比我大两岁；二是更何况我家在县城她家在农村，我是大学生，她初中都没有念完，门不当、户不对。她之所以今天当面把过去的一切告诉我，是因为她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二十八年，就算有，也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不能见到我。她本来准备把这一切都烂在肚子里，作为自已终生的秘密，但今天老天爷既然按排了我们见面的机会，我就不得不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过去的一切彷佛就在眼前，我仔细的检讨着自已，二十八年前自已还是一名高中生，是一个连屁事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按时间推算，我俩认识也就四个月，能见面的时间最多不超过40天。从76年4月我家迁回县城，到7月中旬我高中毕业，这两个半月的时间里，仅仅为远远的看我一眼，她每个星期六下午步行四十里，来回4小时。她初中尚未毕业，却把我高中的英语、数学课本保存至今。就连那首我从报刊上抄来的爱情诗，她至今也倒背如流。我一个凡夫俗子凭什么呢！

    母亲说，她夫妇相隔二百多公里，一直两地分居，结婚快二十年了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三年。孩子是她一手抚养长大，其间婆婆摔断过腿，一躺就是三年，好不容易能下地走几步了，又患高血压偏瘫。是她一直侍候左右。婆婆是一个极其封建的人，至今还不允许她晚上一人出门，否则九点以后就叫不开门。”

    她，那个远去的背影，让大哥感慨万分，有人爱恋也是一种幸福。真心去爱过，也是一种幸福。但愿她幸福快乐……

大哥的恋情（二）

                                        永远的知已

  1977年恢复高考后，大哥考上了一所南方大学。从江西老区的一个偏远的小县城，来到西子湖畔，有一种新鲜感和成就感。每天都倍感清爽，背着那个洗的发白的黄书包，在校园里快乐的穿梭。他至今还为自己当年在乡村的小平房里，没有放弃读书而庆幸。他很快就和南来北往的同学打成一片。他喜欢玩蓝球。而且玩得漂亮。因为，他身高有1米81。性格很温和，但是不失男子汉风范。做事雷厉风行，很有点大将风度。在商学院里，他在知识的海洋里吸取着营养，也在悄悄地收获着爱情。

校园的草场上常常有他飞跑的身影，球在他的手里，转来转去。而他最擅长的是投蓝，有时背对着蓝球板投球，投中率还不低。三分球玩得也如囊中取物。当时学校的课外活动不多，每次全系举行蓝球赛，也就成了同学们议论的焦点，学校顿时也沸腾起来。从观众群里常常传来女生的呐喊声和尖叫声。有一个女孩子也是其中之一。她小巧玲珑，有南方女孩子的娇柔可爱。她很恬静，脸上总挂着羞涩的笑。她总是躲藏在人群中默默地把注视他。她叫涵。

他们是同一班的，见面也只是一笑而过。久而久之，在校园里，图书馆里，在不经意之间；他和涵总是不期而遇。简单的打个招呼：“早上好，吃过了？”彼此只是在瞬间注视，然后扬长而去。半学期很快随时间流走，班级要开元旦晚会。几个班委在一起商量，虽说条件有限，但是买几斤糖果，让大家在一起热闹一下，也少了思家的烦恼，还是能办得到的。大家忙上忙下，把教室的装点的简单漂亮，有一点晚会的味道。涵是文委，理应要忙碌此事。就找到大哥说：“石磊，能帮个忙吗？你去买点糖可以吗？”大哥说：“客气，客气，我是班长，理应效力，马上去办。”涵把钱递给了大哥。在手与手的碰撞中，涵低下了头，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手心沁出了汗，心跳在加速。半天没有缓过神来，直到好朋友小悦推了她一下，说：“小涵，看直眼了？”闹得涵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晚会开得很成功，整个教室里弥漫着南腔北调的歌声。经过这次晚会，同学彼此间增加了解。还是同寝的小悦直言捅破了这张窗户纸，让小涵很难为情。她眼睛都在放光。因为她回宿舍常常不自主地说起磊。那赞美和喜悦溢于言表，让一向心粗的小悦都知道她的那点心思。也许是让小悦说破了缘故，倒让涵见了磊无话可说，有点躲避了。这让大哥百思不解。后来悦实在按耐不住对他说了此事。其实大哥对小涵也早已心仪已久。爱的萌芽在两个青年人的心里扎下了根。

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没有太多的浪漫。只是在相互关爱中，有了爱的味道。两人同去游了几回西湖。眼望西湖美景，初尝爱情的味道。不知是景醉人，还是人醉景了。西湖十景俏，那静逸的西湖，春夏秋冬，美不胜收。是世人旅游和休闲的好去处。当然更是古往今来，文人墨客游山玩水诗百篇。不只是白居易的《忆江南》、《春题湖上》，让人读着都想欣然前往。大哥顺口诵来：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
            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大自然的美丽，让他们迷醉在爱的港湾。不用说唱着让我们荡着双桨，小船儿划向远方了。在朦胧的月色中，心与心贴近。手与手紧握……在校晚上点名时返回校园。错过一点时间，走进了教室，一切恢复了平静。美丽的杭州，让他们的初恋演择着有点甜甜的、绿绿的味道。涵家在上海，当时这个大都市，虽说没有现在繁华，但是南京路、外滩也透着迷人的色彩。让好多外地人不敢涉足。涵带着大哥去上海游玩，开始还瞒着家人，说同学节日回不了家，到此一游。次数多了，二老有所警觉。就问：“涵儿，磊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小涵脸红了点点了头。妈妈有些不快。她承认磊一表人才，人品也不错，可是她一听是来自老区，虽说大哥老爸不是农民，可是在有些上海人眼里，那和山里人没有什么两样。大哥看出点门道，提前返校了。

小涵说服不了二老和姐妹，气得也提前一天回了校。她悄悄地让小悦传话，约好在学校外的小树林里见面。他们坐在草地上紧紧相拥，涵的泪水已打湿了大哥的背。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大哥轻轻在拍打她的肩膀哄着，劝着，眼角也有些湿润了。他对涵说：“涵，我爱你，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是还有半学期就要毕业了，留在上海的可能性不大，我只能回江西老家，你能和我走吗？你的家人会同意吗？”涵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抽泣着，怕大哥从他的眼前溜走。过了好久，她说：“磊，我也爱你，我和你走，要不我们先试试能不能留在上海？行吗？”大哥说：“好吧，我和家人商量一下，试试吧。”两人那一夜无眠。

大学四年很快就要过去了，后半学期，大家就忙着联系工作单位事宜。基本是哪来回哪去。只是去省城还是别的什么城市。涵自然可以回上海了，大哥也努力过，可是户口是个大问题。再加上涵的父母不同意。涵当时还想跟随他走。可是她觉得家里供她上大学也很不容易。不想让二老伤心。有点迟疑不决，又有点恋恋不舍。大哥看出她的心思。对她说：“涵，我们分手吧，我不能让你和我回老区受苦，那样我太自私了。你的家人供你上学不容易，再说上海是个大城市。我们那里你生活也不会习惯的。我不想让你为了我伤了老人的心。我们各自保重吧，祝你幸福。”他们相拥而泣。大哥从上海坐船返家。在离别的码头上，泪水流成了长江水。

大哥分配到了庐山脚下，长江边上的一所大型国营企业，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真是长江流，黄河流，悠悠岁月无尽头……大哥很惆怅。远离了双亲，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漂泊。又刚刚失恋，心总是堵得慌。这是一个聚集全国各地的大工厂，人们都说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他有学历，有干劲，工作热情高。很快就深受领导重用。他依然和涵有联系，直到去年，涵还特意从上海来看他，他领着她登庐山，游长江。还在酒桌上醉了自己醉了她。

有一次聊天时，他对我说：“她哭了，让我给惹哭了。你说我们一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了？”我平日就怕他，他常训我，说：“不要总上网玩游戏，和网友聊天。要多多关心孩子，你知道吗？什么最重要？是老公和孩子，要不你会后悔的。”反正我说夫妻生气、孩子成绩下降，他都让我好好检讨自己。我吓得都不敢和他讲太多。可是我那天突发奇想，闹闹大哥。我就说：“我知道，你们一见面就……然后就说：I  Love  you!”我正偷笑着，头差一点让他打出了包。我只好陪着不是。他说：“涵，是他永远的知已。”我说：“大哥，你真幸福，有28年的暗恋，有永远的知已，我还想知道你的嫂子的浪漫史，还有你的她、她的下文呢？”他说：“敢拿大哥开玩笑，小心找打，以后有机会再说。”

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