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物语

城市

城市是一个复杂的地方。复杂在于有些事物不容易被理解，它们的表象与内涵背离。城市是一部宏大的现实主义戏剧，一千个观众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城市也不例外。城市里的人，是剧作里的主角，城市里的车水马龙，都是戏剧里的元素。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都是舞台上的布景。有些城市脏乱差，那是一部类似于《龙须沟》前半部分的剧作；有些城市真善美，那是一部文明的现代戏。所以你到城市里来，千万不要把城市当真，要永远把城市当作一个舞台，那些灯红酒绿，无非就是舞台上昙花一现的海市蜃楼；如果你被那些灯红酒绿诱惑着不能自拔，那么就相当于在沙漠里仰望着海市蜃楼里的自来水管里流下水来解渴，后果可想而知。

城市这个舞台与真剧场里的舞台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真剧场里观众只不过是观众，至多有与舞台上共鸣的掌声；而城市里的舞台，会把看客拉来做演员。——别忘了，我们这些在城市里生活的人，都已经是城市舞台情景剧中的演员了。

高楼

从前楼房是只有城市里才有的，被看作城市的象征。现在不同了，农村里也有楼房了。但城市里的楼房和农村里的楼房还是不同。农村里的楼房里门窗敞开这，鸡鸭狗兔跑来跑去；城市里的楼房里，隔了一个个鸽子笼似的，把城市的空间分割成若干小块。这些高楼不知不觉做了监狱里的囚房，或者是刑场上的站笼，犯人被关在里面，有期徒刑者互相不同音讯，无期徒刑者老死不相往来。城市里的人也许一生下来就犯了罪，所以才被隔绝在这小小的鸽子笼里。所以，你看到高楼里装修的富丽堂皇，不要羡慕。豪华一些的监狱与普通监狱没有甚大的差别，在里面的人都是一样的犯了罪。我刚来城市里的时候，很不习惯。一是无法记住每一个房间的准确地址，曾经几次走到别人家里，本来是二单元，结果去了三单元或者一单元。农村高楼里的文明各具特色，而城市高楼里所谓的文明，连每一朵塑料花都是一样的形状，单调而且枯燥。

看见高楼，不要以为那时城市的象征了。那一个个小屋子里，太多的是宏大之下的琐小。

一米线

城市就是为了保护个人隐私而设的。高楼里面的小房子是一例，高楼里面的大房子一样也没有公众的空间。银行和火车站的服务窗口处，地上划了一米线。排队的人要在一米线外等候，一个一个进入一米线内享受那高等的服务。看似非常文明的做法，其实就是人为地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远。城市文明是插入人与人之间的一个楔子，文明程度越高，那个楔子越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越远。一米线的发明者被谓为文明的创造者。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米线的缺点在于：若为了防止被别人看到个人隐私，显然一米的距离太近了，不用远视眼，就是平常水平的眼睛就能把内衣的颜色看清；若为了防止被别人触及，显然这个一米线没有用，别人可以越过一米线靠近你。我曾经在银行窗口处排队，在一米线外等候。下一个已经轮到我了，从我后面窜上一个来，跑到窗口处，夹了我的塞。连着有三个夹了我的塞的人。第四个来人是保安，他问我：你不办业务在这儿站着干什么？从那以后，我再不相信一米线的功能。

安全套自动售货机

自动化是科技导致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包括自动售货。最早接触自动售货机，是在香港海洋公园里。一个个小亭子似的冷柜，里面储满了可口可乐、七喜之类的饮料。投一个五港元的硬币进去，便会吐出一罐饮料来。省了人力，节省工时，方便快捷。国内这样的设备现在也很多了。但在民间普及开来、对人们观念产生较大影响的，是安全套自动售货机。这些安装在大街小巷隐秘处的小铁箱子，可以方便快捷地提供安全套。它的设置很有趣，据说投一个一元硬币进去，便会掉出一个安全套来。可以随时随地解决难题。另外，它统一安装在墙上较高的位置，防止小孩子们投硬币进去换气球出来。不过关于这个装置也有争议，一是有人认为有伤风化，二是有人认为助长了卖淫嫖娼行为，因为它可以使那些行为很“安全”，三是安装在大学校园里不应该，昨天看网上的报到，说只有大学里的售货机总是被补充货物。前几日有人开玩笑，说某个单位为方便职工生活，准备在生活小区安装安全套自动售货机，方案规定年轻人多的楼层、领导干部多的楼层要多安装，也许有道理。但安全套售货机方便了谁，似乎一下子不容易确定。

2005-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