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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关系:同根同族,这根植在大陆,这族是中华民族。 第二个关系:我外祖父曾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一个文职人员,后来做过国民党旗下几个县的县长,所以我是曾经的国民党党员的外孙女。外祖父在外做事久了,找了个小老婆,尽管那时这情况也属正常,却不能为我外祖母所接受,为躲避外祖母的穷追猛打,外祖父在我母亲还未出生时就带着小老婆离开湖南去了江西,他们育有一子一女,间或有书信寄与我外祖母,但新中国成立后就再无联系。文化大革命时,因为每个人都要通过政治审查,母亲的家庭背景颇为扑朔迷离,所以所在单位的调查工作小组于1968年专程前往江西进行了一次调查,证实我的外祖父在文革刚开始时因被定为“历史反革命”已上吊自杀了,而我母亲虽与我外祖父有血缘关系,却因从未见过面所以没有政治关系,于是确定母亲的出身并无多大问题。他们还把调查到的详细情况告诉了我母亲,包括她弟妹的名字,所在的单位(具体名称我母亲现在已记不起来了),并建议她去一趟江西,认一认同父异母的弟妹,他们也想与她见见面。但当时我母亲因受我外祖母影响,对我的外祖父恨之入骨,所以根本没把他们的建议当一回事。现在母亲老了,当事人也已过世,仿佛一切恩怨都已随着时间的消逝而烟消云散。这些年,母亲总会念叨着要把两个在江西的弟妹寻回来,也算是对我外祖父和他的族人有个交代,因为外祖母只生下三个女儿,所以母亲的这个弟弟可算是外祖父为他的家族留下的一条根了。我曾告诉母亲湖南卫视有个真情节目是专门寻人的,只是不知会否受理这种与政治有点关系的亲情寻觅。此次国共两党再度握手,赶上了这个潮流,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一下,以在母亲和姨妈的有生之年里了却她们多年的心愿,让她们的晚年生活不再为历史的缺憾而伤怀。而平时每每遇见江西人尤其是江西上饶人,就会想:这人会不会是我的亲戚呢? 第三个关系:曾有机会跟一个身为国军老兵的亲戚去美国。我读书时,父亲远在美国的表哥我称之为表伯伯的亲戚曾回国探亲。听父亲说,他和这位表伯伯自小一块长大,四几年时他们两一起去应征入伍(国民党的部队)。因我祖母一直守寡,父亲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也是祖父为家族留下的独苗,所以祖母就将已报名的父亲拉回了家,从此我父亲和我表伯伯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四九年表伯伯随部队去了台湾,后杳无音讯。七十年代末,他居然打听到我家的通信地址,从美国寄来美金若干,我们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去银行取钱。记得那时谁家里若有个什么海外关系已经不再是见不得人的事,倒被别人羡慕了。又过了几年,他从定居的美国回来探望亲人。表伯伯居然无儿无女,一直单身。他在我家住了几天,他似乎很喜欢与我聊天,父母做饭菜时,我就带着他在父亲单位的小道上散步,他跟我讲美国人的生活,讲少年时的一些事情,还发出感慨说:唉,你奶奶这一辈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我看她也撑不了几年了。他说话时带着乡音,语速很慢,似乎已不太习惯用国语表达。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嫁到美国去,说他认识一个年轻的美国华侨,家境不错,长相也好,有点像他——那时他穿着格子衣条纹裤,很洋气,就是人们印象中归国华侨的穿着。他说如果我愿意,婚礼会很隆重,会在教堂披着婚纱举行,因为那小伙是个基督徒。他说他已经同我父亲谈过此事,让我再去问问我父亲的意见。我那时虽对爱情充满期待,对婚姻却还毫无概念,所以全然没有在意。也曾把表伯伯的话告诉了父亲,父亲说美国太远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当时觉得父亲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后来表伯伯去了长沙的亲戚那,据说也在那劝说一个亲戚的女儿跟他一起去美国,但没成。后来亲戚们还张罗着给他本人找老婆,但他都没看上,最后仍一个人回了美国。听父亲的意思是表伯伯身体不太好,也不喜欢与美国女人交往,他叫那女孩去美国是为了照料他本人。我就联想了一下:父亲不让我去,也许就是怀疑表伯伯跟我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只是说不出口才撒了个谎?后来又听父亲说其实表伯伯在美国属于贫困线以下的人,只靠救济金生活。父亲说的时候有点不屑的口气,我就在心里感叹着世态炎凉。表伯伯那次回去后没再回国,也没与我们通信,他的亲人们都不知其所终。现在想,连战他们回来了,但我表伯伯,肯定是回不来了。 |

为了如水的人生浅吟低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