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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力 这一代最优秀的头脑毁于疯狂。 ——艾伦·金森堡 请在时间面前,小心翼翼宽衣解带。 ——北力 1 一九九九年是种诗性之光的开始,内心的骚动也便由那时滋生,怀揣梦想,在每天充斥着荷尔蒙的生活里,悠然自得,乐得其所。 那时,物质的极度贫乏,并没有让我们体内的血液失去粘性。我们的爱恨情仇,以及某些令人不屑的勾当,都是阳光下的真实所在。 在记忆没有出现断层之前,不得不承认,我们那时呈现出一种飞的姿态,以有趣对抗无趣,生活有如一锅沸腾的开水,每个细节都成为某种娱乐的注脚。 2 语不惊人死不休。有时候,舌头需要翻转,辅以弹簧般的硬度系数。 一个人,说一、二句惊人的话,或许不难。难的是,能够一辈子总说惊人的话,就像败笔。这厮的想象力极尽能事,在饭桌上,一根筷子往往被他与阳具紧密地联结在一起,就是在服务员刚递上空酒杯时,他也能脱口而出潮湿味十足的诗句来。 举例说明。 一大嘴巴扇过来,通常会出现两种结果:还手,或者还口。当我试图和败笔争论二者孰优孰劣的时候,他居然摇头示意,让我住口,然后拂袖而去。都他妈一样,傻逼!说完,在本该嘿嘿的情况下,却满脸严肃,接着蹭烟抽去了,把我一人撂在原地,像个傻逼。 类似的情况时常发生。于是我以为,败笔是个人物,与他们不同,还挺牛逼。 3 车开到飘雪家楼下,付钱后说声谢谢。有一刻,司机熄灭车灯,又突然加速,驶出小区,掠过的风将我的风衣一角掀起。我在空空的小区里,眼望星空,随后射出一口痰,操你妈,你疯了? 我找到公用电话。一个不能熟悉的声音,和我喂了一声。 我想操你,现在。 在哪儿呢? 楼下,你家楼下。 上来吧,快点上来吧,外面很冷。 看看,女人在需要配合时,而且这个男人的身体还不算廉价的,在实现自己的欲望过程中,总扮出一副特关心人的样子。 上楼,开门,关门,关灯,上床,剧情上演。 瞬间,周围全黑了,愈来愈深的喘息声,像海浪跌荡起伏。 战斗结束后,我连续吸了两支烟,有些晕,也有些累。 飘雪起身去洗手间清洗。我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轻易躲开。 有什么事儿吗?飘雪从洗手间回到床上时,换了一条黑色内裤,又回到镜子前,自我安慰地欣赏起来,还婆婆妈妈地问我一些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 你说我的胸是不是大了。 我烦得要命说,大,而且特大。 那倒底有多大? 你就要变成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了。 放屁?!你找我有什么事? 除了上床,还想借钱。 我盯着她的胸部,在脑子里寻找着能够准确对应的颜色。粉红?显然流于肤浅。 多少? 五千。 在回来的的士上,我突然想起,忘了告诉飘雪:今天早上,我掉了颗牙。 4 周五下午,败笔打来电话,邀我去玩麻将,还有老李和龙王。 一听说还有龙王这孙子,我立刻断然拒绝,并快速放下电话,连跟败笔瞎吹的心思都荡然无存。 其实,龙王和我是老相好了,我们在酒桌上豪气冲天的时候,并未想到日后会成为同事,而且还在八小时之外的左岸生活里,变着法子寻找乐趣。此人面相猥琐,瘦小枯干,虽号称龙王,却还不如一条蛇来得丰满。 这样一个事实是,关于他的不知真假的故事在坊间广泛流传。据传,此前这厮一次酒后风流,未曾想到风流不成,却被小姐狠狠地羞辱了一翻。为此,他精神不振,呈现阳萎之态。我们一帮哥们为了使他重振雄风,特意择良辰吉日设宴摆席,酒喝至三八不分之际,又兴味盎然地发表了关于女人的千字檄文,就在热烈掌声骤然响起时,龙王已经不醒人事,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子底下。 当然这些并非关键,关键在于此人麻将水平太过疲软,全然一派第三世界的低迷架势,让人瞅着心堵。于是,和他玩过几次后,为了打发在家的无聊时间,我连从前每每只能吞回涎水的大英词典都搬回了家,还买了铂金项链馈赠女友,并顺便给飘雪添了条紧绷绷的苹果牛仔裤。 所以,现在就是用大奔抬我和龙王去搓,我都提不起兴致。因为物质上的丰富,使我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 当我坐在马桶上,翻看一本诗集时,突然想到还有更具意义的事可做。 周末,我打算和败笔秉烛夜谈,掰掰文学。 5 必须说明的是,我的女友并非飘雪,而是小红。 提起那些关于小红的事情,让我不禁慨叹,大有涕零不止欲写下万言书之状:做人难,而做女人就难上加难。小红在童年时代的表现总是差强人意,从学习到生活,各方面莫不如此。比方说像系鞋带、穿衣服这样的小事儿,也是在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迫于来自父母和校方的双重压力,才勉强学会的。到了14岁的光景,小红才刚刚体验到做女人的麻烦,在每月一次的周期性经历中,她的心思也彻底地变了。关于当时的具体情况,小红曾在战斗过后向我做过生动地描述:懵了,彻彻底底地懵了;躲在厕所里哭了一节课的时间,然后径直回家。 总之,太多太多的挫折和失败,造成了小红的极度悲观。尽管过去是这样,但现在基本上也已不会有什么改观。 6 门外,灯火阑珊。肥男瘦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川味火锅店一楼的散座上,我再次端起了酒杯,要和败笔、龙王来个“底朝天”。 别鸡巴喝了,哥们大了。龙王示意我放下手中物。 操,这才到哪儿啊?干! 这时,沉没了许久的败笔突然发话:别干了,再干鸡巴都软了。 操,你他妈真没出息!挺大一处男,怎么干干就软了?为表示难于理解,我又连喝三杯,算是把一瓶雪花给处理了。 算帐,走人。 对,是算帐,那时不是因为我们年轻,而是身在北方。不像此刻,在南方哪怕你买个微不足道的牙签,也要说成埋单。 明天搓不搓?出租车外,龙王向我发问。 搓个屁。 反身关上车门。苍山路,我对司机公布了目的地,然后一头窝在那里,昏昏睡去。 7 就这样,九九年,我们写诗,喝酒,偶尔搓麻,赶上心情或有闲的时候,还可以到球场上疯疯,当然走下球场,又免不了一次买醉。 时间过得飞快,就像分针或秒针在固定的界面,急速地滑动,哪怕是一只老掉牙的钟表,它的表面之物依旧地滑着。 在身体出现阳萎之前,精神就已经彻底地是了。转眼,我们的身体不行了,酒也不能喝了,每次喝酒在瘫倒后,深层的难以名状的东西慢慢涌现出来,横亘在我们之间。 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放下写诗的爱好,然后作鸟兽散状,让自己融入到社会洪流之中。 直到如今,令我感慨万千的是,九九的诗性之光,消失得如此之快,如此干净。 ※※※※※※ 请绕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