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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发北路的火柴天堂——记街头歌手左晨和小鸟 世界总是那么对称。有男便有女,有老就有少,在生一辈子,死于一瞬间。太阳落山了月亮会升起,春天发芽的秋日结果实,海有潮涨潮落,人有悲欢离合,自古万事俱全。这对称也并不像是一双翅膀仅仅只有双边,它是多边而重叠、繁复又衍生的,就像一朵核弹爆炸后升腾而起的蘑菇云。然而,这只是世界的对称,却不是人心。 无论我们如何富足,内心却总是有所缺失,皆因人心的不对称,不能真正明了此长彼消的自然规律,不能真正体会长久的快乐源自于知足充盈于心的境地。 如果要弥补这种缺失,我们可以在傍晚时分去华强北的华发北路,看人流车流,看各大小商家,看持各种“特技”在身的老中青少年甚至婴幼儿乞丐。如果这还不够,我们就再用上自己的耳朵,去那,驻足聆听一回街头艺人的歌声。 在华发北路的梧桐树下,我曾遇到一个由四位盲人组成的“残疾人艺术团”。当那个嗓音甜美的女孩唱起《小草》这首老掉牙的歌时,歌声像一片飘落的梧桐树叶抚过我的眼帘,让我阖上双眼成为像歌者一样的盲人,而心里却被阳光温暖着并烘烤出热泪。“没有花香,没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我相信,如果我们以同样的方式来认识街头歌手左晨、小鸟和他们的朋友阳光,我们的心不仅会盲目在他们的歌声中,而且会和歌声一起流浪——这难道不是我们希望的吗?平时,我们总是要求自己的双眼盯紧报表上的利润,存折上的余额,同事之间职位升迁的迹象;我们为自己制定了一系列按部就班的计划:何时买楼,何时买车,何时骗个好女人到手,何时让她生个好儿子……而当这一切像一条条绳索将我们五花大绑时,当我们学习了痛苦的缩骨法仍无法挣脱这捆绑时,听听他们的歌声,会让我们在绳索之外的盲区获得解脱后的自由。 无疑,我敬佩所有的街头歌手,而认识左晨和小鸟并与他们交往,有一定的机缘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各具特色的音质和演唱风格令我像许多其他行人一样为他们驻足。因为也曾学过一段时间声乐,每有歌声入耳,都会不自觉地品评一下声音的特质。在我听来,左晨和小鸟的音色都很纯正,具极强的可塑性,所以他们可以不太费力地演唱多个不同风格的歌星的看家曲目。小鸟主攻许巍的歌,已达到惟妙惟肖的境界,而当他松驰嗓门,轻唱起《两只蝴蝶》和《老鼠爱大米》时,因为音色的质朴,歌声表达出来的情感比原唱甚至更胜一筹,只是,他似乎并不喜欢唱此类歌来讨好听众,他更多是沉迷在许巍那黑白交错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左晨的声音就富于透明的质感,像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锻铁,可以在不同的歌中打造出不同的形状。唱黄家驹的《长城》时的呐喊,唱周传雄的《黄昏》时的倾诉均把原唱的神韵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他唱轻柔的情歌似乎更受欢迎,每一曲都会赢得一片掌声。当他反串孙燕姿的《遇见》时,交替变换、过渡自然的真假声把这首歌唱出了另一种滋味。他们的吉它伴奏也配合得非常默契,小鸟以把握节奏为主,左晨则司主旋律,各种技巧被他们熟练地玩弄于指掌之间。 吸引人们的还有他们酷毙了的神情。他们不像大舞台上的明星会用语言来煽动观众的情绪,他们简直就是目中无人。他们自弹自唱,就像一个遗世独立的人自言自语,也像一个沉迷于写诗的人自吟自哦。他们时而昂头嚣张,时而颔首沉吟,时而紧闭双眼,时而将目光聚焦在没有尽头的远方。他们的脸上也有表情,但那不是做秀,却是沉迷在张狂、高亢、沉郁、迷茫、痛苦、倾诉的歌声中情绪的自然流露。他们的歌,哪怕路人并不知道他们在唱些什么,那旋律也让行走的步伐踏得洒脱飘逸,而数句清晰的歌词,又会触及路人的心灵,让情绪与歌声一起轻扬。一对漂亮的小恋人走过来,女孩将头靠在男孩肩上,两双眼睛盯着歌手后就没有离开过。就连马路上也有停下来听歌的人,或平日以送货为生的骑单车的打工仔,或拖着满车废品以拾垃圾为营生的辛劳夫妻。路人停留的时间或长或短,而他们为这歌声的驻足已构成了街道上一幅幅动人的画面。 但我也知道,当我们用左晨和小鸟的歌声来弥补我们生活的缺失时,他们也同样在用我们的聆听来慰藉他们疲惫的心。通过与他们的朋友阳光的交谈,我得知他们虽选择了在街头歌唱的自由,却也不得不面对生存的艰难。作为他们的新朋友,我当然希望他们在街头的演唱只是丰富他们人生的一段阅历,希望他们将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和所感受的诸多关爱化为他们无形的资本,支持他们在他们热爱的歌唱道路上走得更远,以多种方式让更多的人听到他们的歌声以及他们自己的原创歌曲。 那天离开时,因得知他们境况,心情不免沉重,无边的夜色也显得清冷和感伤。而这时,左晨唱起了《火柴天堂》,曲首低语的柔弱,曲中叩问的怅惘,曲末希望的明亮,涂抹在脚步渐渐稀落的街道上,让我在绝望的夜色中看到了丝丝缕缕由弱渐强的红色的温暖: 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卖着火柴温饱我的梦/一步步冰冻一步步寂寞/人情寒冷冰冻我的手//一包火柴燃烧我的心/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风刺我的脸雪割我的口/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有谁来买我的火柴/有谁将一根根希望全部点燃/有谁来买我的孤单/有谁来实现我想家的呼唤//每次点燃火柴微微光芒/看到希望看到梦想/看见天上的妈妈说话/她说你要勇敢你要坚强/不要害怕不要慌张/让你从此不必再流浪/妈妈牵着你的手回家/睡在温暖花开的天堂 是的,如果我们驻足聆听,我们有所缺失的心会在左晨和小鸟的歌声中在华发北路的火柴天堂里丰盈起来。 穿行在城市中的寂寞歌者 左晨 这夜,华灯初上,繁华的都市歌舞升平。夜市、车辆、行人充斥于大街小巷,空气里弥漫着尘烟。一切都是匆忙的。就在这繁华都市的某个街角,有一群不曾放弃梦想的年青人,一把吉它,一首小调,就可以让他们沉浸在追逐梦想的快乐中。人们称之为“流浪歌手”。 我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一个在街头卖艺的年青人。从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到现在的四海为家,其中经历了许多次内心的挣扎;从第一次在街头唱出第一个音符的茫然无措到现在站在路边投入地哼唱曲子的淡然,也经历了无数的思考。 每天黄昏时分出发,来到人潮喧哗的街边,摆好音箱,固定好麦克风,调准吉它音色,就开始孤独的歌唱。行人们有的会驻足听歌,但掌声寥寥,也没有鲜花;更多的人步态匆匆,赶着回家,赶着约会,奔向各自的目的地。但我对这一切已经习惯,我继续唱自己心爱的歌,而在间歇时看到即使只是一个赞许的目光,我也会精神为之一振,我想,就让别人把我看作街头的一道风景吧。将近午夜时分,当白天最繁忙的街道上也空无一人时,我也得回到租住的小房子里,等待第二天的又一次重复。 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不去酒吧演唱,我的回答是:我希望自由。是的,正是渴望不被约束,希望自己的歌声能飘到每个平凡的人们心中而不是仅供在酒吧买醉的人消遣,我选择了在街头放歌。我相信很多人都希望能够自由,而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在这个速食面的年代里,我唯一能付出的代价就是我的青春,我唯一能挥霍的也只有我的青春。 感谢所有支持过我们这群人的朋友们,因为有你们的鼓励和赞许,我们才得以坚持下去。尽管有的人不理解,有的人甚至投诉和驱赶我们,但为了音乐和理想,为了守护心中那片纯净的乐土,不让自己在这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迷失方向,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穿行在这一个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里,让歌声飘荡在她们的上空,安慰每个向往自由却孤独的灵魂。 说明:当左晨把他的文稿交给我时,摇头说:没写好,现在的心情很浮躁。呵呵,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孩。他的文字我只是在某些连接处进行了些微的修改,也许还破坏了原文的行文风格。因尚未征得他的同意就发在了网上,所以没有单独贴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