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里面哪有你(二)
作者:谷童
安排了南子非下去采访,我也准备再去盲流村找其其。
周洁进来说:"你刚才那句话也太刻薄了,小江一走,还会再来吗?我们现在正缺人。"
"你就放心吧大姐,他就那德性,待会我跟他一起去采访。"
"你真这么有把握?你那句话扔地上都能砸出个坑来。"
我收拾着采访包说:"养狗的最知道狗的脾气,他犟哪还能犟出我的手心?"
出了办公室,我给若智家里打电话,问他:"在干吗?"
他抓着话筒气哼哼地说:"睡觉!"
"跟我去盲流村采访。"
"不去!"
"少废话,三分钟之内到你们家楼下等我。"我挂了电话。
我赶到南关时,若智已经站在他们的楼下了。看见我过去,斜瞪了眼说:"你哥的腰子,敢当着别人的面骂我!"
"我喜欢骂啊,谁让你犯贱?"
若智长着一张可以让40岁以上女人推迟更年的嘴脸,这个从小学就开始过性生活的家伙单枪匹马阅人无数,年近三十却仍然管不住自己的生殖器,大婚结不了,小婚时常结。在我刚到兰州一家报社混饭时他就已位列该报四大色狼之首。我们同在一个办公室,却不把对方容纳在眼里。没事我们抽烟,面对面的桌子,相互望着,在微笑里暗暗地较着劲。各拿出两包烟来放在桌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转眼之间就满了烟缸,却谁都没有住嘴的意思。室内浓烟滚滚,女主任坐在一边看着两个大男人公牛似地犄角相抵着比谁更牛逼,呛得热泪直流却只能把不满藏在心里,打开窗户,又替我们倒过两次烟缸,直到浓烟蔓延到进别的办公室引发抗议,才壮了胆子让我们到外面去抽。
若智提议喝酒,我说好。站在小商店的柜台前,打开一瓶白酒,分作两杯,我们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各自的那份,在漫不经心里,我们完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相视一笑中,我们从此成为莫逆之交。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心说狗屁,你三天两头换情人有过我的事吗?
我在兰州的第一个朋友就这样诞生,他在身体上高我半头,我在气势上压他一头。在我组建工作室时,他因为祸害了无数女同事早被报社除名,已在家赋闲半年。我收编他时特意签订了一份有22条约定的协议,简称22条军规。其中第22条就是规定他必须管住自己的生殖器,在工作期间不得对同事或我们的采访对象有任何性方面的骚扰与来往。
这个想法缘于他平时的恶习。面对一份宽松的工作和性自由,尽管屈辱他也只能选择前者。我知道美国如果给他们的士兵也制定出一条管住自己生殖器的军规,在日本的冲绳岛上,当地妇女也不会遭受美国大兵的强暴。
进入盲流村时其其还在睡觉。钻进石棉瓦搭成的简易棚里,若智摇醒了其其,让他起来和我们说话。
其其虽然100个不愿意,但面对若智的凶相,他也只有配合的份。
"昨天挣了多少钱啊?"我递给其其一支烟问他。
其其伸出5个指头向我比划了一下,说:"5块。"然后老练地吐出一个烟圈,那姿态极像老于江湖的小痞子。
"那个帽子里装的钱不至于5块吧?"
其其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满是惊诧之色,起身想从门里出去,被若智一把拉住了,硬按着坐在凳子上,说:"不听话把你送到派出所去,你这个球娃娃。"
我说:"你咋干的事我都看见了,你弹了好半天玻璃球,把那个老叫化子的钱抢跑了,别人没看见,我可是一清二楚。"
其其看我们没有恶意,才抬起头讨好似地一笑,烟也不抽了,拿在手上静静地燃。
在昨天上午我采访其其时,以一碗牛肉面买通了他的嘴巴。有盲流村"村长"的叮嘱,其其很配合我的行动。吃完牛肉面之后,他和我亲近起来。他还不明白"采访"一词的含义,并且他夹杂了几省方言的口音让我听起来非常艰难。
我告诉他,采访就是看他怎么干活。
他说,他老家是山东的。
我说今天你准备干什么活。
他说他吃过老鼠肉,饿了,吃起来很香,跟羊肉串一个味道。
我跟着他漫无目的地瞎走,他抽烟时吐出的烟圈圆圆的,比我更加老道。
他说他转过五个省,他有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他就出来闯。他现在是兰州城里人,可他的爸爸妈妈还是山东的农村人。他有些自豪,说"我都见过大城市了,他们还没见过,我还经常吃牛肉面哩,他们没吃过。"
走到定西路东口,一转身,忽然不见了其其,几分钟后,才见他从排洪沟里爬上来,提着一只硬纸箱。走上街没几步,一个拉着板车收破烂的老头站住了和他讨价还价,最终以1.2元成交。
为了便于他干活,我和他保持着20米左右的距离,在红星巷口,他掏出玻璃球旁若无人地在一处墙角下玩着,似乎忘记了身外的一切。我站在他几十米远的地方,尽力不让他感觉到我的存在。
直到有两个年龄比他大一点的流浪儿围住他,其其才停住了玩玻璃球。远远看起来,他们似乎很友好地交流着什么,但后来就看见他们扭住了其其的双手,一阵厮打,其其被摔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在其其身上乱抓一气,然后撒腿就跑。其其爬起来追了一阵,又无可奈何地折了回来。
我走过去问他怎么回事,他有些沮丧地说那两个"弟兄"是排洪沟的,嫌他侵犯了他们的地盘,让他不要在定西路一带捡破烂,其其不答应,结果就打了起来,其其说他让那两个"狗日的"抢走了三块钱。
我问他怎么办,他说他要报仇,并说那俩个家伙在五里铺一带挨过他的打,所以这回是打他。后来他又说他们经常打架,要么打人,要么挨打。
我提醒他是不是换个地方,不然被人打了我可帮不上忙。他不换,很坚定的要在定西路上"淘光阴"。并央求我不要再跟着他,说他的饭也不让我管了,说这话时他很有些咬牙切齿。
我只好答应他。
在他一步三回头地确定我没有跟他后,拐进了人来人往的红星巷。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我也跟进了红星巷。
紧连一家大型超市的红星巷比主干道定西路繁华且人多。我坐在一家临街的酒吧里,密切注视着其其的一举一动。他没有发现我,而他和他周围的一切却尽在我的目光之中。从直觉上,我感到其其不会善罢甘休。
他盯上了那个老乞丐。
那个叫江玲的女人又缠住了我们,像一块被咀嚼后的口香糖,里里外外透着股黏糊劲。
若智两眼放光,一副见了女人骨头就发软的贱样,时时处处表现着殷勤。
江玲坐在办公室里赖着不走,说要请我们吃饭。似乎把我们当成了街道办事处之类可以为她伸张正义的地方。在采访之初她就明确要求我们能让她的事迹见报,以她的不幸来鞭挞天下所有的负心男人。
若智过来动员我,说人家等了半天,再说那么漂亮一个女人请客怎么也得给点面子。
我瞪了他一眼:"你答应她了?"
"没有你掌柜的一句话,我哪敢答应。"
"那就去推掉,还没采访她老公,谁知道她说的有多少水分?我们不能授任何人以把柄。"
若智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极不情愿地说:"要推就你去推,我不会说。"
得说江玲是个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废话太多也不是我们的采访对象,我都愿意和她共进午餐,有这样的朋友,即使不能赏心也可以悦目。
我对江玲说:"我们有规定,是不能接受任何人的请客的,请您原谅。"
江玲的双眼水汪汪地有一点忧郁,但遗憾的是没让我发现有什么气质。
"吃个饭又怎么啦?"江玲问我:"有规定也不能让人不吃饭吧?"
"您的盛情心领了,我们都很忙,稿子写出来之后会请您先看一下,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先在电话里联系好吗?"
江玲看了我一眼,出门而去,大概她没想到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会堵死她随时敲门就可以进来的这个地方。
走进我的办公室,看见若智正拿脚在踢一只苍蝇,那只苍蝇似乎在和他有意过不去,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若即若离地飞动,就是不让他挨身,若智踢得兴起,两只脚轮换着去踢。旁边看去,就像是一个疯子毫无章法的舞蹈。
"怎么?癫痫发作了?"我绕开他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说。
"你哥的腰子!"若智气咻咻地说:"走了?那个女人?"
"是,我让她再不要来这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人家说要请我们吃烤鸭的。"
"是泡的(到)手的人飞了吧?你这个弱智,22条军规给我记牢一点!"
"我可不管是什么,反正中午的饭得你管,鸭子飞了我就吃鸡。"
"吃什么鸡?野鸡?"
流浪儿其其像一个苦大仇深的江湖游侠,一路跌跌撞撞从他的家乡山东沂蒙老区窜到了兰州。
在家里他并不是一个被关爱的孩子,父亲似乎从没把他当儿子看待,因为调皮,父亲打他从来都不用拳脚,轻则皮鞭,重则棍棒。其其的额头有一道刀疤,他说那是杀猪匠父亲用杀猪刀给他砍的。
其其在读三年级的时候,就经常被同学骂"野种"、"狗杂种",怎么也想不通的他跑回去问父亲,谁知父亲也骂他:"你就是野种,你还是狗杂种"。
父亲的证实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于是学会了旷课逃学。一次他逃学回家,推开门,却看见平时不怎么爱他的母亲和另一个不是他父亲的男人光着身子在床上翻滚,那一瞬间,巨大的屈辱无情地打击了他,在那时他是真正明白了别人为什么骂他狗杂种。
他几乎是翻滚着跑出了院子,背着书包,昏头昏脑地狂奔一气,在晚上,他已辩不清方向,出于恐惧,他从此再没有回家。那一年他9 岁,正上三年级。
后来流落到徐州,他被一群比他大的流浪儿"收编"了。捡破烂、拾垃圾,凡是能挣钱的东西,那帮流浪儿都让他去干,换回的钱由他们统一支配,他只能勉强混口饭吃。
在徐州的那些日子他学会了生存,活着的快乐胜过一切。
不甘被人驱使的其其在同伴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大家共有的几十元钱,然后胡乱爬上一列火车,稀里糊涂就到了兰州。
流浪的这几年其其什么都干过,挨过打,饿过肚子,睡过涵洞,但他有着充分的自由,无拘无束,江湖任我行。
被"盲流村""招安"是他在淋了一场大雨后发着高烧,躺在五里铺桥下等死,正好被拣破烂的王奶看见带了回去,算是捡了他一条命。"村长"看他可怜,答应他在村里长期居住,并免去了他一半的"保护费",从此他有了一个落脚点。
在我和若智观察他住的窝棚时,他又玩起了玻璃球,半跪在地上,很专心地夹住一只玻璃球,眯着一只眼睛瞄准,然后用劲弹出去,如果击中了,他会把被击中的那只玻璃球收起来装进口袋,似乎又赢了别人一只,没击中的话,他则拿起地上那只,又去弹另一只,好像打击成功才算是胜利。
在他赢了自己三只玻璃球后,又想起了什么,爬起来从一只既脏且破的包里翻出一件东西让我看,并介绍说是一张老鼠皮。
确实是一张老鼠皮,足有一尺见方。其其说这是他去年打死了一只老鼠剥下来的,那只肥大得像个贪官的老鼠肉被他吃了,他说他整吃了两天才吃完,吃得他直拉肚子。
其其问我知道他是怎么吃的,我摇头,他像美食家似的说老鼠肉被他串起来,像烤羊肉串一样烤着吃了一些,后来又煮着吃,放了白菜叶和土豆,最后一顿又熬成汤喝了。
其其很细致地叠好老鼠皮,又放回原处,似乎很得意于他的收藏。
还没走出盲流村。若智就搜肠刮肚地吐出了早上吃的不知什么蛋。
现在若智狠了心要宰我一顿,大盘鸡端上来,他像饿疯的狼一样扒拉着鸡块。我发现他对肉食的欲望和对女人的欲望一样强烈。
"嗳,弱智,别光顾了吃,说点话呀。"
他又塞进去一块鸡脯,呜呜啦啦地说:"说啥呀?吃完再说。"
"你还记得其其是怎么吃肉的吗?"
"其其?其其是谁?"
"就那个流浪儿,你看人小孩多有美食家的风度,连老鼠肉都可以分几种吃法。"
我话没说完,若智就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那年报社聚餐,开吃之前若智讲了一个倒所有人胃口的恶心玩笑,结果一桌人除他之外都停箸不前,那桌海鲜差点撑死了他。我的胃由此受了刺激,一整天没能吃饭,胃却疼了两天。一周以后,我和总编办的张胖子在他家里联合请若智吃饭。待他吃完一盘饺子,我们才煞有介事地告诉他那是老鼠肉包的--由不得他不信,我和张胖子一口未动,并且不怀好意的笑让他心里实在发毛,后来张胖子拿出一只老鼠尾巴扔在他面前,轻而易举就促成了他的现场直播。
其实那只是一盘鸡肉饺子,我和张胖子的守口如瓶导致了他从此一见饺子就胃囊充实并且在进食期间对老鼠二字严重过敏。
若智从卫生间出来,盘子里只剩了鸡肋之类的东西,我笑着对他说:"就是宰我也不能这么狠心呀,边吃边拉,像人么你?"
若智喝了口茶,瞪着我说:"你哥的腰子,这顿不算,下午接着来。"
"赶紧吃,快凉了。"我夹起一块鸡脖子放进他的盘子说。
若智还没来得及说话,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蓁子,她总是在我干坏事的时候想起我。
"谷子,你在干吗?"
"正在吃饭,你吃了没老婆?"
"我吃过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干坏事啊?"
"你老觉得自己像个先知先觉的半仙,我跟若智在一起,能干什么坏事?"
"反正我的直觉上就是你现在不安分,没干坏事就是你在作弄人。"
可怕!连我搞点小动作蓁子都能感觉出来,真要是一不小心红杏出墙,还不全在她的掌握之中?我说:"媳妇你就说事吧,再别这么冒充神仙了。"
"《金城早报》昨天发了你们一篇大稿子,你看了吗?"
"没看,他们从来就不寄样报。是哪篇啊?"
"《当幸福像河水一样流逝》,今天已经有人开骂了。"
"怎么?嫌写得太好?"
"有人说你们胡编乱造,也有人说你们模仿安顿,我觉得那稿子就不像你们写的。"
"批判我们的文章也发在报纸上了?"
"是啊。"蓁子说:"我看他们是故意炒作,稿子的后半部分也特别差,谷子你没看就发了?"
"最后一遍是我过的啊,我改了不少,文字前后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那可能就是编辑给你们改过了,我在文章后面就没看出哪像你写的。"
"他们如果改了再这么炒作不是砸我们的牌子吗?报纸炒红了,把我们炒臭了,什么东西啊?"
"谷子你办公室有人吗?我给你传真过去。"
南子非从A县打来电话,说他已经采访到了那个案子,但当地宣传部门不让报道,另外通讯员小王要求提高信息费,说是不提的话以后就不给我们提供线索了。我问他:"他要提高到多少才够?"
南子非说:"小王要求把报酬提高到200元,还说以后也要按这个价钱走,头儿你拿个主意。"
我们工作室从一成立,就在全省的地州市及一些较大的县区设立了通讯点,通讯员每提供一个有用的新闻线索,我们支付100元的报酬,如果通讯员自己写好稿子发给我们,除了有一笔稿费外,他们还可以拿到这笔信息费。所以我们的新闻线索往往是比省城的其他媒体更早得到。
我给南子非说:"你告诉他,我们就这个价,你把这一次的钱付给他,如果干,就继续给我们报线索,不干你立马跟他解除协议,在当地另外找一个人。"
"这样不太好吧?一下子解除了协议,万一今后有什么好新闻我们得不到怎么办?另外找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如果给他涨价了,我们给别人还涨不涨?几十个通讯员呐,全都涨起来我们的成本就太大了。再说了,一篇通讯稿,他们发在地区报上,最多也就能拿5块钱的稿费,给省报,还不一定发,就是发了稿费也超不过20块钱。给我们打个电话就拿100块费什么事?记住,不能给他们惯这毛病。"
"好,头儿我听你的。还有一个事,泥盘镇小学的校长给学生乱摊派,一个学生交不起800多元的费用,被老师打瞎了一只眼睛,这事居然没人管,你看我是不是去采访一下?"
"可以,你先去了解情况,当一个大新闻来做,有事我们及时沟通。"
《金城早报》把我们的稿子改成了狗屁不通的垃圾,真想不出他们那来这么高的水平,居然可以把一篇新闻记实篡改出虚假的情节和煽情的结尾,文笔前后不一,更要命的是我们的大名被挂在标题下面。看来我们真是过高地估计了外地编辑的能力,这样的东西不招人骂才怪。
我们传看着蓁子传真给我的报纸,那篇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稿子和读者批评的语言像一个迅疾无比的巴掌猛打在我的脸上,脸红与发烧同时出现。真他姥姥的!
周洁气忿不过,说:"我看应该和他们交涉一下,这样改稿子对我们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我操起电话就拨给了《金城早报》的专刊部主任,问他稿子怎么改成了这个操性。
那厮在对面打着哈哈说:"谷主任啊,你们文章写很不错的嘛,我们就喜欢和你们合作,你那篇稿子我们适当修饰了一下,反响挺大,今天有什么好稿子啊?"
"是反响很大,我在兰州都感觉到脸红了,稿子已经改得不像我们写的了,于主任你这是砸我们的牌子啊!"许是情绪激动了些,我的声音也不由大了许多,语气明显地带着不满。周洁把一张纸条推在我面前,上面写着:冷静!别和他们闹僵了。
"呵呵,你说这个呀?我们的编辑跟你的思想有区别,这是很正常的嘛,作为编辑,他也有权利修改来稿,为谨慎起见,改改也是很有必要的嘛,再说了,新华社的稿子我们也照样改,至于炒作,这是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我想问一句,新华社的稿子你们敢不用吗?他们的稿费你敢给这么低吗?"
"呵呵,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今后我们的稿子如果有问题,能不能由我们自己修改?"
"你知道的,我们这是日报,有时候让你们修改时间上也来不及,再说了一篇稿子从编辑到上版,既要体现我们的编辑意图,也要跟我们的报纸风格相符,这一点你能理解吧?"
挂了电话,我吩咐周洁把《金城早报》从我们的供稿名单上划掉。如果全是只顾自己利益却不为合作方着想的,我们还有什么必要相互搀扶着前进?
周洁问我:"你就这么炒了他们鱿鱼啊?固定一个媒体不容易呢。"
我说"没说死,他们以后想要稿子,就得听我们的。不然我们老让别人踩着肩膀成气候,这事干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就算垫背也不能压死我们。"
"其实这样的报纸不合作也没什么。"若智说:"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这叫磨还没卸,就开始杀驴了。"
我瞪了若智一眼,心说只有你才合适做驴。扭头向周洁说:"以后在稿子上一律注明:未经作者同意,请勿擅自改动。"
"有些生硬了。"周洁说:"不如改成:如需改动,请与作者商榷。这样也不伤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