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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9月20日,时值知识青年上山下乡35周年之际,有幸应邀参加了盘锦大洼县委、县政府组织的“激情岁月”知青联谊会活动。活动期间,我们游览了著名的我们下乡时还没有形成的红海滩、丹顶鹤自然保护区,参观了全球“五百佳”的西安乡生态养殖场,还参观了大洼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坐在行驶的车内,观看着宽阔街道两边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面对着发生了巨大变化的眼前的这一切,我浮想联翩,记忆的闸门也由此打开…… 1968年10月24日,我们这一代热血青年,高举理想和信念的大旗,唱着“革命青年志在四方”的革命歌曲,告别了家乡,告别了父老,登上了火车,奔向了被称为“南大荒”的盘锦垦区。在盘锦我们所在的大队,我们两个学校(31中学、36中学)5个班的同学,用我们的双手开垦出大片的荒地,一片片盐碱地插上了稻秧,地里流着我们的血、流着我们的汗、流着我们的泪。同学们的脚被苇茬扎烂了,手指甲被泥土戗掉了,初春时节寒风料峭,站在冰冷刺骨的水田地里,我们的全身瑟瑟发抖,疼痛、艰苦,我们没有哭。可是到了丰收的季节,我们的心凉了,我们的泪流了,那是因为我们一年的辛苦换来的收获只是每亩一麻袋的稻瘪子!血没有白流,汗没有白流,几年的艰苦创业,昔日的“南大荒”也终于变成了今天的“南大仓”。 时光流逝。参军的同学走了,上油田的同学走了,抽调回城的同学走了。“八年抗战”的我,也终于回到了家乡。可是,我忘不了留在清水的岁月,忘不了永眠在那块土地上的同学,忘不了有病在床时年近八旬的房东奶奶给我煮的那碗卧了鸡蛋的粉条挂面和她那慈祥的笑容…… 那一年,九大闭幕的晚上,大队党总支组织全体知青和农工上街游行,庆祝党的九大胜利闭幕,我们尽情的燃放着鞭炮,高喊着口号,唱着革命歌曲,谁也没有注意队伍里缺少一个人。即使是游行结束后,住在同一个老乡家的几名女同学回到屋子里也没人在意她们中间少了一个人,更没有料到这个人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她死了,她被一个直径不到二米的小水坑给淹死了,那一年是1969年,她还不满二十周岁。她死了是一个男同学发现的,那时已经快半夜12点了,游行结束后住在与我相邻老乡家的那个男同学上厕所时,看到那有个死人,吓得跑回来喊我。我拿着手电带了两个同学到那一看,不仅一惊,死人正是我们班的那个女同学。只见她一脚在里一脚在外,裤子还没有提上卧倒在茅厕门口,脑袋浸泡在一个小水坑里,我们把她拽出来时她的头已经被水泡得很大,苍白的脸,样子很恐怖。她叫刘迪,是和姐姐一起来的。她的性格内向,不爱多说话。她患有颠痫病,可能是因为一个人上厕所天黑害怕引发颠痫病而倒在水坑里被呛死的。当地的老乡信命,说她自己知道那天死,因为那天她很反常。那天晚上,平时很少挑水的她把老乡家的水缸都挑满了,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她放开被褥躺下后,听说游行起来后又把被褥重新叠好了。老乡说这就是她知道那天要死的先兆。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因为担心是被阶级敌人所害,她的尸体停放在医院太平间一个星期,经确认不是阶级敌人而为后她的尸体才被安葬。按照毛主席说的“只要他做过对人民有益的事,他死后就要给他开追悼会”的教导,下葬那天,我们给她开了追悼会,因为我是排长,所以也是我宣读的悼词。就这样她永远的留在了那片“广阔的天地”里了。这次盘锦之行,我们路过了那条县道,经过三十几年的风吹雨淋,掩埋她的那座土坟已经不见了,她和它已与那片土地融为一体了,留下的只是我们永远的记忆。 那是1970年的夏天,我病了,二三天没起来炕,食欲全无。年近八旬的房东奶奶看着我那痛苦的样子心里焦急万分。那时我们所在的三家子大队是个困难队,一年辛苦到头还要“倒挂”,老乡家的日子过得很紧。也不知道房东奶奶是从那里弄来的挂面,因为没有蔬菜,老奶奶用粉条下了一大碗热汤挂面,里面还有两个荷包蛋。看着那碗特别的汤面和房东老奶奶饱经沧桑却又慈祥的面孔,我的心里一阵酸楚,那份感激之情难以言表。这件事让我终生难忘,甚至在回城后的这二十几年里,睡梦中我还经常见到她想起她,要不是这次盘锦之行时间安排的太紧,我一定会到她老人家的坟上献上一束鲜花以表达我对她的思念之情。 回到沈城已经二十七年了,时光飞逝,转瞬我已年过半百。可是面对黄土背朝天的那八年的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让我有我的失去更有我的收获。那八年的生活虽然艰苦,而正是这艰苦的生活,就象一个大火炉,它炼就了我的坚韧和刚毅;那八年的磨练,编写了我人生旅途的一部终生受用的生活词典,让我经常翻开它,阅读它。 盘锦,那片让我魂牵梦绕的土地,它留下了我们这一代人如火的青春,留下了我们这一代人曾经的热情和信念,也留下了我们这一代人永久不能忘怀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