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慧是一个天资丽质的女孩，小学的时候曾经是我的同桌，我们坐在一起度过大约三年的时光。印象里的她是非常清秀，加上性格活泼开朗，属于人见人爱那一类。 很多男生喜欢她，这很正常，我也看出来。虽然在那种年龄，不能轻易说爱或者喜欢，但是有好感是绝对可以表达的。我看见，高年级有的男生经常过来找她，同年级的外班男同学也总围在她身边聊天。还有个别男同学，在课桌上刻着她的名字。记得毕业离别的时候，大家纷纷在其同学录上留言，有的写“保重”，有的则写“想你”，有的甚至还作一些再见题材打油诗。调皮的男生大胆地写上：“爱惜玉体”。相比之下，我是保守的，和她相互交换来写的只是一些普通祝福的话。尽管我对她的那种感觉不少于其他人。 她有个爱好是舞蹈。这是在一天晚自习后，我才发现的。那天晚上九点三十分下课，因为同路，我们一起回去。走过教师宿舍区的时候，听到不远的亮灯光处传来的优美的音乐。悠扬，悦耳，我们很快被吸引。如慧建议过去看看，开始我有点犹豫，毕竟太晚回去，父母会责骂的。后来，经不起她的“纠缠”，我答应了。前提条件是看一下就离开。等我们来到那间房子时，透过窗口看进去，立马也被里面的情景呆住了。女老师们坐在北面靠墙的一排矮凳子上，各个怀里抱着管风琴，专注地齐奏着，我们远处听到的音乐正是这些乐器发出的。而在屋子的中央空地里，一对对青年男女教师正在跳着交谊舞。这天晚上，不知道如慧回家后是否挨骂，而我是在母亲的唠叨中度过的。我们看得太晚了，陶醉在动人的旋律里头忘记了时间。我还注意到，如慧是颠着脚尖趴在窗口上看完的，结束后，她恋恋不舍地离开，嘴里嘀咕着，也要学会跳这种舞，并要求我也学。学会后要像 也许是同桌，也许是我们的性格合得来。如慧更喜欢和我交谈，其他打算来聊天的男生有时候很无奈，就是无法约出她。对于这点，我心里很高兴。常常和她一起回去，并在学校后面的野草空地上看她练习的新舞蹈，用她的话说，我就是她的第一个观众，所以必须用心去看。听到这些话，我那里敢怠慢？每当这时，总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唯恐有丝毫错过。还象征性地给她一点意见。她很满意，轻锁着眉头，细抿着嘴，一双明眸就如含糖地笑。不过，也不断提醒我，要记得学舞。我头点得像鸡啄食。其实，根本没有认真去学。 毕业晚会是在如慧的一曲“丹顶鹤”独舞中闭幕的。赢得雷鸣般的掌声。后来，我去省城读书，她则到县中。初二的时候，她曾写信给我，要我帮她买几本中招考试的复习资料。因为在县里头没有卖，须到比较大的城市。我如数寄给她，后来从朋友口中得知她没有考取高中，就出去工作消息。由于我一直在外地读书，每次回家也没有遇上她，往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大二那年，同一个农场的小学同学通知聚会。多年不见的如慧正好坐在对面，开始没有说一句话。我们只是相互看着对方。也许是过早跨入社会，看起来，她变得成熟了很多。最后，我主动挑开话题： “这些年还好吗？” “还好，快毕业了吧？”如慧微笑地回答，并略带羞涩，回问我。 “还有两年，也快了”我忙回答，还她一个浅浅的笑。 “还是读书好，校园生活真的很自在”她感慨了一句，好像陷入往事的回忆。 “应该这么说吧，不过哪种生活方式都会存在幸福的人，主要看心态”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想作个安慰。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从中，我还了解到她初中毕业后去了省城，先后在餐厅，招待所工作过，也在一些公司的文艺部门呆过，听说，她曾经进过省电视台举办的某舞蹈擂台节目大胆献艺。这次聚会中，大家都开玩笑，请她跳一支舞，助助兴，活跃活跃气氛，可惜，后来由于餐厅太小，没有包厢，只好作罢。完后，如慧保证，下次的聚会，选择在一个宽敞点的地方，并且有音乐，她一定登台献艺，还不忘记说我还欠她一支舞。大家鼓掌表示欢迎，并要求下次我也登台，作为履行承诺。统一决定把日子定在两年后的这天。 回到学校后，我没有忘记答应过的如慧和大家的协议。利用业余周末时间参加了交谊舞社团，认认真真地学习。如果说，小时候是因为调皮不懂事不遵守诺言，那么现在长大了，就不应该再这样，至少应该为自己负责吧，毕竟那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在这个过程中，我由原来的应付交差变成开始慢慢享受交谊舞带来的乐趣，那就是我发觉这是一种陶冶情操的运动，因此舞技也越来越娴熟。开始期待和如慧共舞这一天的到来。有空发呆的时候，我常想象着，到时候，不知道她看到我的舞技后是一种什么表情，一定惊讶得说不出话，或者不断夸我，同时周围的人也一定为之倾倒。每当想到这时，心里就甜滋滋的。 生活如果都可以按照人们想象中的轨道前进，那么，这个世界上将没有哀愁。只是，这可能吗？有时候，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些不可承受的遗憾悄然出现，让我们饱受心灵上的煎熬和痛苦。 我是这个寒假回去的时候，知道如慧病逝的消息的。老日子，老同学再次相约一起在小镇上聚餐，共同回首十年前的旧时光，回忆九十年代初那段朴素的日子，在包厢里，我们一起合唱那些香醇如美酒的老歌，热泪盈眶。唯一深深遗憾痛心的是，如慧没有到，内心呼唤一千次，一万次的那个女孩没有出现，没有给我们带来她的舞蹈。她的座位，一直空着，今后将永远空着。那是大家为她而留，因为，我们相信，她一定回来过，她一定穿那件白色的太阳裙，正以轻盈的步伐在我们之中伴着歌声翩翩起舞。 深夜，我拉开抽屉，掀起底层隔板，掏出那本珍藏多年的老同学录，颤抖地解锁。逝去的光阴，给它笼上一丝潮气，纸面已经略发黄。轻轻拂拭去封面的灰尘，一页一页慢慢翻开，一张张稚气的笑脸，犹如绽放的花朵，在眼前缓缓滑过。早期那纯真的美丽岁月逐渐一一清晰重现。我的眼睛反而变得模糊，最后，定格在一个笑容灿烂的麻花辫女孩前时，一滴清泪禁不住悄悄滑落，旁边有淡淡的圆珠笔写的娟秀的字迹，记载着： “记得请我跳舞，如慧，1994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