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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很少喝茶的,我有一种深切的体味,到了江南,茶香便扑面而来,所到之处都渗透出茶文化的古奥与悠远,离去后,脑海中还时时风起波回,情牵一个茶字…… 人以境而陶冶性情。在气韵高雅的茶世界中润泽人生,可排浊荡污,可淡泊名利杂念。这大概是古代文人墨客在品茶中出华章佳制、丹青墨宝的缘由吧。 广东是茶俗盛行之地,有气势恢弘的大茶楼,也有深蕴古风的小茶肆。早茶之时,人群熙攘,茶助神魂,谈兴勃发,笑谈天趣者有之,低低私语者有之,似乎昨夜的心扉之思,必得来茶楼一吐为快。 止是南方啊,就是北方的人也是离不开那飘着香味的茉莉花茶,喝起来确有一份忘我之情在胸中荡漾!南方是绿茶,更体味了一种深远的意境!聊以开怀,淳厚而弥久! 江南水乡的茶居别有一番情趣,竹竂舍屋,蓑衣披顶,竹帘绕墙,几张木桌摆在窗下,壶盏古朴。虽是茅宅竹舍,但也古朴雅致。临窗望去,一幅水乡彩墨画挂于天际,如置于画中又赏画。凭栏品茗,可望水影漾波,耕牛梨浪,鸭鹅逐戏。这儿是远离喧嚣的圣洁之地,身处此境,确有超凡世外,独享自然之趣。 天地造化了茶树,于是便有了茶农种茶,贵人享茶,富人用茶,文人品茶,穷人喝茶之古谚。。一种、一享、一用、一品、一喝,经千古变幻和孕育,便产生了名垂华夏、遍布五洲的茶文化。 我想,任何有生命的物类,都有可骄傲之处,而骄傲总是借助某种能量的,那么,茶不也有能量吗? 茶是一道友谊的彩虹,宾朋远至,一盏酽茶捧送,便将那份情谊揉的更亲;好友相见,在一杯茶中可深释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妙意;文人伏于灯下,一杯茶就可激得神思飞扬;百姓求见官员,官员先敬之以茶,无形中就会树立亲民形象。那一片片青翠欲滴的茶尖,那一条条曲翘的茶丝,都相系着古老华夏的礼仪和德操。 茶伴随着古老文明越来越受到青睐,古老文明也在茶文化中孕育着时代的清新。 现代人有现代人的生活时尚,生活多元化也欲求品饮方式的独多元化。于是,茶文化也在时代清新的雨露中,不断的汲取营养来丰富自己。 在我亲见亲闻亲品中得知,福建以独产乌龙茶而名扬天下,如安溪的铁观音那样馥郁奇香,温馨高雅。福州的茶文化在流淌的古律中又赋新韵。街巷中大茶楼和小茶馆体现着现代的明快与古老的典雅。东洋风情的日式茶座,西欧风格的英式茶馆……触景生情,我思索着:福州也许是从唐朝开元年间到现在的一千二百多年里,第一次绘制世界茶艺大观,编导全球茶剧吧。那么西南呢?随着世博会的举办,国际友人在品饮云南少数民族的三泡茶中,品到了中国茶文化的醇香。四川是种茶、饮茶的祖地,茶文化古老而精深,然而,四川人又不拘泥古法。重庆的中华茶艺山庄首推茶叶套餐,26道荤素菜全是以茶为主辅料,连粥和酒也是茶粥茶酒。广东街面又跃出了以好茶叶、好茶具、好茶水、好茶点、好茶菜相匹配的四茶馆、五茶馆,茶世界真是五彩缤纷。 商海浩浩,茶舶掀浪。地球村半数人喝茶,利益的驱动,商家们频为茶文化增添章目,北芪神茶、南瓜茶、灵芝茶等诸多保健茶,都借一个“茶”字挤入茶族宗谱。 茶文化的内涵在丰富着,外延在扩展着。人们对物的欲求,映衬着理念的转变。人们钟情于茶,绝不仅仅是它可解渴生津和口味清醇,其深层中蕴含着现代人企及着更高的生存质量。 名山与名茶相依,大凡山峦起伏,千峰冠翠,佳木蓊郁,雾霭笼绕的名山大岳,几乎都产名茶。庐山的云雾茶,黄山、九华山的毛峰,君山的银针,武夷山的岩茶。山凭名而扬秀,茶借山而宣馨,名山名茶集于一方,是天公地母之美意。名泉名茶相协,茶与泉齐辉。 扬子江南濡水、惠山泉上池、苏州虎丘观音泉,分列华夏煮茶头三泉。唐代刘伯刍、宋代陆游、文天祥都赋诗词赞颂。名泉依名茶而誉,名茶附名泉而壮声。这也是天公地母施恩。 烟花三月的南国,已是春意浓郁,桃红李白,草木争秀;北方的沃野还是冰封大地,寒风料峭,万物待苏。此时游黄山,茶场已碧绿油嫩,新茶溢出春的气息,散出清淡的幽香沁人心脾。茶女们纤手翻飞,忙于采茶,嫩嫩的尖叶如绿的溪流,溅入背篓中。艳装的姑娘们,缓移于茶丛中,似一朵朵漂浮的朝霞。在戏语朗笑和委婉的山歌里,她们有一种不可言状的自豪、喜悦和舒心。 造物主实在是不公平,为何将怡荡的春风、名山名茶赐给江南?而把寒风、荒原抛给了塞北? 小城人豪放粗犷,从我懂事时起,只看到了茶,而没有受到茶文化的熏陶。懂茶的人寥若晨星,喝茶人如浮云载雨下下停停。人们消闲之处多为地方戏场和说书馆,来此多为闲人,闲情所致,泡上一壶茶,自斟自饮,磕着瓜子花生,哔哔剥剥,烟雾缭绕,喝彩声不断,哄笑声迭起,热热闹闹,全没了茶文化意味。近些年,出现了叫做自唱庁、音乐茶座的小店,叫茶座又不以茶为主,备有酒、饮料、咖啡和茶。来此多为青年人,随情就意,或绵婉低吟,或狂颠曼舞,或娓音细语。这里过于浪漫,缺少茶文化的深沉。 一位经营茶店的年轻女士对我说:“小城买茶的人不过五成,多为客人备用,常年饮茶着不很多。”她讲的另一件事更是令我深思:一位教师给学生讲茶道,便去茶店请教老板,老板说:“什么是茶道?我就知道柔道!听完这个笑话,我无论如何笑不起来,心中却产生了丝丝的悲凉。 说这些,绝非是对小城的轻蔑,也不是对小城人的亵渎。我在想,两千多年茶文化流光溢彩,怎么就洒给小城一抹不明不暗的色彩呢? 小城位于黑龙江东北部,是著名的三江平原腹地。黑龙江、松花江也同黄河、长江流域一样,是中华民族古老文化的摇篮之一,鲜卑、女真、蒙古族和满族都曾以黑龙江为发源地,先后入主中原或君临天下,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 然而,这些文化并没有很好地传承下来。茶文化作为整个文化的一个元素,没有在这方土地上放出夺目的光彩。茶文化的历史积淀实在是少的可怜。查阅史料就会发现:从远古的肃慎递次满族,有关茶的记载少而又少。唐代渤海国在黑土大地上具有二百多年历史,且又是有完整政权的国家。同大唐、日本、新罗通商,史书上未见一个茶字。到了金代南宋与金朝贸易,有了茶交易。而后,金朝为避费用而将饮茶限制在亲王、公主和任上五品以上官员。到了清朝满族人挥师入关,对龙兴之地实行封禁。一千五百多年的东北亚丝绸之路并没有带来茶的芳香。 末明初,散居在黑龙江、松花江流域的女真各部,持续了一百年的迁徒,迁出了相当数量的精英,削弱了发展文化的因子。清朝从顺治到乾隆的一百多年间,大批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从山东、直隶等地,越长江,渡渤海,涌入黑龙江。清朝到乾隆中期,流放到黑龙江的士兵、商贩、太监、官吏、文人学士等几万人,流人们带来生产技术和中原文化。但是,心域沮丧被流放的达官贵人,穷困潦倒的流民,都未必能想到茶。为犯为奴哪有心思顾及茶事。 我想,这可能就是小城人有喝茶人,而茶文化疏浅的历史根源吧! 我是很少饮茶的,我还是喝咖啡。我也很少顾及茶文化。我殷切期待着,那温润的茶风吹入我的家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