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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夜叉北厢欲悲 职业——皮肉买卖 夏天的傍黑,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 人们卸掉了一天的工作,就像马卸掉捆在身上一整天的鞍具一样,在槽头吃完上帝赐予的那份干草细料,粗茶淡饭的,就踱出屋子在胡同里,小区的空地上悠闲地走着鸭子步,看着别人的匆忙,填补着自己心中白天的那份不平衡。 自从开放搞活以后,这有钱的更有钱了,没钱的更没钱了;有钱的为了花掉自己那些花不了的钱,很忙很忙,没钱的为了应付花钱人抬高的物价,又不得不去拼命地忙,死忙死忙。傍晚这段时光偕着白日的尾声融和着暗黑的灰色前兆,就如胡同里、空地上那些套着背心裤衩摇着蒲扇大声说笑的穷人富人一样,分不出高低贵贱。 灰色混淆着黑白,就像傍晚的天色。 本应歇下来的城市,这时会突然热闹起来,就像行将死去的人回光返照,将自己生命里的所有能量一下子全部挤出来,展示在一瞬间。这傍晚的城市,也将一天积蓄的沉闷用喧嚣宣泄出来,灯光、声音撕扯着空间,切割着时间,每一方空间都在温柔中流淌着罪恶,每一段时间都在匆忙中结算着今天预谋着明天。 走过机关这一行的都知道,真正的工作在下班时才真正开始。酒桌上、麻桌上、歌厅里、包房中、床第间,进行着拍板前的整个研究过程。 北方的热天丝毫不比南方的热天逊色,一丝风也没有的夜晚,照样闷得你出了一身臭汗又一身臭汗,折腾得你冲了一次凉水澡又一次凉水澡。打开电脑,有无数的小昆虫,钻过比他们身体大得多的纱窗孔,呆呆地趴伏在电脑屏幕上,享受着灿烂的光芒。碾死它们比碾死蚂蚁还要容易得多,蚂蚁的身体还有骨骼的坚硬感,而这些小昆虫就是水做的,一指下去,除了一泡绿水,什么都没有。一会儿,满屏幕都是它们的尸体,一滩滩绿色的水渍。虽然在生活中谁也没有把它们这些弱者当作是生命,可当这些弱者的尸体堆积的时候,还是会使如我一样的刽子手手指发软,全没了戳下去的勇气。 末了,也只好湿湿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等待入睡。 我的卧室有一个后窗,每逢夏季几乎整天的开着。空调虽有,但我还是喜欢这自然的风,清爽而没有副作用。闷热,后窗的凉风就是我的最大的享受。 遗憾的是,从那扇纱窗钻进的不仅仅是凉凉的风,还有北屋“俏夜叉”那令人销魂的软语,激情四溢的尖叫,莫名其妙的悲泣。 “俏夜叉”北厢欲悲,职业:自由人,具体为操皮肉生意。职业排行:解放前名列前八,解放后至改革前几乎绝迹,改革后,东山再起,现在排行无定数,可令名列第一的官员跪拜其石榴裙下,是当今有男人的地方最火的行业。 北厢欲悲空背了个“夜叉”的名,其实很美。不然,她的生意不会红火得都要排队。虽然 邻里也有一些登徒子,每每持金怀玉地相邀承欢,却都被冷落门外。 “俏夜叉”真的“兔子不吃窝边草”。 北厢欲悲先前在T市“夜来香”酒楼坐台,能歌善舞,能饮善谈,是台柱子级的小姐。 大家都知道,有她的那些日子,“夜来香”天天宾朋满座,夜夜笙歌燕舞,老板的嘴没有一天能合得上的。“夜来香”的兴隆,带动了T市旅游业的发展,不久,一大批“夜来香”式的酒楼饭店在T市遍地开花,形成该市的一大亮点。据说T市的某位主要领导在私下里曾跟北厢欲悲说,你为T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T市的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我揣测:如果北厢欲悲的工作能放在阳光下,她一定会成为全T市最风光的劳模! 北厢欲悲的身价倍升。一次,市公安局治安科的朱科长来了几个外地同学,吃饱喝得了找她同欢。正逢她不方便,就拒绝了。朱科长认为北厢欲悲不给面子,就撺掇几个地痞无赖三天两头找她的麻烦。后来,T市公安局在一次象征性的例行扫黄中,捉了北厢欲悲和几位不太上道小姐的奸,按规定,每人要罚款三千,但举报嫖客可免除处罚。北厢欲悲知道这都是那个朱科长搞得鬼,但也无可奈何,人家是正常执行公务嘛。可这些日子北厢欲悲被那些地痞无赖勒索的囊中所剩无几,三千元一时很难筹到。于是,她听了一位同行大姐的话,联系上了与她曾经上过床的近三十位政府官员,她对他们每一个人说:“公安局朱科长找我的麻烦,要罚我的款,还要我说出嫖客的名字。要不想在公安局落案,赶紧给我拿三千元钱结案。”结果,这些人都乖乖掏了钱给她。北厢欲悲拿出了三千元交了罚款,其余的全揣在腰包,人也跑到了现在这个城市。听说那些被玩的官员们知道了内情,又失去了北厢欲悲,就迁怒于那个朱科长,到底扒了他的一身皮。 后窗到“俏夜叉”的前窗只有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是开始聆听世界上最具魅惑力的艳情活剧的时候。 “宝贝!想我了吧?哥今晚陪你!” 大呼小叫,很张狂,无顾忌,这八成就是个混混儿。 这时的北厢欲悲往往很做作地娇声唤哥,曲意奉承,百般承欢。绝听不到讨价还价的声音。 “大妹子,过来,让老哥摸摸你!” 这九成九是腰里有俩闲钱进城尝鲜的农民或三天两头就往城里跑的村官们。 北厢欲悲对这些人向来不假辞色,常常连冤带损: “撅腰挖腚的干了一大年,就为你自己图个痛快?咋不想想孩子?” 有的人弹药本来就不太充足,没等她训完,就灰秃噜地撤了。 “欲悲,想死我了!快来,让我亲亲!” 声音低低的,装作很多情,很怕隔墙有耳,神秘兮兮的。 不用寻思,肯定是那些读过几天书,有头有脸的人来了。明知道婊子无情却还要愣装。 接下来,北厢欲悲就会有一段时间用在讨价还价上,有时我这个听客都觉得累。 不过,这样的人绝不会留下过宿的。 如果你看到那扇窗子挂上了厚厚的窗帘,里面也鸦雀无声,或只有发情的呻吟,发泄的低吼,那就是来人有些身份了。 时常的有一个架着双拐的男人出没在北厢欲悲的房中,他一来,那片厚重的窗帘总是拉得严严实实的,可声音还是拦不住的: “悲妹,又瘦了。” “想家,亮亮好吗?” “还好,医生说再有一个疗程就可以回家恢复了。多亏了你上次寄回的八万元钱。” 北厢欲悲的低泣。 “这些年苦了你了!咳——” “君厚,不要说了,只要你不嫌弃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孩子,我死而无怨。” “悲妹,看你受这个罪,我总想发疯。是我不中用,孩子还得了这么一种病,拖累了你。你还是考虑考虑吧!我就求求你啦!” 北厢欲悲用什么东西塞住了嘴,但那伤心欲绝的哭泣还是穿过厚厚的窗帘,越过那 原来北厢欲悲背后还有这样一个家庭。 竟然像不到这个“人尽可夫”的北厢欲悲是位这样的女人。 读书知史,靠皮肉挣钱的女人被称作娼妓,早在春秋的初叶就被管仲搬上了经济舞台,靠 “花粉税”或“夜合资”打造着齐国的强盛,后来历朝历代从妓女身上也捞到了许许多多的好处。可到了清朝,这个曾经的异族不懂中国国情,竟然下令禁娼。康熙十九年,律:“伙众开窑诱取妇人子女,为首照光棍例斩决,为从发黑龙江等处给披甲人为奴。”一时间,官妓转为私娼,从此为民间所不齿,为官家所不容。 北厢欲悲就在这不齿不容的夹缝里生活着。 我也就在 我被北厢欲悲感动着。 ※※※※※※ [遥想当年文集主页欢迎各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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