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约定

    我有幸读过西陆四十特区的创始人之一听雨听歌写的《此情不渝》，文中提及她与阳光世界等人的初衷就是“相约四十年”。四十年，始于中年的四十年，乃是人生最成熟的年代。四十年后，各自的爱情生活想必经受了最后的考验，不仅事业有成，儿女也像鸟儿一般飞往蓝天。如果有缘，四十年后我们无论在网络里还是在现实中欢聚一堂，该有几多感慨？

相约四十年，其实是个郑重的话题。四十年后，老态龙钟的我习惯地弯着腰（我曾被人打伤了腰并假装生气过），一手扶着风韵犹存的青青姐姐,一手扶着笑容可掬的清茶姐姐，和已经成长为老哥哥老姐姐老弟弟老妹妹的其它版友，以及姐夫渔夫，共同缅怀大约四十年的喜怒哀乐，自是别有一番风味。我赞同又见珊瑚说过的话：“筛掉虚伪，留下真实；筛掉矫情，留下真情；筛掉混沌，留下清醇（文见《岁月如筛》）。”物以类聚，如果没有意气相投之处，也就没有我们的今天，就更没有明天。网络（论坛）虽然是虚假的世界，也是更真实的世界。我们可以脱下任何包装，通过文字把心情释放出来，把心事讲述出来，即使无人理解，我们也会轻松起来。现实生活实在太无情了，你若一不小心掉进井里（或者被谁推进井里），人就落井下石，并把石头有意识地击向你的要害部位。你在网上掉进井里，人们也会落井下石，抛下的石块更多的时候却不是消灭你，而是让你砌成阶梯，助你重见天日。你如果不健康，在现实中你是罪人，在网络里项多是个疑似病人，并会得到慰问。

网络，恐怕是最安全的空间了。我们知道墙倒众人推的现象到处都有，若想把谁打倒只要发一声喊，人们往往就会一拥而上。在网络里就无所谓，因为她们所打击的仅是一个符号。你可心偷着笑，若想不开最多只是一阵烦恼。何况，对方也许会闪了腰，因为你并不是一个实体。无论你在东风还是西风当中独步前行，必有诸种感受。四十年呵，将品尝多少酸甜苦辣，将聚集多少生命的精华？四十年，哪怕只有四十年，也足够使用了，任你再爱一场再恨一回。爱，自是更理性而醇厚的爱；恨，自是更刻骨而完美的恨。我们知道，今年的春天已经来了。我发现春天表扬大地的时候，寒冷觉得实在无趣，只好若隐若现地溃退了。虽然我没看到田野，城里的暖，城里的绿，以及某些花的笑颜，也能感到真的换了季节。就让我们始于现在，始于足下，这是因为，我们已被一“网”打尽。即使在现实中，相约四十年，也是一个响亮的口号。哪怕用这大约的四十年完成一种纪念，埋葬一种痕迹。

朋友给我发来一个笑话：一只蚂蚁和一头大象因为相爱而结婚了。天有不测风云，婚后不久大象死了。蚂蚁痛哭：“我这辈子不干别的，光埋它了。”这是一个悲壮的故事，我并不为大象之死而惋惜，而是为蚂蚁的不离不弃而感动，尽管蚂蚁有蚂蚁的委屈。我们每做一件事情，即使是情愿的，往往也有难言之苦。忍受难言之苦，去做一件天大的事也许不足为奇。如果我们甚至牺牲一辈子的时间忍受某种困苦，去做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情，那就因人而论了。可是蚂蚁决心那么做了，而且边做边哭。做是因为蚂蚁认为应该那么做，哭是因为可以不做。其实，作为这种性情的蚂蚁，即使不埋大象它也要哭：因为自己没做。人也经常这样，无论去做什么还是不做什么，都有做和不做的苦衷。性情中人，大多都在矛盾当中挣扎，因为难以取舍。因此我们应该感谢网络，向我们提供了另外一种生活——现实当中无法生活的生活。假如我们也是那种蚂蚁，就可以在现实中做，在网络上哭——在现实中完成艰难的事业，在网络上展放难言的情绪。网络不仅保护我们，还能包庇我们，足以容纳一切的一切。当然，如果大象没死，网络就充满了笑声，蚂蚁的笑声和别的笑声。

我总是忘不掉听雨听歌那句振奋人心的话：相约四十年。对于我们这一代人，在时间上已经穷得只剩下一个四十年了，谁有理由不去格外珍惜？无论是在西陆还是其它任何地方，相约四十年，都是一个隆重得应该深思和反思的课题。有了这个前提，某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得得失失风风雨雨都将成为过往云烟，对人就多了一份柔软，对心就多了一份温暖。因为都不容易，因为四十年后的盛会是最后的约定，我们都要出席。

2005-03-17.于北京/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