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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 纸,是最普通的文具。看着每天带格的稿纸、印了字头的信笺、泛着白光的铜版印刷纸、普通的复印纸......一张张、一页页从案头流走,时时会勾起我脑海里关于纸的记忆。 我出生的农村,老家距离县城 1980年,我上学了。老师让准备两个作业本,一个算术本,一个语文本。因为我第一天入学,虽然不是周末,但父亲还是特意回来看我。我央求着父母给准备写作业用的本子。父亲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油印过的纸张来。母亲用剪刀把这些十六开的纸裁成三十二开大,用缝衣服的线缝成了两个本子。我很高兴,终于知道父亲积攒这些纸张的用处了。从此,我的作业几乎全在这些油印过的纸张反面完成了。和其他的同学相比,我很自豪了。因为同学们多数还在用着黑色的或黄色的发脆的土纸。他们看我能够用到这么白的纸,很是羡慕。我也不很吝啬,有时也把这样的纸借给同学们来用。到了三年级的下半学期,语文课上开始有作文了。于是,父亲用他剩余的稿纸给我做了一个作文本。看着自己幼稚的文字在稿纸上填满,内心的喜悦无法言表。 那时,经常有一些小商贩用自行车带了成捆的纸到学校里来卖。每次这些商贩来了,课间便有许多同学围上去。那些纸都是整张的,五分钱一张;也有三分钱一张的,不过这样的纸薄,用钢笔写字会洇湿一片。每次都有同学要买,带了钱的当时就买;没有带钱的,因为家就在本村,也便回家管父母要三、五分钱来买。买到手,就约另一个人帮忙把纸铺在乒乓球台的水泥面上折叠成三十二开大小。我最喜欢给同学们叠纸。看着那些洁白的纸,心里也有一种特别想得到的痒的感觉。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父亲说过,家里有纸,不能再为纸而乱花钱。于是,每次只能咽着口水帮同学折纸。 姐姐和我在一个学校读书,她大我三岁。那时的小学是五年制,她读五年级时,我在二年级。一个夏天的周末,傍晚学校里又来了卖纸的。姐姐和我一起挤在人群里围上去,虽然不买,但看看也好。看着同学们欢欢喜喜地买,我心里也非常想得到一张这样的白纸。摸摸口袋,只有一个二分钱的硬币,拿出来攥着;想想父亲的威严,一会儿又把钱放进口袋。但是再过一会儿,那种想买的想法又非常强烈了。终于,小孩子稚嫩的期望抗过了父亲的威严,于是问问姐姐,有没有三分钱。姐姐点了点头,把三分钱给了我。我们俩终于第一次买到了一整张白纸。我们兴高采烈地把纸折好回家了。到了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把折好的纸拿出来,让妈妈把它们缝成两个本子,姐姐一个我一个。我拿着新本子,摩娑着洁白、漂亮的纸张,心里高兴极了。正在这时,父亲回来了。进了屋,看到我和姐姐手上的新本子,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暴怒的骂了我们,并指着姐姐的额头说,“再也不许这么浪费钱,他小不懂,你这么大了还不懂吗?”短暂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悲剧,我和姐姐哭的很伤心。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买过纸,只用那些被油印过的纸的背面写作业,一直到初中毕业。 时过境迁了,如今已经不是那个艰苦的年月了。但经过这些事情,我一直对纸怀有很特别的感情。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肯浪费一张纸。每张纸的正面用完,还要裁成小片,把背面当成方便笺放在案头。至于父亲的责骂,已经成为时时鞭策我和姐姐艰苦朴素的座右铭。 ※※※※※※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