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一天时间

    今年的春节是远离父母的第一个春节，于是早早地购置年货，安排行程，忙忙碌碌中竟忽然有了过年的感觉——过年就是回家。

    我们是阴历二十九的中午到的家，开门的是母亲，餐厅的餐桌上已摆满了饭菜，母亲系着围裙，忙不迭地接过我们的行囊，一脸的笑意。饭桌上我看到母亲的头发已经花白，以往她都是染黑的，而这次没有染，母亲说不想染了。我说全白了还满好看的，再说染头发对身体也不好，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离开母亲的这段日子，母亲明显地老了许多。

    晚上几个要好的同学知道我回来，非要聚一聚，一直到很晚才回家，回来时家人都已经睡了。然后从年三十开始就一直是母亲家、婆家、同学、朋友，不停地变换场地，每天都是匆匆忙忙的。

    初三晚上再回到母亲家已经是22点了，母亲、父亲、女儿还有侄儿都在看电视，家里安安静静，少了过年的气氛。女儿看到我们回来就说：“老爸、老妈看把你们忙的，就不能陪你妈一天啊！”说得大家都笑了，可笑过之后心里竟有些发酸。过后我问女儿：“是你姥姥说的？”女儿说：“我姥姥才不会说呢，是我感觉的。”

    第二天七点多钟就听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声音，我起床一看，母亲已备了一大桌的菜，我问母亲，早上做这么多菜干吗？母亲说：“你明天就要走了，回来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象样的饭，我怕你们中午、晚上又有事，只能早上好好做一顿了。”

    一时间我好想哭，我无声的从身后抱住母亲，母亲的身子微微的有些发颤，我知道她喜欢我的拥抱，但我已经好久没给她了，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不再挺直的脊背，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都这么大了，还撒娇啊！”

    “妈，对不起。”

    “好了，大过年的，哭啥啊！”

     面对母亲还有什么人比母亲更重要呢？于是我关了手机，推掉了已有的安排，一定要好好的陪陪母亲。我摘下母亲的围裙对母亲说：“今天就交给我了，我哪也不去，就陪你。”

   “ 今天没事？”
 
    “没事。”

    晚饭我和老公齐上阵，做了几个小菜，一家人围在桌前，团团圆圆的一顿饭，看到母亲开心，我愧疚的心稍稍有些释然。

    我知道父母都喜欢打牌，但我不喜欢，所以很少倡议。今天晚饭后，我对母亲说：“玩会儿？”

    母亲显得很兴奋，急忙到父亲的房间叫父亲起来，又忙着拿桌布、拿牌，看着快乐的母亲不禁为自己的粗心，为自己的自私而汗颜。

    母亲的牌技实在是不敢恭维，几乎每玩必输，但无论输赢总是快快乐乐，不像父亲，输了会发脾气。母亲的牌风亦如她的人品，宽厚、善良、不施心计。

    虽然早就很疲倦，但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听着母亲均匀的鼾声，就是想哭。也许母亲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完整的陪了她一天。可我呢？有什么人对我的爱会多于母亲，有什么人对我的牵挂会胜于母亲，又有什么人对我的漠视会不改初衷呢？只有母亲。陪母亲一天还是在女儿的提醒下，此刻歉意、不安、悔恨交织起来，让我好想再一次拥抱母亲。

    第二天早上，母亲精心准备了早餐，可我真的很难下咽。

    出门的时候，天上飘下细细的雨丝，往年应该是雪啊？也许是天下母亲的泪？

    雨丝细细的，落在脸上痒痒的，像轻轻的抚摩，很舒服，很惬意，再看脚下，泥土被一点点的滋润着，不经意间已深深的浸透大地，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感觉——母爱如雨，悄悄的、不知不觉的......

    小雨还在下......

   2005  2 .25 (教堂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