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一星期后。 早餐桌上,唐靖辉提议说: “纽约看来看去就是如此而已,我看还不如让佩纬带仪雯到阿拉斯加去玩一趟,才不虚此行啊。” “说得没错,”忆秋附和着说:“仪雯,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这个时节的阿拉斯加是翠绿季节,太阳几乎都不西沉,那里的清新空气、湖光山色会让你留连忘返的。” “对极了!”佩纬的眼睛亮着光彩,兴奋的对仪雯嚷着:“我们到路易士湖露营,那真是个世个桃源。说走就走,明天就启程,怎么样?仪雯?” “哦!”仪雯望着佩纬,她又想起了子健。 “怎么?仪雯?去吗?”佩纬疑问的望着她。“在想什么?” “哦,不好意思。”仪雯抱歉的笑笑说:“我在想你对那儿熟悉吗?” “当然啦!”佩纬得意的挑挑眉,热心的说:“去年七月,我们全家在那儿住了五天,仍觉意犹未尽,此次再去旧地重游,充当你的临时向导该是足足有余的。” “去吧,去好好玩玩吧!”忆秋慈祥的望着仪雯说:“年轻时不玩,难道要等到老得走不动了才去啊!” “就这样决定了!”靖辉微笑的说:“佩纬去打电话订票吧!” 仪雯凝视着佩纬,她在佩纬的脸上,看到了兴奋与企盼,而她像沉在一个万丈深的井里,挣扎不出去。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轻轻的叹息,她没有勇气在这愉快的早餐桌上拒绝他们一家人的好意,她开不了口,一种无形的爱在束缚着牵制着她。她答应了子健一个星期就回去的,可现在一个星期早已过去了,他们的事却一个字都没有向佩纬提起,内心深处那个小声音再叹息了一声,她吞了吞口水,向佩纬点了点头,轻声说: “好吧,去看一看北国的夏天,也不枉此行!” 于是,第二天他们就踏上了旅程。 ************************* 2 走出阿拉斯加机场,他们就在当地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一宿。次日,佩纬去租了一辆旅行车,带了两个帐篷及一些应用物品和许多携带方便的罐头、饮料,便向那闻名遐迩的路易士湖出发了。一路上仪雯都很沉默,车里飘绕着轻柔的音乐,望着车窗外层层叠翠的山姿峦影,那延绵不断的迤逦和山颠残存的霭霭白雪,她不可抑制的思念起子健,不知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也是这样想念着我吗?她皱皱眉头,不由自主轻叹一声。 “仪雯,怎么了?”佩纬扭头问:“累了吗?” “噢!”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掩饰的笑笑,说:“没有,我在看这一路的景色,正感叹着哩!” “好在有这么好的景色,”佩纬说:“要不然啊,你会觉得很闷的,相信我吧,带你来这里玩,不会让你后悔的!” 仪雯笑笑不语,扭头看着窗外。 足足开了四五个小时的车程,终于驶入了一片丰蔚的小森林,新鲜、清爽的空气混着树木野草的芳香,风从窗外吹了过来,她的头发全被风吹起了。绚丽的阳光从树隙中筛落下来,洒了遍地如玛瑙似的光点,到处都充满了欣欣然的气息。车子在小森林里绕了几个弯,此时正值美国人度假季节,沿途都可以看见一些疏疏落落的帐篷,仪雯心里揣测,这儿大概是湖边露营区,果然,一个好大好大的湖泊映入眼帘,灿烂的阳光在湖面闪烁着、璀璨着,青山绵远,碧波万顷,湖上悠悠自得的散布着几只帆船,一切美得如诗如画。 车子停了,佩纬侧过头,凝视着仪雯,兴奋的说:“到了!夜晚就在这儿扎营。” 仪雯四面张望着,想像着入夜后,这深黝黝、黑暗暗的山林,忽然感到一阵模糊的恐惧。 “夜里会不会突然跳出一只黑熊来?”她脊背冒起一股寒意。 “哈,不知道哩,说不定还会跑出一只老虎什么的!”佩纬哈哈大笑。 “啊?”仪雯瞪大眼睛,嘴唇成一个圆形。 “你真信啦,吓吓你的,这儿是国家公园,怎么会有黑熊老虎呢?”佩纬伸手拂开她面颊上的头发,温柔的微笑着说:“傻瓜,即使真来了,我会抵死保护你的。” “谁说怕了!”仪雯抬了抬她小巧而混圆的下巴,然后打开车门跨了下去。 佩纬拿出帐篷,开始扎营。一切准备就序,他们沿着湖边,漫步在那柔软的林间小径上。树林内暗沉沉的,古木参天,绿的树,绿的草,一切都是那么的绿。四处静悄悄的,除了风声树声,偶尔响起一两声鸟鸣外,林内就充满了一种原始的,自然的寂静,有股震撼人的大力量,使人觉得自身出奇的渺小。清风从湖面的皱褶里飘来又穿林而过,轻轻的拂起了她的长发。不自禁的她轻呼着: “真美!” “不后悔来此一游吧!”佩纬轻轻的揽住她说。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由衷的说。 真的,耳边听到的是风声树声,眼前看到的是绿叶青藤和那温柔无比的湖水,令她暂时把城市忘记了,把烦恼抛到了脑后去了。 落日西斜,他们回到帐篷,饱餐一顿后,疲劳似乎恢复了不少。太阳仍红彤彤的挂在天边,这里的日照时间延长,到了晚上九点,天色才突然间暗淡下来,黑夜悄悄来临,也带来凉凉的寒意。佩纬捡来很多枯枝,在帐篷前的空地上生起了一堆熊熊的火。在营火边,铺上一张毛毯,两人就挨着坐在毛毯上,火光跳跃着,映照得两人的脸上都是红的。仪雯双手抱住膝,沉思的凝视着那堆猛烈燃烧着的柴火,这种夜色、这种呼呼的风声、这帐篷,都带着另一种奇异的味道,使人感觉是置身在一个梦里,而不像在现实中。 听着那枯枝在燃烧的烈火中挣扎的啪啪声,又勾起了她对子健的思念。思潮起伏,越来越乱。仪雯开始感到很燥热,虽然气温很低,冷风正从树林里灌穿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她从睫毛下偷偷的打量着身边的佩纬,他正陶醉在这朦胧的夜色里,嘴里轻轻的哼着曲子,看着他这么快乐,她的内心不由的一阵抽痛。该怎么向他说呢?她模糊的想着,在这美好的夜里,她实在是不忍心去打破这份宁静,可是她非说不可,她不能再拖了,子健还在等着她的好消息哩!就算是她的良心被毒蛇吞噬了也好,就算是她残忍也好,她是非说不可了,她豁出去了!于是,她轻轻的咳了一声,听到从自己的喉咙里迸出一句干干的声音: “佩纬!我有话要跟你说......” 佩纬用手轻轻的按住了她的嘴唇,眼里燃烧着一股令人心痛的深情和温柔。 “什么也别说,也别动,你不知道这火光下的你有多美!”他轻轻的一拉,她就倒在了他的怀里,然后,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深深的巡视着她的脸庞。 仪雯被动的不知所措的望着他,眼珠在眶里有些惊惶的转动着,她嗫嗫的说:“佩纬,你听我说,我......” “什么都不要说!”他说,接着低下头去吻住她的嘴唇,她想挣扎,但是他的手臂箍紧了她,不容许她挣扎。她费力的想挣脱开来,佩纬却把她抱得更紧,她可以感觉出他热烈的欲望。他的吻使她窒息慌乱,她觉得自己像只可怜的绵羊,她想哭,那男性的胳膊紧紧的箍住了她的腰,他慢慢的仰躺在毛毯上,把她的身子也拖了下来。然后,在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慌慌乱乱的意识中,他的身体压上了她,把她抱得更紧了,她听到他热呼呼的喘息声,他在她发边迷乱的呢喃着:“哦,仪雯,仪雯,我要你!我要你!” 仪雯更加惊恐了,两股热浪迅速冲进眶里,她用颤抖的声音低喊着:“佩纬,请你停止吧!否则会不可收拾的!” 听到她的喊声,他猛然的抬起头来,有些狼狈的看着她,然后迅速的坐了起来,掩饰的轻咳了一声,沙哑着声音说: “哦,对不起!我......我是太爱你了!情不自禁!” 仪雯坐了起来,抚抚被压皱的衣服,她低着头,两颗泪珠从那排睫毛下滚落下来。 “仪雯,我是不是有伤害到你?”他轻轻的抓起她的手紧紧的握住,眼睛还在燃烧着那份炽热。“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我......我......”仪雯张开嘴,嗫嚅着。 “别说了,”他的手指压在她轻颤的唇上。“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犯。可是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嫁给我,仪雯,嫁给我吧!我们尽快结婚,好吗?” “结婚?!”仪雯睁大眼睛惊讶的瞪着他。 “是的,结婚!”他轻拥着她。“你惊讶吗?我们已经订了婚呀,迟早都会结婚的,是不是,只因你妈舍不得你,我的硕士课程还未修完,我们的婚事才被耽误的。我知道我刚刚的举动吓着你了,仪雯,你是知道的,我太爱你了,我不能再等了,结婚吧!” 仪雯瞪大眼睛,脸色越变越苍白,好半晌,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哦!佩纬,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他笑着,丝毫没有感觉出异常。“我深爱你,你也爱着我,我们已经订了婚,就该结婚呀!只不过迟早的问题。” 仪雯感觉到眼眶里的雾气越来越重,佩纬的影子越来越糊涂,心底涌起一阵抽痛的翻搅,耳旁迷糊的听着佩纬的那热烈的声音,她感到好无助好难受。终于,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到脸庞。她轻轻的推开他,站了起来,望向黑漆漆的湖面,她紧紧的咬住嘴唇。 “哦,我的天!”佩纬也跟着站了起来,懊恼的自责着:“仪雯,你真的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啊,我该死,你干嘛哭了呢?我真该死,真该死!” 她依然不语,看到佩纬如此责怪自己,她更感自己是个罪人了。 他走到她身后,扳过她的肩,看到她满脸的泪痕,他慌了,一把拥住她,把她的头按在胸口,用手揉着她的头发,急促的说:“别这样!别这样!你别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就乱套了。也许我表现得太急烈了点,请你原谅我,我一切都依你,什么都听你的,不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快碎掉了,我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仪雯抬起泪眼来,凝视着他,眼底是一片深深的歉疚。 “佩纬!”她挣脱了他的胳膊,眼泪更多的涌了出来。“我们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了!因为我心里有了别人!”她一股作气的喊着。 佩纬大吃一惊,不相信的瞪着她,嘴唇迅速失去了颜色,直直的瞪视着她,研究的看了她好久好久,才用勉强的声音,低低的干干的说:“仪雯,你说的不是真的吧?你从小就喜欢逗弄我,你现在又来了,但是请你不要拿感情的事来开我的玩笑,好吗?我惊受不起的!” 仪雯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 “这是真的,佩纬,我很抱歉,我对不起你!但是这是真的!”她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佩纬,她用不稳的声调说:“我......实在实在是不愿伤害你!但......事情真的已经发生......” “不要说下去了!”他阻止她。面如死灰。“我知道,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是的,没错,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但是请你告诉我、纠正我,我会改!我发誓我会改!”他痛苦并焦灼的盯着她。 “不!不!不!”她用带泪的声音虚弱而无力的说:“你没有错,你一点也没有错!”她的心酸楚的绞扭着,思绪乱成一团麻。“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我应该一早就发现的,佩纬,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但是———那只是喜欢而已,你知道吗?明白吗?一种兄妹之间、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可是我却糊涂的认为那就是爱情,直到遇到了子健,我才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佩纬,你懂吗?明白吗?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吗?现在,我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你处罚我吧!骂我吧!责备我吧!都是我错!都是我错!”她哭得一踏糊涂。 从小到大,佩纬从没看到她哭得如此狼狈、如此肝肠寸断过。他心如刀绞,胸部疼痛难忍,胃也在翻搅着,他紧闭着嘴。那种痛的情绪使他体会出一件事实:仪雯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正在把自己从他的心中移走,他觉得他所有的快乐都离他而去了!看到面前的仪雯哭得如此伤心,他觉得身上的每根神经、每根思维都在紧缩着酸痛着。他没有意识,没有思想,仪雯那通痛苦的“表白”像电击般震动了他,他仿佛觉得自己正在慢慢的跌进一个深渊里。他感到心脏收缩成了一团,血液也似乎完全凝固了,脸色越变越难看,越变越苍白,眼神痛楚而狂乱,声音低沉。 “你刚刚在说些什么?”他定定的望着她,他问。 “我说———”她停了一下,深吸口气,豁出去了。“佩纬,请原谅我,我刚刚说的你听得明的,是不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我———我不爱你,知道吗?我一直就没有爱过你,喜欢与爱两回事!” 他扑过去,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庞,急切的迫近她: “你有理由生气,”他说:“没有理由否定我!” “我没有否定你!”她转动着泪眼,认真的说:“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 他定定的看她,眼中燃烧起两怒火。但是,他的声音仍然压抑而忍耐。“不,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不要对我说抱歉,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在发小孩子脾气而已,这段时间你一直旅游的忙碌中,你是没有休息好,所以你太累了,这是我的疏忽,是我的失职!你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赌气而已,是不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总是宠我、爱我的,你不是个无情、无信的人,你不是,对不对?” “噢!我的天!”仪雯双手掩面,无力的叫了一声,忽然整个人沿着树杆瘫下来了,坐在地上。“我是那么怕伤害到你,那么怕!”她扬起脸来,直视着佩纬的脸,痛苦的嚷着:“但是这是真的,佩纬,听清楚了吗?这是真的,这不是小时候的游戏,是真的!你不要再装着听不懂了,你怪我吧,打我吧,但是你不要装着听不懂啊!就让我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佩纬的眼睛直直的俯视着她,他呆了,怔了,血色离开了他的嘴唇,他相信了。他重重的呼吸,胸腔在剧烈的起伏,他咽了一口口水,喉结在颈子上滚动。然后,他俯身拉起仪雯,定定的看着她,瞪了好久,挣扎在强烈的愤怒与痛楚里,终于眼里燃起了火焰,握着她手腕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又要跟我订婚?”他咬牙切齿的说。“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你大可以不接受的,你根本在玩弄我,对吗?” 他喊完,便用力摔开她,转身直冲到车边,打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 “佩纬!”仪雯大声唤着。 但佩纬没有理她,立即发动引擎,疾驰到丛林深处去了。 ************************* 3 仪雯呆呆的立在黑夜里,好半天,她无法恢复神志。眼看星光下丛丛树木的黑影,耳闻风过林梢的低鸣,他去了哪里?他去了哪里?她混乱的想着。麻木的走到火堆旁,乏力的瘫坐了下来。她把头埋在手心里。就这样,她一直坐着,脑子里像一片空白,没有意识,也没有思想。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恍恍惚惚,不知该如何自处。 佩纬的车子疾驰在黑夜的森林里,一段疯狂的驾驶后,他逐渐放慢了速度,一股冷风迎面吹来,他突然清醒了许多,紧急的刹住了车,茫然四顾,黑幕笼罩,夜凉如水,他在做什么?就这样丢下仪雯离去?那娇娇弱弱的仪雯!他深爱着的仪雯!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激凛凛的打了个冷颤,然后毫无不犹豫的迅速掉转了车头,加速的向湖边驶去。 回到湖边,他冲下了车,奔到仪雯身边,一把住了她,急促而自责的低喊着:“仪雯,仪雯,仪雯!原谅我。刚才我不该那样负气走掉,我不该把你丢在这黑暗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捧起她的脸,看到她满脸的泪痕和无助,一种令人心折的心痛,忽然间,他不再怪她了。眼里已没有了责备,没有怨恨,没有愤怒,他用充满了怜惜与懊悔的声音说:“仪雯,我懂了,我现在终于懂了!” 仪雯咬着嘴唇,呆呆的瞅着他。 “我现在才发觉自己不够成熟,不稳重,所以不能给你安全感。我们的问题就出于此,对吗?”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仪雯,请原谅我,我总是那样粗枝大叶,而你却又是那样的易感而细腻,请你再给我机会,让我学习着爱护你,不要现在就否决我,好吗?” 哦!叫她如何说,如何回答他!他回来就是要告诉她这些吗?心底一阵又一阵的酸楚涌上来,她抽了口冷气。痛苦的闭了闭了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半晌,才虚弱的轻声说:“天都快亮了,我们都睡一下吧,冷静的想一想,好不好?” “好的!”他的嘴角浮起一个凄楚的笑容,好脾气的说:“你就在这毯子上睡一下,我再去拿床毯子来给你盖。” 他放开了她,钻到帐篷里拿来了毯子,扶着她躺下,细心的为她盖好毯子。然后,他又走到车边,打开行李箱,斟了杯葡萄酒,回到仪雯身边,托起她的头,很温柔的说:“喝一点,暖暖身子,会好睡些。” 她顺从的喝了两口,然后轻轻的躺了下去。 “你睡一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他静静的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 她被动的闭上了眼睛,事实上,她一直没有睡着,只是昏昏沉沉的躺着,假装熟睡,心里却像塞着一团乱麻,无力于去思想。她悄悄的从眼角望去,只见佩纬默默的坐在她身边,呆呆的对着火堆发愣,他看起来是那样沮丧和疲惫,他若有所思的坐着,茫茫然的陷进一种思想领域里。 突然,卷起阵阵山风,瑟瑟然的把地上的枯叶赶得四散奔窜,一堆熊熊的火苗也被风卷得抬不起头来,奄奄一息。佩纬感觉出天气骤然的变了,他举目仰望树隙中的夜空,点点星光隐没,一片黯淡,接着从远处滚来一声闷雷,紧跟着轰轰隆隆的划破了夜空,他已嗅到暴雨的气息了。 “噢!好冷!”仪雯翻身坐了起来,在冷风中不胜瑟缩,把手伸向那微弱的火苗,下意识的望了望佩纬。“你一夜都没睡!” 佩纬深思的凝望着火堆,一面用一根枯枝在火堆里无意识的拨弄着,没有回答她的话,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静静的凝视着她,眼里布满了血丝,眉梢、眼角处明显的挂着串串忧愁与苦恼。 “我没关系,”他勉强笑了笑,把手里已经燃烧起来的树枝送进了火堆里。“天气变了,我们不能再逗留,趁大雨来之前,赶快收拾好,好上路。” 仪雯凝视他一会儿,她想问,但接触他憔悴的眼神,满脸的疲倦和萧索,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他站起来,开始埋头的工作着,以惊人的速度把帐篷收起,折叠好放入车后行李箱内,仪雯用水将那堆奄奄一息的火灭了,仓促间,一切整理妥当了。不知不觉中,天边已泛起蒙蒙的一片灰白,曙色从树隙中挤了进来,天空翻滚着铅灰的云朵。他们默默的走到车边,打开了车门,在钻进车门里的那刹那,佩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最后一眼,那堆曾经熊熊燃烧的火,此时只残存一缕轻烟,在袅袅的升腾着,一阵急风扫过,那袅袅轻烟也随之迅速消散了,多么萧瑟,多么凄冷,他觉得寒意袭身,他内心里在怀疑这究竟是夏天还是冬天! 他钻进驾驶座,仪雯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他没有发动车子,望着方向盘,手指在方向盘轻敲着,好半晌,才吸了口气,两眼直视着车窗前,急雨已如箭似的倾盆而下,四野罩着一片朦胧的白茫茫的雨雾。 “仪雯。”他静静的开口说。 “嗯?”她被动的应着。 “我刚刚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如果你的心真的已经给了第三者,就是你说的那个子健,你必然因为勉强与我结婚而深深痛苦的,是不是,那么这对你也是残忍的!”他侧过头凝视着她。“昨夜我曾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这是强你所难。我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一句话,去追寻你真正所爱的吧!我不怪你,只怪我们无缘。” 她的心深深的震动了一下,感动的看着他,眼泪迅速冲进了她的眶里,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到脸颊两旁。 “谢谢你!”她伸手紧紧握住佩纬的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由衷的说:“也谢谢你过去所给我的一切一切,我会永远永远感激你,你实在是非常可爱的!是我对不起你,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你的真爱的,一定会的!” 佩纬痛苦的望着她,俩人相对注视着,他深深深深的望进她的眼底去,心底一阵强烈的痛楚在折磨着他。深呼吸一下,咬紧牙关,强忍住那不争气的泪水,勉强牵动一下嘴角,你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不要对我说谢谢,我也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伟大的!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那么,我应该让我所爱的人快乐,是不是?” 她惊愕的瞪着他,他的话令她深深的震撼了,好久好久,于是,她明白了,她已经给他造成了深深的伤害,深深的,深深的! 他再望了她一会儿,心中虽不再有怨有恨,却充满了伤心与绝望。抽出了手,他发动了引擎,扭开了雨刷,驶向回程。他的手握紧方向盘,觉得整个心像撕裂般的痛楚,短短的一夜之间,他的世界已毁灭掉了,他觉得自己的心碎了,完完全全的碎了。 车子里,两个都变得非常沉默。车子绕出小森林,驶上公路,雨越小越大了,倾注而下的雨像瀑布似的拍打着车窗,雨刷枉然的扫着,玻璃上仍全是水,严重的阻碍了视线,前面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他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疯狂的往前开着,急驰着。在一处转弯处,他急速的转弯,当他发现迎面来的大卡车时,要刹车已经晚了,他本能的将方向盘往路边拐,由于车速太快,车忆从湿滑的路面冲了出去,腾空飞起,车身在暴雨中翻了一个大跟斗,跟着摔入路边的沟渠里。 阴沉的天空雷声隆隆,闪电在天际划破,仿佛要把天空分成两片,滂沱的雨水如注的倾倒在这辆旅行车的残骸上。 (未完,待续) |
人只有在无痕的境界中方能显示其销魂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