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的大理石

诸位不要以为我变成了一个地质工作者或者矿物学者，从方块汉字转而研究起大理石来。我要表述的对象，是佛罗伦萨伟大的雕塑家、建筑家、画家和诗人米开朗基罗。

佛罗伦萨可不是个一般的地方，她在罗马之前曾经做过意大利王国的首都。更重要的，她是整个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说佛罗伦萨你感到陌生，但说到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你肯定不会陌生了。这个15-16世纪欧洲艺术之都，直到上个世纪初还在吸引着世界各地的艺术爱好者，甚至一直到今天。

米开朗基罗的生卒年是1475年-1564年，在那个时代活到89岁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何况他生活在政治斗争的浪尖上，还整日从事着费力的雕塑和绘画工作。他出生的时候，佛罗伦萨的统治者是美第奇家族。这个家族有着显赫的威势：从13世纪末，就参加佛罗伦萨共和国政府。之后在佛罗伦萨建立自己的统治，并广与欧洲各国王室联姻。15世纪时，已经崛起成为欧洲首屈一指的大银行家族。到16世纪，美第奇家族被封为佛罗伦萨公爵，有两人当选为教皇。佛罗伦萨之所以成为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发源地，与这个家族的代表人物罗棱佐·美第奇和柯西莫一世提倡文学艺术有直接关系。

为什么要这样详细说到美第奇家族？因为米开朗基罗生活在佛罗伦萨，而美第奇家族是佛罗伦萨的实际控制者。米开朗基罗的一生，包括他的艺术生涯，基本上是在为两个系统服务，一个是美第奇家族，一个是梵蒂冈教皇，他曾经为四任教皇做过宫廷雕塑师。正是这些炙手可热的人物们，成就了米开朗基罗的艺术。米开朗基罗是文艺复兴时期人文艺术的集大成者。他的《大卫》、《摩西》和《奴隶》等雕像，是世界雕塑史上不朽的奇迹；他连续工作四年，在西斯廷教堂八百平方米的天花板上，独立完成了《创世纪》巨幅天顶画；他作为建筑师设计的罗马圣彼得大教堂的圆顶和加必多利广场行政建筑群开一代建筑先风；他晚年为美第奇家族陵墓雕刻的《晨》、《暮》、《昼》、《夜》，是那个时期意大利人民内心意志和精神状态的真实再现，是史诗般的作品。

米开朗基罗十三岁便开始与艺术为伍，从此便与大理石结下了不解之缘。不长的学习经历只给了他一个起点，他的主要成就，绝大部分来自于自学。而他对雕刻艺术的理解，达到了“心石”合一的程度。在他的眼睛里，石头是大师而不是雕刻材料，每块石头都有自己的特性。石头只屈服于同情，而不能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侮辱它。它可以变得闪烁发光，石头是神秘的，夜里必须盖起来；如果满月照着石头，石头就会破裂。他甚至说：大理石就是你的婚姻！

“生命一直是不错的。上帝并不是为了抛弃我才创造了我。是的，我爱大理石，也爱绘画”，这是美国传记作家欧文﹒斯通在米开朗基罗传记小说里的话。小说毕竟是小说，艺术真实中的虚构成分仍然存在；但米开朗基罗却是佛罗伦萨一尊大理石的雕像。他平凡，但他伟大，一如那些闪着青光的大理石。

                                             2004年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