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写诗*手淫和快感

作者：卧夫

某文学杂志的主编向我发牢骚说，好多熟识的人已经不怎么写东西了，甚至不知去向。我一回味，发现自己也属于这类人。当初圈子里的某些道友如今还能联系上的真是寥寥无几，其中另有一个原因：他们也没怎么与我保持联系。于是导致我不知道他们何去何从，他们也不清楚我的现状。其实彼此之间并不应该失去联系，若哪一方稍微主动一点，当有变动之际提前打声招呼，哪怕发个短信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可惜双方都没做到。我想，这里只有两种原因：一是纯属故意（缘于对方不很重要），二是粗心大意（应该排除这种可能）。

说来说去，那些已经“不怎么写东西”甚至“不知去向”的诗人，属于一种流失。无论他们混得春风得意还是流落街头。无论哪种流失，都是天大的遗憾。如何不断提高物质生活的质量，这是大多数人都在认真考虑的首要问题，世上几乎没有比这更有魅力的事情可做了，诗人此际的心情众位可想而知。诗人的身份只有具备双重身份之时，才能展现一点难得的光亮。例如你是商人中的诗人，或者诗人中的商人。

我忽然迫不及待地想念诗人的时候，经常难以容忍诗人们的酸腐与色迷迷的流氓习气。自信的男人勾引女性根本不必拿腔捏调，只要理直气壮昂首挺胸挥金如土，差不多的女性一般很难招架。诗人就不同了，只好虚构这样那样的情调掩饰自身的缺陷。美女爱英雄更爱富翁，相形之下诗人都堕落成无为的可怜虫了。每当看见自以为是的组词造句之士，总有欲哭无泪欲笑无声之感，自己的优越性也就情不自禁，然后敬而远之。诗人的超脱与商人的低俗无法相容，就难怪当事人经常去向不明了

虽然我面临的现实缺乏诗情画意，在我身上也不具备诗人的格调，但我许多时候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体验一下诗人的情怀。严格地说，我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人，也不是绝对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的人。我不喜欢夜深人静或者晴空万里的境界，更不喜欢人群熙攘人声鼎沸的局面。每每企盼天上能有什么东西掉将下来。天上掉下来的若是馅饼已经不值得稀罕了，掉金元宝当然更不可能，常见的也就是刮阵风下点雨落场雪。当然雪是最难得的，于是我就经常想起雪来。大概清晨2点多钟，我在梦里吟着：“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约见一个人的时候忽然醒了，就爬起来喝了点水，坐在阳台里面一边吸烟一边回味刚才的梦。梦，自是无始无终，唯独发现月光明晃晃的泼了下来，也不是雪。我在梦里走的可是雪地，记得把雪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毫无疑问，值得或不值得想念的东西实在很多。包括前面提到的那个主编向我透露的感慨，我就开始挂念昔日那些曾经相识的文人骚客。但我没有马上就想见到谁的欲望，只是一种心血来潮的惦记而已。

诗人断断续续搬弄这样那样的句子是想表白自己还是孤芳自赏？纯粹的诗人都能做些什么？上不能耕云播雨，下不能兴风作浪，纷纷沉淀于渐渐被人遗忘的角落病态十足地骚首弄姿。写诗是手淫、读诗是口淫、看诗是意淫，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习性，获得快感的形式与内容必然各有千秋。

我以前所推崇的一句话叫：宠辱不惊。仔细想来，偶尔受宠的程度与我的初衷相差甚远；所谓遭到污辱，也并不是难以承受，就当被谁取笑一次或者几次。我开始经常提醒自己多想一想好的事情，从灰暗里能走出来，即使暂时没走出来也要多看一看明亮的方面！也许谁会相信我有点疲劳了，每天不是甲方就是乙方，不断更换我的角色。我想静下心来写点什么文章，我想尽兴享受一下温柔，我想……可惜，这些我做不到。并不是我过于麻木，即使我想放胆惊天动地，也达不到非凡的效果，日子过得总像天天都在攀缘没有尽头的阶梯。这就是说，始终也没找到“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可见，因为路无止境导致心无所依，经常出入云里雾里，以前看不透的许多事情在我眼里越来越明晰了。

写诗是穷人的活计。

我承认我有意无意之间搞过成行的文字游戏，但在国家级的刊物发表一个专页，远远不及我给某个媒体提供一个新闻线索所得到的报酬。曾经位于福缘门的圆明园画家村，味道特浓的时候我混进去凑过热闹，看见那个著名的部落玩弄文字的人要比涂抹油彩的人寒酸几分。坚持写诗的人谈何“坚持”？只是百无聊赖至极无事生非无理取闹罢了。更加可悲的是，这种“行为艺术”根本无法引人注目，就连被人取笑的功能都不具备。诗人所留下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太得体的内涵，因为诗人本身大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且又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仅是拼凑一些大同小异的句子无病呻吟，或者寻死觅活。

本来很绅士的顾城，截止他精神彻底崩溃的时候，一直过着异常节俭的日子，甚至节俭得连顿几块钱的面都舍不得吃。舒婷以私人的角度，真实地回忆过顾城：“我觉得他是缺钱缺怕了。他一直没过过好日子，一直都愁钱哪。”她给顾城下结论说：“我觉得他最可怜了。他做了一件力不从心的事情，力不从心的一个梦。”我还读过一位好事者的文章，称他专访顾城生前位于新西兰怀希岛的住所，当地人只记得那处破落的房屋曾住过杀人犯，至今被遗弃在那里不屑一顾，根本就没把其视为“名人故居”进行重点保护或者纪念。关于诗人中的罪人，顾城只是其中之一。东北诗人阿橹，就是因为杀人越货，走上了不归路。无论是什么人，足可以找出100个或者更多的理由拒绝忧国忧民，如果祸国殃民，天理就难容了。海子最后的选择固然可歌可泣，识破红尘之后，终于集中所有的力气完成一种真正意义的升华，并非人人能及，他的在天之灵自会受到拥戴。

诗人所以只能称为诗人而难拥有务实的职称，有个可以告人的秘密：诗人排列的语言文字尽管横看成句，竖观成行，品读起来却又包含虚张声势或者投机取巧之嫌。德国学者E•弗洛姆说：“许多人从来不曾以人类的特征来认识自己，而是为自己制造各种各样虚假的特征。”诗人正是这一类型的弱智动物，往往被人视为乌合之众。在疯人院获过奖的食指也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等到他们忽然醒悟过来，企图屈服于自身的实际利益之际，几乎生无立锥之处，死无葬身之地，只好背负沉重的情绪做着鬼脸。据我所知，就有许多曾经的诗人如今装扮成了游客匆匆而过。

若想做个诗人，无须经由什么部门批准，只要你写出来你认为是诗的物件，你就与所有的诗人身份相等了，哪怕别人不认可你也无权开除你。从古至今，听说一直还没成立能够确定“诗人身份”与“诗人级别”的职能部门。趁此机会钻个空子，三心二意地玩玩诗人的感觉，未必不是好事。

                                 2004.09.04. 稿于北京•英家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