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恨水细长的眼睛里杀气大盛,十指再次射出五色真气,跨跃二张桌椅,插向花凤小腹。 凭班天的眼力看得出,花凤逃不出柳恨水的变化莫测的突然袭击! 花凤躲不过柳恨水的突袭,就只有死柳恨水的手上! 柳恨水不是班天,他不会因为花凤长成美丽而心慈手软,对柳恨水来说,花凤是敌人,敌人也根本不分男女,美丽的敌人和丑陋的敌人并没有任何分别,只要认为这人该死,他就不会手软。 班天不是柳恨水,让他眼睁睁看着花凤死在眼前,比杀了他还难受。 班天也深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混到这里,绝不可以拔刀,可是,柳恨水飞身而起的刹那,班天本能地拔出弯刀,以最快的速度拦在柳恨水身前。 这把弯刀三尺三寸,弯弯如月,刀身闪烁着幽蓝色的凛凛寒光,这是小妖收藏的极品。 这把弯刀落在班天的手中仿佛遇上的真主,刀身上流淌着奇异的光芒,充满了灵性,弯弯的刀如一道绚丽的彩虹,掀起几分潇湘和愁怅,弯弯的刀,宛若美女展动的纤秀的细腰,在狂风暴中翩翩起舞。 柳恨水凌空转身,身形闪了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冷冷盯着班天。低喝道:“好刀法!既然可以截断五色剑气,应该非无名之辈,阁下是谁?” 班天苦笑道:“我只是过路人。” 柳恨水冰封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硬梆梆地道:“正因为你没有杀我之意,我才懒着向你出手,识相的,现在走还来得急。” 班天开始感到头痛,无奈地耸耸肩,苦恼地道:“此女和我有些渊源,柳大侠能否放她一马。” 柳恨水冷俊的脸上杀气大盛,喝道:“你以为自己能保护得了她吗?” 班天在柳恨水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全身毛也直冒寒气。深吸一口气,道:“我自知不是柳兄十合之将,但我必须出手,请柳大侠见谅。” 柳恨水眼里闪出一丝怒气,冷冷地道:“明知必死,还要出手!” 班天心头一阵悸动,话说得这份上,他无路可退。眼中闪出坚定的而狂野的寒芒,一字字道:“如果非死不可,我也只好认命。” 花凤娇身一颤,顿时明白眼前的中年人是谁了。 班天以袖中短刀闻名江湖,现在不但面孔大变,连刀也换了,一时间花凤还真没认出来,可是话说多了,凭花凤对班天的熟悉,顿时领悟到眼前出手救她的人就是进入死亡林、生死不明的浪子班天。 柳恨水目光如两点鬼火,忽明忽暗,心中暗中盘算:赵均用意图不明,眼前这家伙身俱先天刀气,萧魂宫小宫主武功诡异,面对这三大高手他也未必就稳操胜券。班天抢在小宫主身前接下剑气,又正好落在他和花凤中间,阻止了花凤再次出手暗算柳恨水的机会,凭这一点,柳恨水可以也看出班天志在救人,对他同样没什么恶意。 柳恨水身受暗伤,是否余毒在身还很难说,暂且放他们一马也算比较合理的选择。想到这里,对班天大喝:“好!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双手连环变化,四指紧握拇指前探,暴喝:“兵!” 一道霸道无比的红色剑气势如奔雷,和班天擦身而过,直射向十几米外墙壁。剑气破墙而出,差一寸射在倒挂窗外的小妖身上。 重伤在身的小妖大惊失色,纵身向左侧枫林掠去。 飘浮不定的阴柔的声音随风飘来:“柳恨水,你敢向本少爷出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等本少爷把事儿办完,再找你算账。” 柳恨水冷哼一声,对班天喝道:“只此一次。”然后转身大步向楼下走去。 一直犹豫不决的赵均用见到柳恨水说走就走,忍不住在大喝一声:“且慢!柳恨水,你杀我铁卫,就这么走了吗。” 柳恨水停在楼梯口处,缓缓转身,眼中射出冷酷的精芒盯着赵均用,客栈中刹那间弥漫起阴森无比的杀气,阴森的寒气添满整个空间。 赵均用也被柳恨水阴森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 柳恨水寒声道:“赵均用!我本来应该趁你信心受挫的时候,杀了你!但是,看在你并没有像夜肖之徒那样偷袭本堂主的份上,我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本堂主暂时不会离开黑山,你随时可以到武侯祠去找我。” 赵均用铁青的脸上难堪到了极点,柳恨水战意正浓,自己却多方失误。在失去锐气的情况下强行出手,很难和柳恨水抗衡,还不如等自己平静下来再想良策,想到这里,大牛眼中露出嘲弄和不屑之色,冷笑道:“本帮主差点忘了,你有伤在身,我胜之不武。不过,本帮主会记下这笔账。” 柳恨水冷笑连声,大步下楼,扬长而去。 花凤盈盈下拜,低声道:“秀儿谢大哥出手相救。今日能见到大哥,心喜万分,也感激老天对大哥眷顾。” 接着凤眸中闪着调皮乖巧的神色,传声道:“班大哥放心,小妹不会把在这相遇的事儿,跟任何人讲。” 班天面带苦笑,突然有些后悔出手,搭救花凤,等于无形中破坏了他的逃亡大计。 班天弄不明白小宫主是否对他有几分情义,是否真的会替他保密。只好摇摇头,对江心月道:“这地方够乱的,我们还是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再好好吃上一顿吧。” 花凤乌黑的大眼睛里射出睿智的光芒,目送着班天和江心月下楼后,走向赵均用,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赵均用,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变化着不同的手势, 赵均用脸色一变。他参于对付柳恨水布局是因为萧魂宫掌握了让他无法翻身的把柄,花凤的手势是下一次的指令。 这次不再是配合那么简单,而是执行刺杀柳恨水的计划。 赵均用如同骑在虎背上,既然有了第一次,他想中途退出也没有可能。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宰了柳恨水,也算出了一口恶气,又可以获得萧魂宫的支持。毅然道:“好!到时我一定复约。” 花凤匆匆下楼,向黑山脚下的村落掠去。 班天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道:“五行双杰名不虚传,我敢断定,在一年前,明玉珍没有达到柳恨水的境界,同为武林六绝,唉,他很可能不如柳恨水。” 江心月愕然,明玉珍素来被认为是年青一辈第一高手。如果他不如柳恨水,年青一辈就没有人是柳恨水的对手。问道:“这么说,他比百里湘君强很多喽?” 班天苦笑道:“我不知道。” 又用心想了想,继续道:“小妖和我不一样。我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施展诡计,小妖正好相反,能施展卑鄙手段胜对方时他不会露出惊世骇俗的武功。迄今为止,还没有人逃过他的诡计,也没有人摸清他武功的深浅。” 江心月不无遗憾的说道:“单凭他的才华,就足以傲视天下,可惜,却是卑鄙小人。” 班天露出几分暧昧的神色。失笑道:“如果他不是这种人,我们休想从他手中逃生。” 江心月暗暗叹息,武林六绝她见到了两位果然没有人失望,一位妖气冲天,一位冷酷无情。这个绝字是当之无愧。 班天思索着道:“柳恨水出手不留余地。果敢和顽强让人望而生畏。他自剜一刀,看得我心惊肉跳。” 江心月道:“他的巅倒五行步和班兄神龙九现相比,熟优熟劣?” 班天想了半天,才挤出四个字:“各有千秋。” 江心月抿嘴浅笑,悠然道:“传说中柳恨水,百里湘君,向孤独再加上昆仑剑首轻功最为卓越,也有人说班大侠的轻功不再他们之下。” 班天自嘲地道:“没见过小妖和柳恨水之前,我并不认为比他们差,见识过后还这样认为,那就是自不量力喽。” 班天说道这里,全身突然涌起一股寒流,忍不住放声狂笑:“百里兄,如果高兴,何不现身聊聊?” 百里湘君阴柔飘渺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飘浮过来:“班兄,不用客气,我只要高兴,随时都会来找你聊。” 班天虎目奇光乍现,倏地转身,向右侧林子里掠去。 百里湘君在班天飞起的同时,从右侧林间蹿出,如一阵清风飘向林子另一端,班天看着百里湘君迅速飘逸的身影,有些气馁地纵身返回原地,突然又洋洋自得地大笑起来,庆幸地摇头:“小妖假扮柳小小时,骗得我和明玉珍愣头转向,他要杀我们,四年前还真有机会。” 江心月不无惋惜地道:“小妖才华横溢,如果说他是天下第一才子也不为过,可惜却是邪恶之徒,真是可惜。” 班天听江心月先几次提起小妖的才情,眨眨眼睛,调侃道:“天下第一才子对上天下第一才女,岂不是天造之合?” 江心月俏脸绯红,随后露出一丝恼怒,又升起莫名的惆怅。江心月虽然是冰清玉洁的淑女,但淑女并非是尼姑,并非永远不会嫁人,偶尔也会青春萌动,思索未来的归宿。想象中,未来的夫婿永远那么完美。 他不但要有英俊温柔的面孔,也要有悲天怜人的胸怀;他有超越江心月的才华,并且永远疼爱她一人。想象只能是想象,现实离想象相差很遥远。 江心月接触的男人中,只见过一位在才华上超越她的英俊青年,那就邪恶得令江心月心寒的百里湘君。 江心月平复了凌乱的思绪,嗔怪地撇了班天一眼,用她一贯平静的语调道:“看来班天心情不坏,小妖逃远了呢?” 班天背手摇头,狠狠地道:“这家伙阴魂不散,故意放出一道道假信息,摆出随时杀我的姿态。实际上是虚张声势。我们越紧张,他越开心。” 接着大声道:“人人都说,小妖是天下最卑鄙无耻之徒,我看也不过是贯用毛贼伎俩的夜肖之辈,没什么了不起。” 一阵飘浮不定的阴柔的笑声从左侧村落中传来:“江湖中传言,咱哥俩是天下最卑鄙无耻之徒,湘君也想求证一下,究竟谁才最卑鄙最无耻的人。” 班天不等他说完,闪身扑向村头一棵杨树,接着神色古怪地摇头苦笑。 只听一阵大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班天,凭你的能力就能破了小弟的隐形术吗?就算你能找到我又如何?” 班天沉思半晌,回到江心月身旁,撕下面具,苦笑道:“带这破面具看来也没什么用处。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小妖,等他武功尽复,我们恐怕连逃命的机会也没有。” 江心月无奈地接下面具,露出清丽脱俗的玉容,轻轻道:“班兄有何良策?” 班天虎眸寒光闪闪,飘忽不定,不自觉间露出残忍阴森的冷笑,突然,又皱起眉头,奇怪地盯着左侧林海隐现的村庄。缓缓道:“奇怪,这里怎会如此平静?当年黑山老妖盘踞黑山时这里几乎是废墟,老妖死后重生妖焰冲天,这里的村庄反到安居乐业,岂不怪哉?” 江心月凝神向村落中望去。 村落中约有百十户人家,鱼鳞栉次的房屋沿着缓平的山势形成弧月状,隐蔽在杨柳树荫中,正午的骄阳撒向村庄;村民们悠闲地散坐在屋檐下、柳荫中,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互唠家常;几个小儿在村边的水沟旁嘻戏,整座村落呈现出安静祥和的气氛,丝毫没有受黑山老妖来临的影响。 江心月秀眉微蹙,思索着道:“村落从格局上看没有任何伪装。不象桃花村那样,添加各种隐蔽手法,将奇门阵法隐藏在村落之中。” 班天思索道:“四年前,班某曾来过这里,几乎所有人都逃离了村庄。” 江心月灵光一闪,有所明悟地道:“也许,村民经历多了,对黑山老妖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班天摇头苦笑:“江小姐,你知道妖魔为何称之为妖魔?” 江心月思索了下,道:“妖魔应是降灾难与万物的邪灵,在人世间比作妖魔的,都是一些灭绝人性的邪恶之辈。” 班天点点头:“他既然和山下的村民和平相处,还凭什么称黑山老妖!” 江心月一愣,缓缓道:“班兄说村子有古怪?” 班天摇头,道:“不知道,我们进去瞧一瞧不就清楚了吗。” 江心月欲言又止,眼见班天头也不回地向村庄走,无奈摇头,随着班天身后穿过树荫来到村头。 两人刚进村就看见二十米外的院落的蓠芭墙下,俏立着一位天仙般的清纯少女。 班天两眼上翻,做了一位哭笑不得的嘴脸,因为这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单纯少女,就是让班天难以忘记又让他逃避不及的小宫主花凤。 班天曾推断黑山有萧魂宫的神秘分舵,看来是猜对了,萧魂宫分舵隐藏在黑山角下的村落里。班天心中开始画弧,莫非黑山老妖真和萧魂宫有关系? 江心月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有些谨慎地注视着花凤。 花凤以金欲仙的身份迷惑班天时被班天揭开面具的一刻,给江心月留下深刻的印象。 虽然,那只是匆匆一瞥,花凤绝世的容颜却总是在江心月脑海中萦绕。 遇到花凤前,江心月没见到过比自己更美丽的女性,对萧魂宫的小宫主不屑的同时,多多少少隐含着嫉妒的成份。 江心月仔细打量着花凤娟秀挺拔的娇躯,妩媚中隐含着稚嫩的娇艳,宛如一朵风中飘曳含苞欲放的玫瑰。 乌黑的秀发盘成长辫,光洁自在柔顺地挞在胸前,几条红线系在发辫上,云秀的乌发上插着一把桃花木梳,高雅中孕育这纯朴自然的风采。 她穿着村姑常见的碎花图案的宽松小衫,露出浑圆的小臂。裸露在外的手臂,柔若无骨,赛雪的肌肤如同白玉羊脂般细腻光滑,连江心月都生出想触摸她富有弹性的肌肤的冲动。 她鹅蛋形的脸上透着娇媚的红晕,两条细长弯弯如新月的黛眉,绵长舒展;秋水般明媚清纯的凤目黑白分明,闪动着如清泉湖水般朦胧清秀的光辉。漆黑的眸子仿佛是九天之上最亮、最美的宝石,自然逸出愉快真诚而稚朴天然的憨笑。 江心月似乎想从花凤身上找出一丝斑瑕,来告慰一下难过的心灵,可是,她彻底失望了,花凤的美丽无懈可击!也难怪浪子班天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妖女嘛,当然要有妖女的本钱,如果她不是貌美如仙,又凭什么能迷惑那些自以为事的放荡公子?江心月的目光随着心情的变化渐渐露出几许轻蔑之色。 花凤摆出有请的姿态,笑容可掬地道:“班大哥光临寒舍,小妹受宠若惊,黑山客栈大煞风景,大哥大姐没有心情吃饮,备了一桌酒席,请班大哥和江姐姐品尝。” 班天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潇洒,左手挠头,眼珠来回转动,似乎正在寻找隐藏在暗处的秘密,自嘲地道:“怜宫主的家原来在黑山,我还以在桃花村呢?昔人以去,桃花依旧,我在桃花落尽的时候跑到桃花村去,实在可笑,可笑之极?” 花凤垂下头,语气中充满委屈和伤感,声音柔柔的,惹人怜笑:“桃花村也好,黑山也吧,哪里又有小妹真正的家呢?流水桃花春己去,花开花落又一年。家对小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如水中桃红,随波逐流,缘来缘去,不过是一场空梦,何不萍水相逢,多留几分绚丽,告慰流逝的岁月?如果大哥愿与凤儿同醉,就把这里当成昨日的桃花源” 班天仔细探视着周围的状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暗暗奇怪起来,萧魂宫几乎和小妖一样难缠。班天也不敢犯同样的错误。 任何一点失误和闪失都可能让他万却不覆。仰天打了个哈哈:“班某只不是问问桃花村是否真有花凤的存在,却惹来小宫主这么多感慨?” 花凤神情古怪:“花凤是否真的存在,很重要吗?” 班天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是心灵却随着花凤容颜的变化而上下波动,一本正经地道:“花凤曾是我的小妹,我当然有权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梦。” 花凤露出妩媚开心的神色,得意地道:“我是花凤,这张面孔绝不会是假的。” 班天冷笑了一声,用浪子特有的玩世不恭的话调,懒洋洋地道:“怜宫主不要逗我,我好歹也算是江湖著名的骗子,既然我清楚了你是萧魂宫的小宫主,难到还不知道你叫怜秀儿吗?” 江心月终于明白,班天绕了半天是在暗示花凤,最好不要蒙骗他,班天也不会再上她的当。 花凤一付很无辜的样子,委委屈屈地道:“在江湖中我自称是怜秀儿,而在天香别院我就是花凤,就象班大哥在江湖中人们称你为浪子班天,而我却叫班大哥一样。” 班天愕然,苦笑道:“你究竟叫什么?” 花凤神色凄迷,幽幽叹了口气,悦耳的叹息声妩媚中充满了惆怅,班天的心灵在她轻柔妩媚的叹息声中泛起奇妙的波澜。 “我们四姐妹中,除了天香师姐有自己真名外,我们的名子只不过是随时兴起的代号而已。班大哥愿意管我叫什么都行。” 班天复杂的表情无意间露出几份怜惜和伤感,甚至生出要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安慰的冲动,忙收慑心神,不动声色地道:“小宫主才智之高,在下自惭不如,我进黑山村是临时决定,似乎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花凤长长的眼睫毛忽闪着,自然而然流露出无限的温柔和清秀,秀眸滴溜溜一转,闪出调皮烂漫的笑容,拍手道:“真的吗?看来我和大哥真是有缘。即来之则按之。我突然升起跑到村头等你的冲动,想不到竟然和班大哥心有灵犀,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班大哥请进寒舍一叙。” 班天明知道花凤所言不尽不实,还是忍不住升出亲切的感觉,来回扫着打扫干净的院落,揉揉鼻子,试探道:“这不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吧?” 花凤再次露出委屈的表情:“大哥连救小妹两次,小妹感激你是应该的嘛。” 班天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相信你有这种诚意,不过,天香宫主找在下霉气的话仍然在耳边莹绕。她说不定什么时候高兴,我就该倒霉了。” 花凤走到了班天身前,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班大哥相信小妹就好。香姐不在这里,凭大哥的感应力,她要在这里也瞒不过你。” 班天又与江心月对望了一眼,叹道:“班某向来难以拒绝美人的邀请,既然小宫主这么有诚意,我们就受之不恭吧。” 接着又用他一贯的无所谓的语调叹道:“我真的很佩服花小姐,要是我刚死了一位同伴,就算装也装不出这么亲切的笑容。” 花凤呆了呆,随后笑得花枝乱颤,道:“你是指和我在一起的沈秋梅吗?她可不是我们的人,她是北海罗浮宫沈天尊的徒孙沈秋梅,我只负责帮她找柳恨水。至于她怎么报仇是她自己的事情。” 江心月心中一动,思索着道:“江湖传闻,五行帮前帮主天尊陆乾坤因北海魔宫宫主叫沈天尊号称北海天尊犯了他的大祭,重创沈天尊,从此北海魔宫走向衰退。” 班天露出恍然的神色,北海罗浮宫当年在排名上犹在萧魂宫之上,沈天尊不知去向,第二代宫主又败在五行帮第二代帮主陆江湖刀下,声威丧尽,五行帮成了他们重振魔威的最大障碍。 花凤轻描淡写地道:“沈秋梅的恋人是北海魔宫新一代出类拔萃的弟子,因挑战柳恨水丧命,沈秋梅为情人报仇而来。本来我打算趁机将她吸纳过来,可是,她没有将萧魂宫放在眼里,要不是看在同仇敌忾的份上,也不用等柳恨水出手杀她了,你说我又怎会为这种人难过?” 班天、江心月随花凤走进院子。院内摆放着一张酸梨木方桌和三把竹椅。 班天安坐在侧对院门和屋门的坐位上,漫不经心地道:“咸阳三怪不是你们的人吗?” 花凤不屑地道:“咸阳三怪,他们怎配是萧魂宫的人?这些人坏事做尽,死有余辜。” 班天的目光似乎不自觉地扫向花凤清秀纯美的笑脸,心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不自觉地认为她说的每句话都是那么有道理。可是,他心里更明白,如果不能挡住花凤的媚惑,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影子。 班天硬着心肠,嘲讽道:“柳随风如果地下有知,知道萧魂宫的弟子一路追杀他的儿子,恐怕也会死不冥目。” 江湖中人都知道柳随风为了史千娇才会被陆江湖轰出五行帮,被仇家追杀闹得坠崖身亡,柳恨水是柳随风的儿子,萧魂宫刺杀柳恨水,有些不通情理。 花凤凄然一笑,大眼睛里闪烁着惊艳的光芒。班天注视着花凤似曾相识的目光暗暗运起的玄功,花凤刺杀柳恨水时眼里曾放出这种夺目的异彩。偏偏在最动人最美丽的时刻,令班天生出惊心动魄的错觉。 萧魂宫有窥视九龙旗之心,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班天现在无论如何也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班天喜欢这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只有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情况下,他的精气神才会高度集中,自然而然地沉浸在玄妙的领域。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受到花凤的迷惑。 花凤缓缓道:“柳随风或许是拜倒在恩师的石榴裙下,但恩师却不会让他乱杀无辜,说什么是维护萧魂宫,如果不是他横加捣乱,恩师怎会横死在陆江湖刀下?” 班天苦笑起来,按花凤言下之意,柳随风不是在帮萧魂宫反而是在害她们,萧魂宫刺杀柳随风的儿子同样是为师报仇。 班天哑然失笑:“每人对同一件事有不同的看法,柳随风死不瞑目却是肯定的。” 花凤沉默了片刻,叹道:“人处在不同的层面彼此的想法很难勾通,蒙人、色目、汉人、南人等级中,不同级层都有不同的看法,相互之间充满排斥和矛盾。萧魂宫处在别人难以想象的最下层,江湖人自然而然地排斥我们,欺压我们,想将我们推向更悲惨的境地,我们为了生存,也不会束手待毙。” 江心月露出思索的神情,柔声道:“人的一言一行合乎于情理,施仁义之礼,行圣人之道,怀慈悲之心,天下人谁能说你们是邪魔外道?” 花凤翘首环视群山,岔开话题:“这里真好,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自给自足,让人好生羡慕,尤其是这里没有驱口的存在,使我们感到格外的宁静。” 班天愕然,不知所云。驱口并不是被驱赶的牲口,而是被驱赶的牲口一样的人。 他们可以说是人也可以说是牲口,他们属于被人们淡忘了的人类,他们又属于牲口的范畴。如果说他们是牲口,那么,他们是最能创造价值的牲口,这种牲口随时也可以变成人。 如果说他们是人,他们算是比艺户、工藉、歌妓更低贱的种类,他们起源于大规模战争擒获的战俘。他们被豪绅地主、贵族们眷养, 他们是地主豪绅的主要劳动力,主人对他们的生命有完全的占有权。 他们像牛马一样生活在槛栅中,每天在下人的皮鞭下,从事着超凡的劳动。由于驱口可以自由买卖,以及他们比牛马给达官贵族带来更多的利益,使他们的价格不断的标升。 他们寿命很短,一般只有二、三十年左右。这也使驱口的更新成为这个时代的另一话题。 班天和江心月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大量的驱口的存在令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习以为常,每天看到脚带枷锁的驱口赤身裸体、佝偻在身体在田地里干活,和看大马猴子在林间乱蹦没什么区别。 江心月长期受其父熏陶的人,也只不过是反对蒙古人和色目人高高在上要求蒙汉平等而己,对那些肮脏卑贱的驱口反倒没有什么怜悯之意。 班天露出深思的表情,叹道:“你的话发人深省,不错,班某是一介山民,只能为同一层次的人着想,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驱口的感受,可这和你们萧魂宫又有何甘呢?” 花凤露出幽怨的神色:“五十年前,有一位聪明伶俐的驱口自小被猥呷幼女的邪恶主人留在身边,学得些生存技巧创建了萧魂宫。” 班天和江心月大惊几乎同时失声叫道:“那人就是史千娇!” 花凤点头叹道:“恩师不但聪明伶俐而且国色天香,她邪恶的主子虽然为恩师赎了身,去轮为他及他荒淫的恶友们的工具。后来,又轮落到青楼,尝尽天下惨痛。她凭借奇异的境遇和不屈的精神摆脱了命运的枷锁。恩师最了解驱口这被遗忘的世界,也最了解最底层饱受凌辱的弱女子的心声。她创建萧魂宫是要为饱受欺污的女子找回做人的尊严。” 听了花凤娓娓动听的陈述,江心月露出怜惜和敬重的神色。 班天眼见边江心月也被小宫主的话感染,忙将心中升起怜惜和认同压了下去,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据我所知,令师仙游时小宫主还不满十岁,青楼中好像没有你这么小的可怜人。” 花凤大嗔,责怪似地盯着班天,半晌,才说道:“你应该听过我大师姐的遭遇吧?” 江心月神色朦胧,轻轻道:“花溅泪是心月心中较为敬重的风尘奇女,心月听过一些她的事迹,傲骨冰心,可惜天妒红颜。” 班天叹了口气,史千娇死后,不少武林高人都参与了毁灭萧魂宫的行动。萧魂宫网络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还掌握了一些武林重要人物的隐私,这些都触犯了武林大忌,史千娇一笑倾城,财宝无数,人人眼红,没有了史千娇的萧魂宫一夜间成为废墟。苦笑道:“班某听楚宫主谈起过彩凤的故事,花溅泪本来可以逃过血洗萧魂宫之劫,可她非要和萧魂宫共存亡,在保卫萧魂宫时,连续三次施展截血残魂粉身碎骨。” 花凤惨然一笑,道:“大师姐彩凤花溅泪最疼爱的人就是我和香师姐。” 班天心中一动,淡淡道:“彩凤花溅泪,花小姐自诩花凤,不会是纪念令师姐吧?” 花凤点点头,幽幽道:“恩师惨死,萧魂宫各级护法纷纷叛逃,大师姐没来得及疏散宫中姐妹,便被江湖贪婪之辈残害。我们四姐妹为了纪念大师姐称我为花凤,好使我们永远不要忘记这笔血债。” 一位老妪将精美的菜肴和稠酒摆放在方桌上。三人各有所思,气氛便得尴尬沉闷。 班天用鼻子猛嗅了一下,点头道:“嗯,好香,看来花小姐还是满有诚意的嘛!” 花凤幽怨的神情如一缕清风般消散,又露出娇柔可爱,稚朴天然的微笑,为班天、江心月倒酒,柔声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街上酒家眠。喝的正是太白稠酒。” 三人举起酒杯后,班天突然又笑道:“花小姐,不会在酒中下毒了吧?” 花凤板起脸,妩媚的明眸中真的露出不悦之色,冷冷地道:“你是用毒的行家,小妹敢班门弄斧吗?” 班天哈哈大笑:“行家不敢当,不过,小弟有自知之明,和萧魂宫相比还差得很远。” 花凤一饮而尽,叹道:“小妹和大哥相处一年有余,大哥温文而雅,洒脱风趣,从来不挖苦人。” 班天缓缓饮一杯,不无感慨地道:“任何事都有前因后果。” 花凤怔了怔,淡淡地道:“有缘才有前因,只要我们活着,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班天自嘲地道:“可惜,有些事情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结果。” 花凤幽怨之色更浓,那是让人心碎的哀愁:“将来的事情,将来才会知道。” 班天被花凤盯得心神不宁,干咳了一声:“班某突然想起了金欲仙的销魂万相,想起她时,便不敢想将来会是什么样。” 花凤听着班天尖锐刻薄的言词,眼中惊艳之色更加浓烈,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绚丽的彩色,朱唇轻轻颤动,半晌才道:“班大哥可曾想过,小妹如果不用金欲仙的身份,会是什么结果?假如我以花凤的身份出现,同时施展梅三弄,你能逃得了吗?” 这是班天一路上都没有想通的事情。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就算你以金欲仙的身份施展妖花三现,我也未必能逃得过。不过,高手过招,讲求随机应变,没过招之前都是纸上谈兵。” 花凤眼珠一转,道:“如果当时的情景是香师姐用剑夹持小妹,用我来交换江姐姐,你还有机会躲闪吗?” 班天眼中寒光一闪,突然泄气了一样,他对萧魂宫用的招法虽然莫名奇妙,但时间一长又想当然地认为,漂亮的女人未必就真的聪明,史天香和小宫主大有可能是一对绣花枕头浪得虚名。听了花凤冷静的分析之后,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班天突然虚心起来,求教道:“也不用那么麻烦,史天香和我单打独斗就可以收拾小弟。小宫主可否让小弟一开茅塞。” 花凤看到班天即恼火又困惑的样子,顿时欢呼雀跃,拍着手道:“能让班大哥百思不得其解是我的容幸,还有什么不解的不防一起告诉小妹。” 班天深吸了口气,哼道:“有很多,我最想知道小宫主是否在我身上下了种魔决。” 花凤清秀迷人的脸上浮起飘忽而又灵秀的雾气,痴痴看了班天片刻儿,缓缓点头:“不错,我的确在你身上施展过种魔大法。”※※※※※※ 劳动一日可得一夜安睡,勤奋一生可得幸福长眠 王啸文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