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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闲来无聊,在论坛上发了篇《胡言乱语》的帖子,直到零点才下论坛。 关了电脑,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之后躺上床。 我住的房子楼下是条主干道。都半夜了,车轮碾过马路的声音依然清晰刺耳。之前喝的一点小酒在胃里作怪,加上多年的胃患,使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躺在床上,我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灯光将花瓶里的水倒映在屋顶,变幻出一轮像棉花模样的水纹来。在这样的夜里,我忽然怀念起宏村皎洁的月色,雨水穿檐的“美人靠”,古老幽深的花雕床,还有那个和我相处了两天半的男人。 于是,我再次起床,打开电脑,点了泡泡里唯一的那个头像,在对话框里留下了几个字: “我想有个人说话。” 打完这行字,我把食指放在Enter键上犹豫着...... 几秒钟后,我按下了Delete。 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里传出的是刘若英那些耳熟能详的老歌,它们怀揣着30年代旧上海的气息,顺着我的血液,在我全身每一根细微的毛孔间游走。 ...... 突然,一片红光伴着熟悉的提示音闪动了起来,泡泡框里那个黑着的身影瞬间变得一片光明。一行字几乎是向我飞奔而来, “珊瑚!..........” 看着那个人影和那行跳动的字,我恍如梦中。 两天半的爱情结束了,我又恢复到原来的生活,我告诫自己过去的就代表不再存在,不再存在就不应该去回忆。所以我尽量减少上泡泡的时间,平时一开电脑就直进论坛,每天看各种各样的帖子,自己也写一些莫名其妙的帖子,然后一篇篇贴上论坛,以换来一些满足我虚荣的褒奖和赞美。只是偶尔,我会鬼使神差地在夜里12点,打开泡泡,既兴奋又矛盾地等待着那个熟悉头像的出现。 可今晚在这深夜亮起的红光,以及那掩饰不住兴奋的呼唤,还是激起了我心底最柔弱的神经,也令伤感无法控制,借着酒精的作用,我就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方耐心地等了我几分钟,见我仍没有动静,打来几行字, “珊瑚,还在吗?” “珊瑚......?” “珊瑚,哪怕打个符号,告诉我你还在,好吗?” 我敲了个句号给他。继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放肆大嚎着,完全不顾一个优雅女士应有的哭腔和哭态。似乎要把压抑多年的辛酸和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你在哭?”他突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哭?”他继续问,并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命令我:“说话。” “我失恋了。”我用一根指头一个键一个键地敲了四个字给他。 对方沉默了一会,回我, “我不知道之前你在恋爱。” “珊瑚,如果只是失恋,你不至于这样。你是一个除了死亡无法控制,任何事情都掌控自如的女人。” 还不容我躲避,“死亡”两个字就赫然跃于我的眼前,我的心顿时像被锋利的刀片一刀一刀撕了下来一样生疼。同时,我几乎是泣不成声了。 “珊瑚,说话。” 他依然用他的风格,温柔地命令我。 “是,死亡,,,是,”我敲着键盘,“两年前,先生和上帝串通一气,先生带走了我的爱,上帝带走了我先生,他们一起背叛了我!!” 我着魔似的不停敲着电脑, 然后按Enter, 再敲, 再按Enter...... 我不知道我都对他说了些什么,总之我几乎是一刻不停地疯打一通。 而我的屏幕上属于他的那个对话框,始终安安静静地呆在那儿,我知道,他在容我发泄。从认识他那刻起,我就在他身上发现了先生的影子,那字里行间的脾性几乎是先生的再版。很多时候,在网上,和他较劲,向他撒娇,听他训斥成了每天最强烈的渴望,而每每他训斥我的时候,我都乖巧如绵羊一般。也许正因为此,他才会深深迷恋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女性温柔。 “我害怕”敲到最后,我缓慢地打出了三个字。 “害怕什么?” “害怕不懂得过以后的生活,怕自己变硬,怕自己有了盔甲,怕自己不再可爱,怕自己不再柔软了。” “傻丫头,你会更柔软,更可爱,更坚强。因为他的生命会在你身上延续,并时刻庇护着你,守护着你成长。” 看着他的话,我没有力气打字给他,手和心都酸了。 我们就这么呆坐了足足几分钟。谁也没有再说话。 “珊瑚......” “恩。” “发首歌给你。”他传过来一个MP3文件 我按了接收,是刘若英的《一被子的孤单》。我回想起,我曾经告诉过他,喜欢刘若英的歌,我换了个耳机,从一首刘若英的《原来你在这里》中换到了另一首。《一辈子的孤单》。 “你总是不愿意上网,不给我任何能联系到你的方式,正如我们在黄山站台分手时,你留给我的那句话一样坚定果断。我却固执地每晚这个时间到网上等你,希望看到你的身影......” “信吗,珊瑚......你刚才一刻不停地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掉了眼泪。你几乎让我痛到了心里。” 我脑子里浮现出宏村艳阳高照的那个下午----两个骑着自行车,穿行在乡间小道上的人。白色的鸽子飞过刚收割过的水稻田,田间有缓缓啃食的老牛......我的笑声清脆悦耳,那一刻,我想我是快乐的。 “珊瑚?” “恩?” “累了?” “恩。” “那就去睡吧,”他关怀地说:“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怎么爱自己,经历就是财富,珊瑚。” 我眼泪又开始不听使唤了,他说话的语气酷似先生,从前先生就常用“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如何......”来教育我。 “珊瑚----” “恩?” “去休息吧,我喜欢你......” 他像过去那样对我轻声说着“喜欢”,我明白,“喜欢”已经是他最直白的表达了。 “我依然会在这个时间等在这里。希望再见到你时,你是快乐的。”他说。 关了电脑,我将头伏在桌子上,过去的一切又像放电影般一一倒映。各种熟悉的陌生的声音充斥耳间,发着不同的声音,说着不同的话。我努力地在其中找寻属于我的最亲切的声音......然后,我找到了,那个喃喃细语一句一句地说着,我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楚它说了些什么,可那声音却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 ...... 一阵钻心的酸痛刺醒了我,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再抬起头才发现,我趴在电脑前睡着了......而我的头压麻了我的胳膊。 我把头抬离胳膊,酸痛有所缓解,我用力地揉搓着它,很快胳膊又可以活动了。 抬眼看电脑,乌黑黑的一片,我重新打开并进入泡泡,点了那个头像的“聊天记录”......却赫然发现记录里并没有属于昨夜的一项记录! 我跑进洗手间用冷水猛冲了冲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再次坐到电脑前查找聊天记录......依然没有一篇属于昨晚我和他的对话。 我咬了咬手指头,很疼! 原来---- 原来---- 我知道了,昨晚那是我做的一个梦,一个象是真实发生过的梦。 而现在,疼痛告诉我,我醒着。 天亮了,阳光从身旁的窗子透进来,将我紧紧地包围着。我在温暖中醒了。 到了白昼,我又该过属于珊瑚的生活:那个经常设置和解除“密码”,时不时让自己“腐败一天”,且总克制不住与“物质相恋”的女人。 ※※※※※※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陨落深海,又见珊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