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沉重的胜利

在汉阳郊外一处不知名的小树林里，挺着大肚子的梅黛见到了藏匿很长时间的吴义德。他坐在地上，满脸青肿，衣服凌乱不堪，绝望的脸上显示出巨大的恐惧，一双眼睛变成了死灰色。他的四周站立着何红军与他的弟兄们。自从凌辱梅黛.携款藏匿的这段时间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百十万元的款项他要随时带在身边，睡觉时也不敢脱衣服，虽然他躲藏在一个朋友家中，但是他对那位朋友并不信任，这就造成了心理上极大的压抑与警惕。朋友的老婆对于他的到来非常不满，整天讽刺他。吴义德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无奈寄人檐下，苦不堪言。最近想逃离汉阳，就在出来活动的时候，被何红军发现。

“吴义德，你终究没有跑，我就算准了你还在汉阳。”怒气冲天的梅黛走过去，对着坐在地下的吴义德狠狠踢了几脚。

见到梅黛到来，吴义德看到了生的希望。因为如果他苦苦哀求，或许梅黛心软，放他一马。但是对着何红军这些亡命天涯得人，那是一点生的希望也没有。于是他连滚带爬的靠近梅黛，伸手抱住梅黛的腿，苦苦哀求。

“阿黛，我帮你做买卖七.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哪怕是恩怨互相抵过，你也要饶我一命呀。梅黛，我求求你了，都是我的不对呀。”吴义德开始放声大哭，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显的恐惧而不知所措。

吴义德说的都是实话，这七.八年间，他确实是倾尽全力帮助梅黛。他完全有机会自己做买卖，自己成立公司，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一心一意的帮助梅黛发展自己的公司。纵然他有别的目的，但是这些情谊梅黛是记得的。这个男人，无论他的品格好坏，如此帮助她，其心意是显而易见得，那就是他真心喜欢上了梅黛。正如他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凭他付出的七.八年的时光，梅黛也很难说出什么绝情的话。

看着恐惧的吴义德，梅黛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楞在原地，任凭吴义德晃动她的身体。她痛苦的回忆着，思索着。“是呀，这些年来，他全心全意的帮助我，这份恩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呀。何况他是因爱生恨，才做出这些错事。纵然他做错了，难道我就真的要他命吗？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她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

何红军阴沉着脸走过来，他伸手揪住吴义德的头发，狠狠的向后拽，力图把吴义德拉离梅黛身边，何红军的几个弟兄也围上来对吴义德大施拳脚。恐惧加上疼痛，吴义德杀猪般的尖叫起来。他的鼻子，嘴里都冒出了鲜红的血，但是他死活不放松抱着梅黛双腿得手。对于他而言，梅黛就是救他脱离苦海的稻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梅黛就这么看着何红军几个人毒打吴义德，那鲜红的血，让她想起了死去的“老皮”，她的好兄弟，还有离去的秀子。吴义德这双绝望的眼，与秀子离去时的一模一样。这眼神表达的是无助与痛苦，是对这个世界的茫然与辛酸。

她的身体被吴义德拽的晃动着，绝望的尖叫让她心惊，微微的痛感自身体内部隐隐传来。她使劲挣脱吴义德，退后几步，用手按住小腹。当她得手触及隆起的小腹的时候，一种温馨的母感电般撞击她的神经。是呀，她的孩子快出生了！

“如果我的孩子在这个世上，遭受这种苦难，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呀......。他能容忍他的母亲做这种坏事吗？不能，绝对不能。我要给他营造一个没有仇恨的世界，没有恩怨，没有苦难。”此刻梅黛的思维是非常奇怪的，所有的仇恨与恩怨瞬间消失。于是她尖叫起来；“住手，都住手，别打了。”

何红军与弟兄们被梅黛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都住了手，怔怔的看着梅黛。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了，确切的说，是他们的“雇主”。他们只知道，只要毒打面前得人，就会得到钞票。

“你怎么了，心软了？”何红军阴沉的问。

吴义德已经半死不活的了，潜意识里，他还是使劲的尖叫，力求能用这种残酷的叫声，唤醒梅黛对他的同情。他成功了。看着接近昏迷的吴义德，梅黛心软了。

“放了他吧，他以前确实帮我做过很多事情。他不仁，我不能不义。”说完，梅黛转身对着吴义德说到：“吴义德，你也遭报应了，我们之间今天就恩怨一笔勾销。从今以后，你我就是陌路。”

吴义德隐约的知道梅黛已经放过自己了，从生与死的边缘逃脱，吴义德觉得侥幸万分。凌辱梅黛，携款潜逃这些都是人们所不能容的事情，所以吴义德对于梅黛能放过他，感到很感激。他想谢谢梅黛，于是他挣扎着想站起来，醉里喃喃的说着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话。但是他尝试了几次，终于没能站起来。梅黛与何红军他们看着想站起来的吴义德，那情景犹如进行一场屠杀的某个小场景。这种作为使梅黛深深感到了恐惧，她正处在犯罪的边缘。当初的气愤，愤怒，面对着如同血人的吴义德，都变成了罪感。

何红军不愿意浪费时间，他淡淡的对发呆的梅黛说：“既然你要放过他，可不要后悔。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去吧。”他的脸上从容又安详，那种阴沉感已经不见了。因为他即将可以得到金钱，这个世界唯一能使他快乐的，就是金钱了。

“他怎么办？就让他在这里吗？他会不会死？”梅黛问何红军，有些担心。既然恩怨已经消除，出于女人善良的天性，她还是这么问。

“怎么不恨他了，你这个人真难琢磨。放心吧，他死不了，我们走吧。”何红军不在意的说。这种事情他做的太多了，他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

听到何红军的话，梅黛稍感放心，看到天色渐渐黑了，她也挂念着张子逸，于是就对何红军点点头，转身朝车上走去。临走的时候，她从车窗里看着半坐在地上的吴义德，心里有些愧疚。而吴义德也正在看着这边，但是梅黛不知道，吴义德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了。

“闻香醉”大酒店依然热闹，梅黛在这里宴请何红军与他的弟兄们。席间，这些人污言秽语，嘴里酒气熏人。这是一些没有明天的人，是一些今天生，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得人。何红军与这些人不同，他只是默默的喝酒，偶尔看梅黛几眼，也不同梅黛说话。事实上，他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他与梅黛之间也就无话可说了。梅黛也是这种感觉，他们[她们]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得人，梅黛觉得应该离开了。

“何哥，你出来我对你说点事情。”梅黛对何红军使了个眼色，何红军自然心神领会。

走到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梅黛开口就问：“何哥，我们爽快点，吴义德偷我的百万元款项与资料，你们是不是得到了？”

何红军没有犹豫，立刻点点头，他没等梅黛说什么，立刻走了出去。一会，他提着三个半人高的旅行箱走进来，相当吃力。

“我不会侵吞你的钱的，除了吴义德花掉的，余下的与你的资料，都在这里。”何红军淡淡的说，只要没有什么事情，他的脸上从来都是这样的神色，象个侠士。

说实话，梅黛的心里感到十分震惊，她对这些款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想要回资料。但是何红军的做法，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梅黛上前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百元大钞，何红军的眼开始变了颜色。看了一会，梅黛把箱子合上，转身对何红军说：“这个箱子，归你了。”

“啊！”何红军变的张口结舌，箱子里有七十多万。

“这些钱都归你了，你们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从今以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梅黛小心翼翼的说。她不想再与何红军这样得人交往，虽然他帮过她。但是梅黛想脱离这种颓废的怪圈，重新自己的生活。

何红军并没有生气，他点点头，用手拍拍箱子，他经常听到“雇主”对他这么说，他已经麻木了。

“我们再见吧，我就不打搅你和你的弟兄们喝酒了。”梅黛说完，打了个古怪的手势，小拇指朝下，其它指头攥成拳。何红军明白，这是再无瓜葛的意思。快出门口的时候，梅黛突然说到：“换个活法吧，又不是没有钱。”

何红军又一次张口结舌的看着她，这是很关心的话，他一直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也许，这个女人再玩深沉。梅黛没理会何红军的惊讶，挺着大肚子慢慢的走出去。

回家的路上，梅黛并没有快乐的感觉，她想张子逸，想何红军，想吴义德，想死去的“老皮”，想秀子......。总之，她想的很多很多。

她报复了吴义德，心却更沉重。这个世界，人们活的都毫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