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记忆----写给父亲

叶子/文

"妈妈，这下面睡得谁呀？你为什么哭呢？"

"是你的姥爷。妈妈的爸爸。"

"那姥爷怎么睡在这里呢？他什么时候醒来呀？......."

不谙世事的儿子在父亲的坟头蹦来跳去，不停地问着，我的泪水早已滚落进父亲坟前的泥土。

是啊，父亲为什么要睡在这里呢？永远无法清醒的睡着！带给女儿一生的痛：渴望父爱，永远无法回报父爱！

去年的今日除去的杂草重又生机勃勃的长了出来，在父亲的坟头自顾自的随风摇曳，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啊，怎知道一掊黄土堆起了人世间几多思念，几多悲伤，几多遗憾，几多痛！

父亲离开我们至今已有十几个年头了，但我从未为父亲写过些什么，因为每次拿起笔来，都无法控制泪水，是的，无法控制！而小小的键盘又怎能承受父亲无法瞑目的痛......

父亲在姐弟八人中排行老大，小时侯家境贫困，生活历尽磨难，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父亲告诉我们：兄弟几人没有鞋子穿，上学时候就轮流穿爷爷的大鞋子。一次，父亲从雪地里走到学校才发现是光着脚丫的，鞋子太大，脚冻僵了，鞋子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父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雪地中那被一双光着的脚踏出的脚印一直定格在我的意念之中，一如一串孤寂悲苦的风铃，独自在风中踟躇......

父亲从小吃了很多苦，身体不是很好，也因而他对我们姐弟三人格外的关爱，在童年生活中，父亲用他的刚毅和并不强壮的身体为我们撑起了一片晴空。那个年代，在周围同龄伙伴中，我们姐弟穿的是时兴的，用的是最好的，我和妹妹的小花裙曾引来多少羡慕的目光，父亲远道为我带回的袖珍字典曾多么让我引以为豪。在父亲的呵护中，我们健康幸福地成长，各个成绩优异，曾经，我们都是父亲的骄傲。有父亲的日子，我们不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忧愁！

身为老大的我，更是得到父亲的宠爱，父亲去世后，妈妈告诉我说：因为我比较听话懂事，知道关心弟弟和妹妹，父亲多次给妈妈谈到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大女儿身上，他等着看我走出大山，过上更好的日子。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家出去求学，家到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河，其实就是很小的一条小河，但父亲总怕我掉进水里，每次上学都要陪我走过那条小河，每次放假回家远远的总能看见小河边站着父亲，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曾多少次随着河水，一路欢歌！

然而，就是这个父亲无比喜爱的女儿，日后让父亲操碎了心，甚至搭上自己的身体，一场大病让我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休学在家的日子，我沮丧到极点，那一年我亲眼目睹了父亲的艰难，他的白发一夜一夜地增多，深夜醒来总能听到父亲和妈妈谈论我的病，但父亲说的最多的四告诉妈妈不要惹我生气，一切听我的，大家都要顺着我，一遍一遍地嘱咐啊。那时候的父亲心中只有女儿，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女儿可以健康起来，哪怕走不出大山，也要好好地活着，那就是希望啊！我的病让父亲揪心哪！此后，父亲一直的单衣旧衫印证着他对儿女如山重的爱！

一年后，我重新回到校园，而父亲却离开大山，到外地打工，他什么苦活都干了，但在儿女面前他从未有过任何抱怨，面对我们的永远都是一个和蔼刚毅的父亲，我曾以为，从此我们可以幸福地生活，我以为我可以加倍努力以汇报父亲，然而......

在离中考还有12天的时候，父亲去了，突然地去了。父亲是累垮的,不堪重负的童年和为人父的艰辛一并摧残着父亲的身体。父亲是在工地上突然发病的，从发病到离开的时间里没有和我们说过一句话，工地上的人后来告诉我们父亲发病的那刻，大声的叫喊让大家救救他，他家里还有3个孩子啊。父亲的眼睛一直睁着，不肯闭上，他怎能闭得上啊！

妈妈说其实在我病重时候父亲由于担心突发过心脏病，医生嘱咐他要住院，要休息。面对躺在医院的我，父亲怎舍得为自己花一分钱啊，他口袋里装上一小瓶药就算对自己的照顾了，有时侯甚至连这小瓶药都不舍得买了。父亲啊，女儿永远的遗憾！

班主任告诉我在父亲去世的前一天，他专门回来见了班主任，为了不打扰我学习，没有看我他告诉老师说他女儿天生好强，虽然成绩优秀，但考场没法说的，万一出了差错考不上怕我承受不了，说让老师多关照我，开导我。也就在那一天，连一瓶药都不舍得买的父亲给老师买了烟和酒。

父亲走了，带着对儿女的眷恋与无奈，遗憾地走了。我们的天塌了，是的，对我们来说父亲是天，在父亲离去的那刻开始，属于我们的幸福就结束了，年幼的弟弟妹妹辍学开始资助他们的姐姐---爸爸最心疼的女儿。

一路走来苦无数，痛无尽......父亲，成了我一生无法释怀的遗憾，多么想扑进父亲的怀抱，多么想牵着父亲的手，多么想为父亲.......

如今，我们早已走出大山，过上父亲当初希望的日子。父亲的儿女都已有了儿女，他们的儿女都过着幸福无忧的生活，没有了父亲以及他们的父母曾经的艰辛！不知道父亲是否可以了以慰藉！

很多东西都丢失在了岁月中，唯有父亲依然如昨！痛如昨！憾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