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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九零年的冬天吧,我被组织部抽调参加农村社会主义教育,在城乡结合带的某村驻扎。村委干部安排我们在农户家给吃派饭,这一派就派到了我那曾经的女友那曾经的家。
那时候年轻,工作热情很高,饭好吃不好吃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整天都很忙。女友那时还没成为我的女友,她是那家人的未婚儿媳妇,长得特别漂亮,爱打扮也特别会打扮,据说曾在珠海呆过年把,观念很是超前。那个年代的未婚同居还很是少见,她却已经跟比他小四岁的未婚夫同居了半年,因为这事比较敏感,我们几个驻村干部都一致假装人家已经结婚,很少去触及这个话题。她也总是在我们来吃饭的时候躲在自己的房里不出来。 驻村干部里我年龄最小,不仅未婚,而且我还是个女的,所以受到小组里同志们的一致关爱,工作之外,除了中午在她家吃饭,早晚是在我自己家的。我那女友接近我的机会不多,以我当时的身份,可以想见她对我是多么的尊敬和羡慕。 在社教接近尾声,准备用一台村民们做演员的晚会来总结并显示我们的工作成果的时候,因为我是副导演,也因为她长得漂亮,是演员的当然人选,而我又在她家吃饭,而她又特别的乖巧,老拿一些希奇古怪的玩意拉拢我,于无形中,她竟然就成了陪在我左右的女伴。因为她总伴着我,而我那时还很年轻,对她的传奇经历也很好奇。要知道那时候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深圳啊珠海啊,在我们这个内陆小城的视野里那都是花花世界呢。她的做派,诸如敢穿敢打扮,一条洗得发白的工装牛仔裤,配一件红毛衣梳俩条牛角辫,扑闪的一双大眼睛,红红的嘴唇,让她显得那么青春靓丽俏皮可爱;她敢未婚同居,还比未婚夫大了足足四岁等等,都让她显得鹤立鸡群。 我们在一次次的聊天中,感情突飞猛进,她,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漂亮的女农民竟然成了我的知心朋友。 后来每当我们团委搞什么活动的时候,我都会把她拉上。交谊舞大赛时我是评委,她是参赛者,她出色的舞步让她得了第一。象棋比赛时我负责排定轮次记分,我安排她当巡视。歌手大赛时,我是记分员,推荐她接待领导等等的如此这般,渐渐的她好象也成了我们团委的一员,渐渐的凡是我认识的政府官员或者小城名流,她也都认识了。 我那时因为政府大院里跟我同龄的女孩子很少,再加上我自身的清高和傲慢,朋友确实不多。妇联的一位好友比我还喜欢文学,并已在小城里作为才女而小有名气,跟我倒是也很知心,可她那时如火如荼地忙着谈恋爱,顾不上用友情来安慰我青春的孤独。 而我那女友却对我是全心全意百依百顺,她的好性子也纵容了我的孤傲。 有一次共同等车的时候,有一个也在等车的女孩子看着我笑了下,我其实也认识她,知道她在某宾馆工作,是某领导的红人,可我楞是绷着脸,假装不认识。她有点抗不住我的冷漠,哗地拉开钱包,“无意中”让我们都看到了那厚厚一叠的百元大钞。背开那女孩,她艳羡地说:什么时候我们也能随身带这么的钱啊。我不屑地说,那种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果然,一会就来了辆桑塔纳,车上的男人轻浮地把那女孩搂上了车,一溜烟没了影子。我说象那种钱,有多少也脏。要是我就宁愿清贫。她也赶忙收回那被拉走的目光附和着说,就是就是。 到九二年九三年的时候,我们这个小城里疯狂地流行起了交谊舞。我是那种迷什么都很执著的人,我曾经特别喜欢民族舞蹈,在还不甚出名的时候就被幼儿园的老师请去教她们跳《黄河源头》,被武警中队请去给他们编导警民联欢的节目(现在想起来很脸红啊,那时侯一点都不知道谦虚,就那么半盆水,却很勇敢地不知羞耻地到处去晃荡,心安理得地听人喊老师),后来又特别地喜欢上了交谊舞。 我们团委搞交谊舞培训的时候,从省城请的专业老师,那老师的舞伴不在的时候,就拉我充数。我好象对音乐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我那绝对苗条又匀称的身材也天生的适合舞蹈,在对舞蹈的学习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分,什么探戈伦巴华尔兹,只要音乐响起,跟着老师的舞步,一支下来就跳成了老师。那时候舞到极致的时候,曾在几百人的大众舞厅里,我一下舞池,就没人敢下了,一曲舞完,掌声雷鸣般响起。 那时的男人们无论他是政府显要还是社会名流,都在那疯狂的流行里,跟我一样炽热地迷恋上舞蹈。因为我跳得确实不错,每有大型舞会,很多人都以能跟我共舞一曲为荣。然而,我却是那么的傲慢,从不会委屈自己的心意为了任何现实的东西去迁就任何人的虚荣。 我把舞蹈视为神秘而纯洁的享受。 因此我得罪了不少的人,其中不乏权贵。那时的我简直就是一只让人爱极恨极的狐狸。 凭着女人那天生的对危险的敏锐感觉,我捕捉到了周围那暗流汹涌的怨恨。 我也害怕了。 女友这时就帮了我的大忙,每当有人请我而我又不想跳还不敢拒绝的时候,我的女友就会挺身而出,替我接了过去。我的女友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她的舞姿并不比我逊色多少。也许是我的女友身上那些少妇式的温润体贴比我身上那少女式的清冷僵硬更能抚慰男人们那躁动的心灵吧,我成功地摆脱了别人的怨恨,都再议论我的时候语气就和缓了许多,仅说我太傲慢了难接近。 现在想想,我那时也确实太狂妄了点,仗凭着自己有份好工作,仗凭着自己没有强烈的求官欲望别人不能把我奈何。在年轻的时候那么不知深浅地恃才傲物,锋芒毕露,说到底还是自卑,过分的张牙舞爪往往掩饰的是内心的虚弱,过分的自尊就是骨子里的自卑,不是好事。如此的性格其实根本就不配在政府机关里混。好在我有漂亮而没有多少文化的女友。她没那个能力识别我的致命弱点,却跟我在一起弥补了我的很多不足。因此我们相互帮衬着在那小城里无比艳丽。 我们一起骑上那颜色样式基本一致的看起来很特别的自行车在小城里招摇过市,引来经久不息的注视和超高的回头率,我们一起在舞厅里跳那热烈奔放的牛仔,得到多少男人女人的夸赞或者嫉妒。她作为我的固定舞伴,常常只能在我跳累以后才能满足那些已经看了我们很久的男人们的邀请。小城里的一些自视很优秀的男人都听说过或者领教过我的傲慢无理,所以总是先邀请她然后再试探着请我。 那时侯我不仅经常跟她在一起跳舞吃饭,还跟着她学会了打麻将。她在打完麻将后特别喜欢给我推荐这个男人有钱,那个男人出手大方,终于有一次让我抢白她心里只认识钱,看见那些看起来有钱还不定有没有钱的臭男人就象苍蝇看见垃圾一样兴奋之后,再不敢那么露骨地跟我议论男人的钱袋子了。 她的婆婆公公小丈夫小姑子都对我特好。 有一阵,她跟他那未婚的小丈夫闹起了矛盾,总跟人诉说他没本事,只知道玩,不会去赚钱。 我就劝她:那你还不赶快结婚,等你们结婚有孩子了,他自然会有责任感的。再说你们现在已经成事实夫妻了,你再有个什么想法,那别人还不得把你骂死啊。想想你当初为了能跟他走到一起,顶着双方父母多大的压力,你可是连药都喝过的啊,为此都死过一遍的人还有什么好埋怨呢? 我听她说过后来也听她的婆婆隐隐约约的说过,想当初双方家长都不同意,男方家长骂:咱那是找媳妇吗简直是在找老姥姥;女方家长也骂:你那是找女婿吗?简直是在找耍戏。然后他俩一个出走了一个喝了安眠药。男方可就这一个男孩子啊,长门长孙的。没办法了,在奶奶和比较开明的姑姑们的干涉和劝解下,男方总算是同意了这门婚事。经此波折,对他们的未婚同居父母都不敢吱声了。只等着女方家长给出个好日子给他们把婚结了。 现在倒好,婚还没结呢,就出蛾子了。 她公公是村上出名的能人,在某厂当采购,走南闯北的,口才好,脑子活,改革开放以来,他家是村子里数得着的富裕户呢。也因此把她那小丈夫给惯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了个男人样,还就是在她的指挥下给家里干点事,在她的教育下对他的父母孝顺些。他的公公对她这个非正式的儿媳从一开始的不同意到后来的满意又到现在的担心,真是哭笑不得啊。 有一次他公公找了个空背过她跟我谈了话。老汉很有策略地首先感谢了我能不嫌弃他们是农民还跟他儿媳成了朋友,其次婉转地抱怨了他儿媳妇自从跟我成了朋友后变得心高意大了,有点瞧不上他的儿子和他这个家了,最后恳切地希望我能说说他儿媳沉下心来把婚结了好好过日子。 我为此很是惶恐,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起我和她的友谊来。 其实我妈妈是第一个不喜欢她的人。有机会就要教育我:择友要慎重,近朱者赤,近墨 者黑。虽然漂亮可没文化就骨子里轻浮,表面上温婉柔顺,实际上冷漠恶毒。把人家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迷成那样,搞的人家父母提心吊胆有苦难言就是明证。社会上对她可评价不好啊。 我开始还为她跟妈妈据理力争:她虽然没文化,可她很善良。别人对她蜚短流长,那是因为她漂亮。其实她并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轻浮。我就知道有个副县长看上她了,明里暗里给她递过几次话,我看她跟那副县长也没怎么样啊。 后来妈妈看我对她的友情深信不疑,就叹着气说:你个没出息的,教不灵劝不醒啊,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机关大院里的一些忠厚长者也曾婉转地质疑过我跟她的友情。暗示象我这么恃才傲物的前途无量的年轻女干部怎么能跟这么个没有正经职业的凭着一张漂亮脸蛋而混走江湖的女人是朋友?别因为她是那种人让人把我也误以为是那种人。 说实话,我心里对此忠告是有点烦的,我心想:是我在跟她做朋友,她是哪种人难道我不知道吗?长得漂亮也有错?地位不平等不能作朋友?我很不以为然。 不过,在这之后,我倒是减少了去她家的次数不再象以前那样老带她参加我们单位的活动了。主要是为了她公公的那次谈话让她想清楚她就是一农民安心过日子才是本分。可怜我的那点苦心。 后来她结婚典礼的时候我给她二百元的礼金她不让往礼帐上写,说是写到帐上就是她父母的,悄悄的塞给她那就是她的啦,她的这点小私心我也能理解,可我在她的婚礼上看到她的父母,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别扭。 再后来她怀孕生子,我也忙着谈恋爱结婚,渐渐的象以前那样形影不离的疯玩少多了。婚后我隔三差五的就去北京跟老公团聚,每每跟老公说起我和她以前在一起经历的种种趣事,老公也很喜欢她对我的忠心耿耿。 有一次我还带她一起去北京让老公抽空陪我们玩了几天。那次玩的好开心呢。也就是在那次,我才第一次见识了以前只有耳听从未眼见过的她作为女人的那种妖媚。说话时的眼风口气都分外的娇柔逗趣,走个路也走得丰姿卓越风情万种。老公悄悄跟我说,你那朋友可是天生尤物啊,只可惜了没文化,话说三句之后就露出了浅薄。 再后来我也怀孕生子又跟着老公去了南方的某个城市。 那段时间我和我那女友的联系几乎中断了。有一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说要和一个朋友到我们这来玩。 有朋自故乡来,不亦乐乎?我很兴奋。 我们那时住的是某高校的博士后公寓,面积不大,只有两室一厅。我想当然的以为跟她同来的是个女人,所以把另外一个卧室的单人床里面临时加了块木板就准备接待朋友了。 她们是晚上到的,等老公代我把他们接回来后,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跟她同来的竟然是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招待他们吃完饭安排就寝的时候,老公说他们俩男的去那个搭床的卧室,我俩跟孩子在我们的大床上,方便我们说知心话。没想到女友对此安排吭吭哧哧,似有难言之隐,一边跟我说该怎样安排就怎样安排好了一边又直我对挤眉弄眼,把我拉到阳台上跟我说:那是我男朋友。我说:恩。还不等我惊问她什么,她说,还是你们一家从一起吧。咱们聊天不急。明天等你老公上班走了咱再好好聊。 然后叫上那男人说是出去稍微溜达溜达。 看着他们被门隔断的背影,我发了下呆赶忙跟老公重复了她刚才跟我说的话,一向斯文的老公猛然用火洞洞的语气指责我:你这是什么狗屁朋友,偷情偷到这里啦,以为我们家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儿。让他们走,要偷情去住宾馆。 老公的大嗓门吓得我直看门口,婚后第一次哀求老公:他们已经来了,就让他们先住下吧。偷情不偷情是他们的事,那人家走到咱门上了,咱也不能赶人走啊。毕竟跟她曾是那么好的朋友,怎么能这么不给她面子呢。 那晚老公在床上黑着个脸不理我。翻个身就骂:算什么吗。 第二天他们大概也觉出了老公的情绪,跟我们说还要去杭州,吃过中午饭就走了。走之前她只含含混混地跟我说那男人是她在舞厅认识的,好象是个什么老板。 那时候已经开始流行老板了,整天被未满周岁的儿子累得尿床的我对此还一无多知。等我因为老公要出国了,让我和孩子先回老家等他在国外安顿下来再来接我们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故乡,那小城里的跳舞变味得已经不是跳舞了,许多小舞厅歌厅包厢之类的东西已经如星火燎原般的情势发展了起来。 坐台小姐,这个新鲜的名词把这个小城里的男人们都已刺激得如痴如醉了。 我那女友来看我的时候,因为没我老公在场,就痛痛快快地给我讲了她跟那个男人的故事。 当小舞厅兴盛起来之后,有个生意特别兴隆的也特别有背景的歌厅严重缺乏坐台小姐,我这女友不是没工作么,她的小丈夫不是也不会赚钱养家么,正好那个歌厅的老板是她哥的朋友,就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请她去救火。说她一来能挣点钱,坐一晚上台,就能挣象我们这种人的一个月工资都不止;二来那工作轻松,就是陪客人唱唱歌,喝喝酒,就把钱挣了。三来那工作好玩。她长得那么漂亮,不去开发利用,浪费了资源。 于是她就去做了那坐台小姐。那老板倒也守信用,她也确实就是陪客人喝酒唱歌间或打打麻将。日子过得跟神仙似 的。没几天她就有了两千多块,拿回家给她那小丈夫,让他去住驾校了。家里都很高兴。如此这般的不到一个月,她竟然就有了一大笔积蓄,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有一天那个男人去了,点了她陪唱,那晚那个男人再没点别的女人,一直在跟她唱,那一晚那个男人在那个歌厅消费了五千元。 老板对她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说是除了歌厅的费用老板给了她俩千元。接下来的几天那个男人便天天去,每次去了都点她,每次消费都没少过三千,每天都必唱那首《迟来的爱》,每次都能把她唱哭。于是终于跟那个男人在那个男人的车上做了那事。后来她就心疼那男人的钱白白的便宜了那歌厅的老板,然后俩个人就悄悄的租了间房子同居了。然后她也不去那歌厅坐台了。现在她跟他都在跟各自的老公老婆闹离婚呢。 听了她的故事,我感觉好晕啊。这是她吗? 她把这事说的那么坦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这个世道了。 我后来问她,不离婚不行吗?那你孩子怎么办?她说她要孩子,她不要男方家里任何东西,连条线也不要,还给男方家五千块钱,只要他们答应离婚。 我又问她那个男人能离得了婚吗?她很开心地说,正闹着呢,男人那边是个女孩,他老婆带走也好留下也好,反正那男人是铁了心要离婚,他老婆还找她谈过好几次话呢,希望给她三万块钱,让她走开。她用不屑的口气跟我说:我会在乎那三万块吗?我要的不是钱,是爱情,是他那个人。 我心里很混乱,很想跟她说:他老婆也要的是他那个人啊。 她自豪地说:他已经一点都不爱他老婆了,看见他老婆就够了。她在过节的时候都去见过他的父母了。还收了他们的礼物呢。 还有如此糊涂的父母?我哑然。 后来她公公听说我回来上班了,还到政府楼上找了我,希望我能劝她回心转意,他公公肯定被此事打击得不轻,走路都有点佝偻了。我于心不忍,就答应劝劝她。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都说她很忙,跟着那男人在武汉呢在上海呢,总之别劝她,离婚是离定了。 再后来她公公又求我跟民政上的人说说,别给她办。我也答应了还真去跟人家打了招呼。 这个时候,我感觉我不象她的朋友倒象个出卖她的内奸了。我对有关她的事忽然就厌烦透了。 后来我就再没跟她或者她公公打过照面。 在我把所有的出国手续都办好之后,行程都定下来了,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最近身体不好,就不来送我了。我说没关系,是什么病?不要紧吧。好好养病啊。她哭了。说我舍不得你走。我也哽咽了,是啊,毕竟跟她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她就是千错万错,那也不能把友情全部抹杀吧,更何况也许人家并不错呢,谁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啊。如果真是一场迟来的爱,作为朋友我是不是应该为她高兴呢? 我在国外的时候,也断断续续的从我家里人那听到一些她的消息。 她倒是如愿离婚了。如她所说,孩子归她,还给了男方五千元。他那小丈夫没跟家里说,偷上户口本,把那钱装起来跟她去办了离婚。结果她公公得了什么癌,没出三个月就去世了。她婆婆咒骂她是扫帚星骂了好久好久。 那个男人却折腾了很久都没折腾到离婚。据说那男人的老婆提出要那男人陪她去南方旅游一趟,回来后就办离婚手续。结果旅游了半个月回来之后,那女人变卦了。又拉了一个月的锯,那女人说人家怀孕了。 这下都傻眼了。 我这女友据说当时也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踌躇满志的要给那男人生个儿子让他儿女双全呢,听到这个噩耗,终于对那男人绝望了,跟那男人要了五万块钱之后去把那已有人形的胎儿打掉了。 我听到这些消息后浑身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心里想遭到如此大的打击,她能受得了吗?我在欧洲买了双意大利皮鞋和一套法国套装寄给我的家人委托她们给她送去。算是我这个昔日好友对她的一点关心吧。 又过了一年,我回国探亲。把亲戚朋友都看了遍之后,也去找了她。 她用那男人给的那五万再加上她自己那年坐台挣的钱买了套三居室。也许是买房之后经济上陡然紧张了,虽然现在她在一个小公司找了个活干,毕竟那一个月一百五十元的工资对她也太杯水车薪了,她现在朴素的样子让我想起那年她跟那男人去南方看我的时候浑身珠光宝气的样子,心里好一阵难受。问她寄给她的衣服还合身吗?她说她早把那衣服给卖了,俩千多元钱给她顶了好大的事呢。我说那鞋子呢?她说鞋没舍得卖,因为太漂亮了,穿上去跳舞的时候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呢,又特别舒服。 我说既然你很需要钱,那我给你五百元人民币,就算我这次回来带给你的礼物吧。她嬉皮笑脸着说,那你干脆给我买条金手琏吧。 我忽然就恶心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她在难中,我怎么能嫌弃她呢。于是又给她买了条七点几克重的黄金手链。 那时国内还没时兴开白金呢。 又过了两年,我跟老公因为某事双双回来,从机场打的到了小城之后,我说正好路过我那女友的家门口,反正她又是一个人(她儿子住校),今晚就去她那住一晚得了。 结果听到里面一阵忙乱敲开门坐下之后,发现我们这一来也太冒失了点。有个醉酒的男人唇齿不清地暴着嗓门喊她给倒水,又骂她小瞧人,国外的朋友来了,就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他见人,我看见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就跟老公站起来要走,她又拦住我们死活不让,她看着我老公眼里都泪光闪闪了说:真是讨厌啊,你看光听见她(指我)的声音了,没想到你也跟着。今天正好有个同事喝醉了赖在我这不走。我老公赶忙说:没事没事,这是你的家啊,我们是不速之客,该我们说对不起。 那次我们在国内仅仅呆了一周,在家乡也就三天。等我们要去机场的时候,我那女友还在喋喋不休着那晚那个醉鬼的事。 我好奇怪,干吗因为被我老公撞到就那么难受呢,不跟我解释,一直跟我老公解释算什么啊。 她玩笑着用一种风尘味十足的眼风瞄着我老公说:看她多有福气啊,你挣多少钱都是给她挣,你们的钱花都花不完吧。 老公马上英雄气概地说:我挣的钱当然是我说了算。交给她那是因为她是我儿子的妈。 看她那狐媚的笑,我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抓过老公手拉的行李轰隆隆的拖着就走了。在飞机上跟老公干了一架。算什么吗,你就是调情也选选对象,那种人配你跟她调情吗? 这时我才发现其实我骨子里是看不起我那女友的。 我有个堂哥在某单位做了个比较实惠的小头目,上次我回来探亲要走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以后别跟你那个朋友来往。 我说怎么了,他说这么多年你就没发现她不是个好人?我说,也许她名声不太好吧,可她人还是挺善良的。 我堂哥用鼻子哼了一下说:老妹,我可警告过你了,你那朋友不说坏透了,起码也坏得流脓了。她哪见得个男人呢,见谁都想勾引。 我也笑着说:老哥,是不是她也勾引你了? 没想到堂哥竟然说:是啊。她都拿你做幌子找过我好几次了。 我被他逗得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啊,她再没脸皮也不会找我的亲人下手啊。 这次不知是受了我堂哥那话的影响对她有了成见还是女人的敏感让我对她一下子就感觉恶心透了。 没想到后来她还给我打过几次国际长途。据她说是拿着她姐夫的手提打的。很热情的样子。我却冷淡了许多。我听说她跟那个醉酒的男人也同居了快一年呢,害的那男人也在跟老婆闹离婚。有一阵她跟外人都说那醉酒的男人是她老公。结果后来还是嫌那个男人太穷,又把他给踢了。 现在这么热情的给我打电话,原来是说我有个同学也离婚了,想让我给她拉拉线。 我不忍打击她,答应给她问问,其实在心里笑她也太敢想了吧,我那同学大学本科毕业,正经八百的公务员,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他离婚的原因我多少知道一点。因为他可是我的初恋,当初因为爸爸的竭力反对,也因为我弟弟揭发了他对我的不忠,我才在痛骂了他男子汉要敢做敢当既然跟人有事就要对人负责之后,跟他拜拜,而他也在我痛骂之后为了表明自己是个男子汉而跟那个女人结了婚。 其实他那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没想到勉强到现在还是离了。 我老公也知道我这个同学,还经常拿他开玩笑,老说你那个哥们如何如何,编排上他的笑话跟我乐。我那女友也是知道我的初恋故事的。而今打国际长途求我给她牵线,可见她是多么想跟我这个同学成为夫妻。她把他的电话都打听来给了我。 我把这事跟老公说了,老公淡笑着说:那哥们不是对你还念念不忘才离婚的吧。应该不会啊,都十几年了,要是的话应该早离了哈。给他们拉线也是做好事哈,给人家帮帮这个忙啊。 若干年后再想这事,我才发现自己果真是头脑太简单了,就这么掉进了一个女友给挖的坑里。 因为我给那个同学打了电话,首先是老公心里慢慢的有了疙瘩,觉得我还是想跟那同学联系,要不那次在飞机上跟他吵架已经对我那女友心有芥蒂了,怎么还会这么热心的给她牵线搭桥;其次我那同学也将对我更加怨恨,心想你当初甩我也就行了,今天还把一个坐过台的离过婚的同居得好多男人狼狈不堪让好多的家庭鸡飞狗跳的女人介绍给我,我就是再离一次婚也不至于找这种女人做老婆吧。 我那女友是一箭双雕,如果跟我那同学的事成了,她能嫁这么个人后半辈子就百事不愁了,那是要银子有银子要面子有面子,风光无限呢;如果此事不成,不定我老公还有我那同学怎么想我呢。 我这个善良的傻瓜自以为聪明的笨蛋还真就糊里糊涂掉在了她挖的坑里。我那同学果然很不是滋味。我老公心里也果然就有了疙瘩。我老公拿这事旁敲侧击了我无数次。直到有一天我们也终于拜拜的时候他还没忘了交代我:回去吧,你那哥们在那等你呢。你看人家多痴情。 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那年老公去上海参加一国际会议,我们分乘两个航班回国。老公先到上海开会,我到北京转机回家乡。 过了两天我在家里接到 老公的电话说他今天要回来了,我去车站接了几次都没接到。傍晚的时候却接到了堂哥的电话,他冷着声调问我知不知道老公要回来,我说知道啊,我去接了好几趟都没接到。堂哥说:我派车去把你接过来吧。他在阳光跟你那流氓女友一块吃饭呢,也不怕噎死,俩个人还吃几百块钱的海鲜。 我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阳光酒店是我们这座小城里最好的酒店,四星吧,涉外的,既豪华又安全。 他俩怎么会在那呢? 妈妈因为也在陪我等他,所以听到电话的时候也过来了,把堂哥的话都听见了,脸也是阴沉得可怕。 正在这时,我那女友也来了电话,跟我解释说他从车站出来正好碰上她了,她说既然正好碰上了,就得让她宰一顿,他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没想到碰上我堂哥了,怕我们误会,所以就赶快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我一声没吭,就把电话给扣了。 电话又响起的时候,我妈妈接了过去,用严厉而又痛恨的语气说:以后别给我家蓉儿打电话,你不配。 妈妈把电话也扣了。 电话却又坚持不懈地响了起来。 妈妈拿起话筒听到女婿喊了声妈,一时竟没话了。 他说,妈,有点误会,我回去给您解释。你让蓉儿听电话好吗? 我妈妈恨恨地把电话给了我,他说你过来吗?要不想过来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等我,回去再说。 按说那个傍晚接了那个电话,我应该痛哭才是,然而我竟然无泪。 妈妈痛骂着我说早就让你不要跟那样的人交朋友,还死硬着不听话,看看,丑事终于出来了吧,被毒蛇咬了吧。 我只是呆看着妈妈的嘴片张张合合,其实当时根本没听明白妈妈说的是啥。堂哥的车来了,我机械地坐在车上到了那酒店,似乎还跟我那女友笑了笑,然后挽起老公的臂膀跟堂哥说送我们回吧。 一定是我那惨白的脸色和奇怪的眼神把堂哥也吓坏了,赶忙说回吧回吧,挥挥手让他的司机又把我们拉回了家。 整个晚上,我沉默他也沉默,我知道,那么骄傲的他不管跟我那女友有没有什么,他肯定都不会承认有的,那么我又何必问呢? 他一定是想,无论他怎么解释,谁会相信失踪了一个下午的他跟那个女人出现在酒店里会没事呢,既然如此,又何必解释。 那个下午的事成了一个谜。他们做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做,我坚持不问。 直到我跟老公又一次在机场告别的时候,他目光游离着说:那次,我和那谁,真的没有什么。 我说:恩,我相信。 然而我在回来后毫不犹豫地把我那漂亮的越来越妖媚妖媚的女友给休了。 几次跟她在街上相遇,我都视若无人地把她忽略了过去,看她张开的大嘴我觉得应该塞上点什么才对。 一年过去,听说她又生了个女孩,据说那女孩的父亲是个煤矿老板,至于结没结婚没人知道。她开了辆白色本田,车号是好几个八。 我想,她也不容易,无论她是那煤矿老板的合法妻子还是外室,总之她终于成了有钱人,也算是修成了正果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