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归来散记

文：白马非马

第二天上午，在宾馆会议室，我们举行第一次会议。部局领导和山东省局领导分别进行了发言，当然是对与会专家表示欢迎，然后要阐述会议的重要性，提出要求和希望等等一系列的套话。本次要审定的内容，其实早在半年前已经要求山东某高校搞出了草案，A4纸达到一百多页，此前也曾经以电子文档方式下发到我们手里，天津一带院校组织了讨论，并由我亲自起草过修改意见。会议材料拿到手里的时候，首先我就是检查我们提出的问题是否得到修正，结果是大失所望。部局领导肯定了该校所付出的努力，并表示，该草稿已经经过部局部分领导审议，得到了肯定，估计修改余地不大。与路途上，同行官员告诉我，这次会议大致就是举手不谋而合，这让我感到非常失望。用眼睛旁光（余光，赶个时髦用个新造词汇）扫描与会其他院校同仁，发现大家表情也大多很是沮丧，只有那所当地院校与会几名成员颇有得色（外地院校本就安排了七所出席会议，其中一所为列席，而且每所只有一个名额）。临行时，我曾经在单位请示过自己的领导，表示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希望得到领导的认可，领导表示，可以，但要讲究方式方法。现在看来，至少与当地院校之间因为观点相左发生冲突是无法避免了，而且，很可能要受到最高领导的排斥和训导。不过，我还是打定了主意，起码并不是出于个人目的，也因此心底无私天地宽起来。但是，不论如何，许多单位和院校与会代表的表情都凝重起来，会议气氛一时相当压抑。

好在这种压抑的感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部局和省局官员实际上并不参加我们的讨论，而是进行过发言便很快撤离了，改由部局一位H姓处级领导继续主持我们的会议。这位来自部局的处级H领导显然是个南方人，无论相貌和口音无不透露出这一信息，这位从基层刚刚走入决策层的领导，明显地更加熟悉实际情况，因为接下来他的讲话很多听起来相当内行，在我听来，他那带有明显口音的普通话也就动听起来。而且，这位领导性格相当直爽，嗓门也大得出奇，与他那并不高大也不臃肿的身材相当不成比例，虽然常言说有理不在声高，但我还是对他有了一定的好感。他的发言基本是言简意赅的，然后就请当地院校有关本课题的主持人L1教授（因为还有另一位我的师弟也姓L，只好分别为L1和L2）介绍整个课题的基本情况。L1是一位女教授，进行了大段的发言，使用投影仪进行了演示和说明，可以看出，当地院校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精力，也算得殚精竭虑了，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可惜给我的感觉是逻辑稍嫌混乱。L1教授介绍说，他们已经按照该规范进行了实际教学工作，且效果显著，而结合我自己的教学经验，他们的做法在我看来是严重脱离实际的，也就是说，完全照搬照抄过来，我将无法进行正常的教学实践工作，因而也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实验成功的。我观察，同时在摇头的也有国内两家在本专业处于绝对领先地位的院校代表。L1教授的长篇发言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于是，H领导提议自由发言，为了让大家能够彼此熟悉起来，他先是要求大家进行简短的自我介绍，我们当然遵照执行，并互相点头致意。然后要求大家踊跃发言，但是开始有些冷场，他就毫不客气地点一些人的名字。他并没有点到我的名字，而是点到了我同行的官员，那官员却顺水推舟就把发言权让了给我，于是，我便谈了我们华北三所相关院校的整体意见，并表示更详尽的内容将在审定规范的时候加以阐述。

上午的会议在接近十二点才结束，中午宾馆餐厅安排了工作餐，稍事休息，下午则分成两个小组进行讨论。一百多页的A4纸要逐条讲解和辩论，时间之紧张可想而知。在师资配备、大纲修订、设备要求等诸多规范方面，我和来自上海的一位M教授都发表了大量的看法，而另一所龙头院校的代表居然很少发言，这让我吃惊不小，还有一所也相当知名院校的那位代表更是让我无法理解，他刚好实践了文革中经常批判的一种做法，就是“会上不说，会下乱说，当面不说，背后乱说”，而且后来了解到，那位先生居然是一位博导。在讨论到某一个问题的时候，我和当地院校的师弟L2教授产生了严重分歧，争论到面红耳赤的程度。他们院校因为背靠国有集团型大型企业，可以说是财大气粗，有关教学设备的配备方面很有一些故意抬高标准的意味，而且对我们无法满足他们定下的标准表示一定程度的嘲弄，我明确表示，我们是给全国同类院校订立标准，某种程度上相当于立法，不可能以某一院校作为指针，而必须考虑大多数院校的接受能力，他的态度让我感到很反感，会场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互相都有拍案而起之势，此时H领导适时出面发话，最终还是支持了在这一方面我的观点，因为他看到这也是与会大多数代表的基本看法。

会议进行到很晚，两个小组也不过各讨论了一半。晚上，当地一家相关用人单位（是一家巨型国有企业）的老总在一家相当豪华的饭店安排了晚宴。开始我们几所院校的教师坐在了一起，旁边一桌过来两个人，邀请我们也和他们那一桌熟悉一下，大家因为不熟悉，都不愿过去，人家还在力邀，我想，到那面多认识几位朋友倒也无妨，就随他们过去了。

到了那一桌，经介绍，原来都是该企业的中层领导，什么纪委书记、财务处长、宣传部长等等我也认识不过来，不过，倒是可以找到话题，所以也并不觉得尴尬。在那一桌，我可以说再一次领略了山东大汉们的豪爽和热情，尤其是那位相当年轻的纪委书记，多次给我敬酒，每次都有说辞，让我无法拒绝，不由暗暗为开始没有逞能选择白酒而欣慰。即便如此，几轮下来，我还是很有些吃不住劲。倒是一位刚好也认识我四哥的朋友出面为我解围，终于免于出丑。

远处那一桌坐的是部局、省局领导，该公司老总、书记亲自作陪。那位形象很有些像当年的座山雕的老总，几乎每句发言都带着国骂，而且声音异常高亢，我这边听得非常清楚。这边的几位就向我解释，他们的老总实际并不粗鲁，而且是一位大大的好人，在职工中的声望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看到他们对领导的维护，不仅感触多多。

终于，那位“座山雕”老总再一次站起发言，最后一句话是“弟兄们，撤！”我们也便随着离开了那家饭店。同行官员另有安排，我则要赶回宾馆，抓住晚上（实际已经是夜间）的一些时间，好好研读一下会议资料，以便明天发言。（还未完,困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