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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 念 思念是一个很温情的字眼,我在我的记忆里忧伤是一个小妇人,而思念则是尚未出阁的姑娘。思念到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有的时候,我在田野上游走,看着凹途有致的大地,不知道这里发生过多少次的思念。 我常常去看一群群的花,或者是一片片的树,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在遥远的夜里也在思念着,如果没有思念,为什么花朵美丽,绿叶葱郁,正是为了回报原来的一份思念呢。思念,是所感的最高级的方式,我听到一朵花说,如果没有思念我还有什么呢? 思念是一种静态的行为,当我看到湖水安静了,或者看到河流平缓了,我知道它们是在思念了。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思念的具体内容,但是我知道它们是处在一种很好的饱和状态,由于有了思念,它们承受的风和雨不再是一般的风和雨,而是有了特定的内容和色彩。如果没有思念,天上的月亮也不再是现在的月亮,地上的绿荫也不是现在的绿荫。 在我看来,思念是一种颜色,是一种音乐的律动,在人们看见一种颜色能使心态变软的时候,他心里一定有了思念的契机;当一个人听到一曲音乐能使自己的心灵进入无人之境时,他也在思念了。思念的发生可能缘自远方的爱人,也可能是使你感到温暖的一段经历,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或者是一个电影镜头,一个回忆的碎片。思念的时间长短和深度也各有不同,我们常常看到有些夫妻有一方先走之后,另一方往往就孑然一身,并不是因为他们固执,而是因为思念代替了实际需要。 我常常十分关注一朵花对于另一朵花的思念,看它们之间的思念是怎样产生的;我不知道花朵绽开是由于思念而发生,还是在凋落时候才发生的。但是,一朵花开的那样水灵那样有朝气有,肯定是有思念的,正像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是因为让小伙子喜欢,才刻意打扮自己的。 在车站的站台上,当一个人告别另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是眼泪涟涟的,我就为他们感到好笑,这有什么值得伤感的,你们因为远离了,才可以发生更多的思念,才可以把各自的优秀之处放大到最大,才可以发生更多的享受思念,所以还是不伤感的好,当然我也是说说而已,并不是我,我要是和自己的心爱的人告别也会是泪水沾巾的,至于思念,那是分手以后发生的事。 总起来说,思念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两棵树的对话 沁河的拐弯处有两棵树,因为树和树缠绕在一起,行人就把它们称作夫妻树。树长的很葱郁,样子也好看,常常有年轻人在树下拍结婚照。 这两棵树的树龄明显不一样的,一棵树要年轻一些,另一棵树要老一些。那些前来拍照的年轻人,大都喜欢依着年轻的树拍照,而把苍老的树晾在一边,可是因为两棵树又总是缠绕在一起,彻底地分开也不容易,所以老一点的树总是像沾了年轻树的光似地,总是低头默默地低头,任人们用照相机把他俩的形象作为爱情的陪衬而喀嚓下来。 我是一个懂得树的语言的人,看到夫妻树和谐的生活在河边,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可是最近这几日,我看到唧唧喳喳的年轻树明显地说话少了,倒是老的那棵树总是用苍老的声音讲述它们当年是怎样从遥远的天边赶到河边安家的。在一个早晨,天还没有彻底地亮,我起床去河边去打太极拳,将要走到河边的时候,听到老树和年轻的树说着体贴入微的夫妻话,年轻树说:“亲爱的,我看你一天天地衰老了,你会不会消失呢,我非常害怕。” 老一些的树微笑地说:“亲爱的,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呢。我们是树木,生命要比人类长久,但最后还是要消失的,这并没有什么可惊奇的。” “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没有了你的依靠,我会倒下的。”年轻的树说。 “亲爱的,可不能这样做,我走了以后,你会长的更好的,更结实的,因为我们有过真爱,对不?” “我不要你走,我要你永远活着,永远依靠着你。”年轻的树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老树就用苍老的手抚摩着年轻的树,安慰她,整个的早晨,河边洋溢着和谐而恩爱的氛围。 我不忍打扰他们的夫妻晨话,就绕到很远的地方去打拳,打拳时候也不能进入状态,心里总是想着两棵树的对话,多么有情义的两棵树啊。 用声音相爱 我的邻居是两个盲人,一个在盲人医院做按摩师,一个在家做家务。 在爱情动荡的岁月里,周围的人纷纷离婚,因为爱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太新鲜,总会有更新鲜的衣服需要他们去试试。可是盲人夫妻一直是恩爱的,而且不加任何附带条件地恩爱,俩人结婚15年,并没有生育子女。 使一对夫妻恩爱如初的理由,没有别的,只能是双方对于对方的吸引和魅力,而一对盲人,怎样发生爱情魅力呢。因为我最近闹眼疾,歇在家里多了一点,渐渐地看出了他们的爱情内容,我看到盲人妻子是很精通乐器的,在家务的空隙,或者是吹笛,或者是弹风琴,很古老的风琴,最近居然学会了吹葫芦丝,哦,一旦吹奏起来,整个的单元楼就似到了苗族的寨子。 男人的按摩医术很高明,常常有高官贵人来请他去做按摩,因此常常有轿车接送,可是男人很固执,回到家属院门口时候,离家门这一段总是要坚持自己走回家,而每次奇妙的是,盲人媳妇总是从家门出来迎着他回家,并没有人通知她啊,哦,一定是心有灵犀的,恩爱夫妻都是有这样的灵犀的。 他俩是后搬进这个家属院子的,原来的房主是离婚而卖掉了房子,结果搬进来两个盲人。邻居们总是愿意再看到新的离婚闹剧,可是这一对盲人夫妻不仅很安静,而且很恩爱,使整个这幢楼有了和谐气氛,原来已经到了离婚边缘的几对夫妻,一一化解了仇怨,虽然盲人夫妻并没有做调节工作(真正铁心离婚的还真是无法调解的)。盲人夫妻的二单元三层小房间总是传出来音乐声,像润滑剂一般润滑了这幢楼房的原来的生锈婚姻。 我也没有到他们的房间里去过,对于这两个盲人来讲,他们的爱情不是用眼睛传递的,而是声音来传递的,对此,我坚信不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