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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天蒙蒙亮上路的，四周漆黑的很。 他要去一片的森林；翠绿的森林，柏树、橡树和山揸树，一群一群的的树，总是在傍晚的时候唱着很动听的歌。 树林的那一边，是一片水域，很宽阔的水域，你可以把它称作水塘，湖，或者是一个海，一个宁静的海，海水里总是闪着金色的光芒。 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上路的，因为无边无际的黑暗遮盖住了他的眼，遮住了天空的云彩 和雨滴，雨滴还是有的，可是因为他看不见了，雨滴在他的手上就成了雾滴，在脸上就成了眼泪。 他是一个不爱说话也不爱哭的少年，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就是出走。悄悄地走出去，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知道他心事的是床角的小花猫，猫咪咪早就像一个百事通一般地问过他：“大哥哥，你是不是想女孩子啦，那你就别去了，我虽然是个猫，也是一个女猫啊。” 可是他还是要出走的，下了很大的决心。就把自己的那个灰色木屋丢在了脑后，把自己显得纤巧的足迹也丢在了身后。他很瘦，在夜风中细瘦如丝，风能在他身上弄出一些声响。但是，他对于风说：“我不怕，你就使劲地刮吧。” 风真的像是托着风筝一般，把高高地托起来，托到很高的天空，可是他还是保持着走的形态......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他不吃也不喝，一直不停地往前走着，虽然还是望不见前面的会唱歌的树林，那片神奇的水域更是遥遥无期；而他脚上的草鞋磨坏了一双又一双，休憩在路边的草丛，像是疲倦的小老鼠。 时间久远了，他的脑子里就消失了对于时间的判断，他只记得日出日落，月圆月缺；他只是不停地走，自己也搞不清是不是真的要去寻找远方的那个少女。时间把他严实地包裹了起来，他又从时间的夹缝里钻了出来，他还是往前走，甚至喜欢着脚板被磨破的滋味，因为自己的脚被磨着，他相信着自己正在走路，一天也不曾停歇过。 他就是这样走着，不停地走着 ，一直感到下巴被什么东西痒痒地拱着，摸了一把，原来是硬硬的胡须，哦，都长出了胡须了哟。他想自己肯定不年轻了，但是他身边并没有镜子，就无法判断自己的摸样，不会是老了吧，这个阴影在他的心头掠过，又很快地否定了，因为他四肢有力，行走如飞。 在一个傍晚，他像往常那样和衣而卧，往自己身上堆了一些枯黄的树叶，听着小青蛇在草中游动，渐渐地睡熟了，睡到日头照亮了他的脸庞，睁开了眼，四处看看，又睡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了咚咚咚的震响，睁眼看看，正是月夜，而在月光下的草坪上有一群树在练习正步走，咚咚咚，咚咚咚，走的笨重而可笑。他推开了自己身上的树叶，气呼呼地去追那些练正步走的树，可是当他迈动脚步时候，脚步也笨重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而那群树就一直在他的前面走，故意挑衅一般，偏偏他的脚步就是赶不上，真是急死人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天快亮时，练正步走的树们消散不见了，朦胧间，一些快乐的鱼向他游来，他弯下腰，撩了一把，真是水啊，醉心的愉快立即瘫软了他，他不停地撩水洗自己的脸。想洗去自己的胡须和皱纹。可是水珠儿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穿过了他的胡须，撒落下来，胡子茬还是那样地硬，皱纹还是那样地深。他觉得有点渴，就撅着屁股趴在湖边喝水，水就极为顺畅的穿越他的胃肠，抵达他的四肢和每个神经末梢，于是，他真的醉倒了，躺在这片神奇的水域。 醒来的时候，他看见水中漂着几缕青青的东西，捞一把，见是胡子，他再摸摸自己的下巴和两腮，胡子不见了哟，下巴像鹅卵石一样光滑，到水边照着自己摸样，哦，还像是出发时候的那个白衣少年呢。 他很想跳进水里，跳到这个比湖大的水域游泳，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猛然听到湖水里传出清脆的声音：“不许脱，不许脱，再脱我就哭。”少年被惊骇了，四处了望，并看不见人影。又脱，又听见湖水里传出清脆的声音：“不许脱，不许脱，再脱我就真的哭了。”于是，少年的手被冻僵一般不再动作，他无论如何是不能让湖水哭泣的。 夜晚来临了，没有月亮，少年呆呆地坐在湖边，他看着幽静的水面，想说话，想了很久， 只说了一句话：“你，你如果还不出来，我就走啦。”湖水无声。少年无奈的站了起来，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呢。这个念头刚出现，湖水就荡漾而明亮起来，许多的莲蓬不知道从哪里游了过来，一层一层地堆积，都能承载人的重量了，这个时候，一团红光托着一位红衣少女出现了，她浑身闪着淡紫色的光芒，披着清澈的湖水，像是刚刚淋沐而出。 少女微笑地看着少年，这个同样的微笑，少年在梦境是见过的。少年浑身热血沸腾，踩着莲蓬走向少女，可是少女微笑地制止他说：“不要过来，你如果走过来的话，我就成为一颗心了。”少年不语，继续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他在心里使劲地说，我要的就是这颗心，我要的就是这颗心。 月亮也在天空显形了，在天空含笑望着这两个年轻人，少年不顾一切地往前走，脚步坚定有力，但是碰击出的响声不是“咚咚咚”，而是“啪啪啪”，这是水和水撞击出的声音。少年只顾往前走，可是他没有料到，在他身后神奇的景色出现了，凡是少年走过的地方，莲蓬都悠忽不见，只有无穷无尽的水域，清澈见底地水......这些少年自然是看不到的，因为他只顾这往前走，去拥抱那个身躯越来越小的红衣少女。在少年的手接触到少女指尖的那一刹那，少女悠忽不见了，莲蓬上只有一颗闪亮而跳动的心！ 可是， 少年一点没有犹豫，他轻轻地把从莲蓬上捧起了心，自己的心中洋溢着神圣的感觉。少女的心被捧起来后，不再激跳，显得有了几分的宁静，发出了五颜六色的彩色光芒。少年把这颗心捧在了自己的胸膛前，自己的心脏也在咚咚咚地激跳，像是小鹿在飞快地奔跑。少年终于忍不住地轻轻吻了手中那颗少女的闪亮而跳动的心，嘴唇上湿湿的，滑滑的，如同湖水的滑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自己的心在心床一点点地膨胀，而他的躯体却在一点点的缩小，终于，整个的人全部被心收容，只见在湖水的莲蓬上，跳动着闪亮而跳动的两颗心。 于是，在整个的晚上，两颗心就在湖面上嬉戏，欢乐，天蒙蒙亮的时候，两颗心在湖心凝固成两块心石。 成千上万年以后，湖边有了游人，老远老远就能看见湖心有这两块心石。有带小孩子的夫妇在湖边搭帐篷夜卧，夜静之时，小孩子的眼尖，就给大人说，啊啊，爸爸我会看见两颗心在水面上唱歌呢。大人们总是伸伸懒腰，又睡熟了，嘴里还嘟囔着：“恩，别捣乱，水面有心唱歌，哪会有这样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