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做媒(网事如烟)
说起做红娘,似乎每个人都有那么几次体验。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对由介绍人撮合而成的婚姻抱有很深的偏见,我以为,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两颗行星在夜空中的偶尔撞击和燃烧,我自己的婚姻就是这样撞击燃烧出来的,所以我没有相过亲。
出于善良热心好事的本性,婚后的我有意无意地替周围的朋友操心终身大事,虽然不是经常的,但屈指算起来二十年中也做了四次好事了(见一面就枪毙的不算)。常听网上的朋友说做媒能增寿,成功一对延寿五岁。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成功?是步入婚姻的殿堂呢?还是相亲相爱和谐美满白头携老?结了又离算吗?恋爱以后又分手的算吗?婚姻不幸福整天吵架闹离婚的算吗?早就想显摆出来让大伙儿评判评判了,计算一下我究竟能多活几年?
一、好事多磨
我对第一次做媒的印象特别深刻,也是我迄今为止最成功最得意的一桩媒事。
琳琳是我的小学同学,阿明是我老公的同事,他们俩都是我自学考试的同学,但他们相互之间不认识。我因为生育耽搁了一门功课,琳琳来看我和我的小毛头,掩饰不住内心的羡慕说:“你我同龄,你什么都有了。”
“你也会有的。”我安慰她。
“自从参加自学考试那天起,我就在寻找,希望能在茫茫的自学队伍中找到一位比翼双飞的伴侣。现在功课考完了,但是他呢?看来我只有靠人介绍了。”琳琳羞涩地告诉我。
恰在这时,阿明进来了----与我老公同单位的青工,仪表堂堂的美男子。他和我一样,也是最后一门功课没有通过,来找我们发牢骚呢。就这样,他们认识了。阿明比琳琳小了两岁,所以我当时没望那上面想。
没想到的是他们俩恋爱了,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不过我真的替他们高兴。
过了一段时间,琳琳突然来找我:“求求你做我们的媒人吧。”
“媒人?不要开玩笑?”那个时候的我对媒人这个字眼觉得特别俗气特别不好接受。
“我妈妈有个封建脑袋,她讲的是明媒正娶。”琳琳解释说。
“你妈妈要我上你家说媒吗?”
琳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虽然觉得很为难,但因为琳琳的再三请求,所以只好答应了她。
我和老公煞有介事地去琳琳家说媒,我还以为说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也就是个形式而已,没想到我低估了。
琳琳的妈妈罗罗嗦嗦地向我声讨女儿背着她与阿明偷偷恋爱的大逆不道的行为,并明确表示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与她妈唇枪舌战一番后,失败而归。
第二天就听说琳琳和阿明分手了。从此阿明变得非常消沉抑郁,整天自暴自弃,也不去补习功课了。
看到阿明一蹶不振的样子,我很自责,好象觉得是我没本事把媒事说好才导致他们分手的。我和老公商量着该如何拯救他?我的直觉告诉我,琳琳和阿明是相爱的。
我给琳琳写了一封信,告诉她阿明的近况,并希望她能以姐姐的身份来帮助阿明完成学业。琳琳接到信以后马上就赶来了。
第二年,阿明拿到了自考文凭,并与琳琳携手登上了婚姻的殿堂。婚礼上,我和老公俨然以媒公媒婆的身份出席,新郎新娘隆重地为我们敬酒,真诚地感谢我们。我和老公也由衷地祝福这对新人。
他们俩婚后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后来又先后辞职承担了省报的代理网点,他们的事业做得很发达。他们乖巧的女儿今年参加中考,成绩相当不错。三口之家,生活幸福其乐融融。前不久,琳琳的妈妈生病住在我们医院,遇到我直夸女婿孝顺呢。
第一次做媒获得成功以后,我对爱情有了一种崭新的认识:只要有缘,任何形式的结识,均可迸发出爱的火花。
二、饥不择食
第一次做媒成功以后,我对成人之美牵线搭桥之类的好人好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我住在职工家属宿舍里,那时候的住房结构与现在不同,有一条长长走廊,邻里之间喜欢串门,谁家有个屁事,从东头传到西头只需要一个黄昏。由于我比较善于自我显摆,所以整个楼层全知道东头的小媳妇厉害,保媒成功率高,只做一次就成功了。西头有个老小伙子三天两头跑我们家,缠着我替他介绍一个。
老小伙子叫阿昆,自身条件实在欠佳,虽说是个人民教师,模样比潘长江只差不好。好在他对女朋友的要求不高,有一份稳定工作的未婚单身女性就行了,那年代城市青年人人都有铁饭碗,所以我想应该不会很困难的。
我接受了阿昆的委托以后,就到处寻找机会帮他物色。托同事,托同学,托亲戚,托朋友...甚至还利用职务之便托病人及其家属。工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我还真和一位来医院泡病假的假病人谈成了(大锅饭年代装病住院逃避上班的现象有的是)。我让阿昆来医院,假病人让老姑娘也来医院,相亲就安排在病房里。
令人欢欣鼓舞的是:老小伙子和老姑娘居然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情侣了,一个月以后俩人就登记结了婚。也许我是天生的媒婆,怎么就那么顺呢?
当我第二次作为大媒人身份出席婚宴时,总觉得晕晕忽忽的不塌实:从相亲到结婚只有一个月时间,也太快了。可我实实在在看到了新郎新娘幸福的表情。
说实话对阿昆的婚事一直有些隐隐的担心,我总觉得阿昆的择偶有点饥不择食,对方是一个端庄漂亮的大姑娘,仅仅年龄偏大一点,其他条件都是一流的,怎么就一眼看上武大郎一样的阿昆了呢?也许对方也是饥不择食吧?干柴烈火,一碰就着----我想。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阿昆婚后就搬离了我们的单元楼,去女方家属宿舍安家落户了。开始还经常能在楼道里碰到这对新婚夫妇手挽着手来看望爸爸妈妈,后来就不太撞见了。一年以后就从西头传来了阿昆离婚的消息。阿昆离婚以后没有再回来和父母一块住,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当面向他调查离婚的原因,我是从阿昆的父母那里得知真相的:原来老姑娘有遗传性精神病,靠药物控制才能维持正常工作和生活的。女方一直向阿昆隐瞒事实,婚后老姑娘想生孩子所以自作主张停药了,半年以后毛病就发作了。
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真是恨死那个装病的女方介绍人了。
幸好阿昆和他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没有来怪罪我。但我老公却批评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什么的。
三、冤家夫妻
我儿子小时候放在单位的托儿所里。托儿所的陆阿姨和食堂的郭师傅是一对冤家,两人只要一见面就相互掐,背后更是相互诋毁。陆阿姨家有个漂亮的小女儿,郭师傅家有个帅气的小儿子,年龄相仿。
陆阿姨听说我做媒成功了两对,(我报喜不报忧,第二对已经离婚的事没敢在单位宣传,一怕人家笑话我,二怕传出去对那个精神病女人不利,我心里还是挺同情她的。)就托我给她姑娘物色一个好对象,说最好是当医生的。我心想:想得美!你家姑娘虽说长相还可以,但是读书不好,连高中都没念,普通女工,跟单位的医生小伙子不是一个档次的。再说那时候我对做媒已经没有信心和兴趣了,所以就随口开玩笑敷衍陆阿姨说:找郭师傅家儿子吧。(知道她和郭师傅水火不相融,故意逗她的。)
没想到陆阿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你说小郭啊,倒真是个好小伙子,我看着他长大的,不像那死老头,老奸巨滑,就知道算计人。”
郭师傅的小儿子是我们医院的锅炉工,也是初中毕业,郭师傅找关系拍马屁开后门才把他弄到医院来工作的。两个孩子从小一块在医院玩耍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难怪陆阿姨会动心。
陆阿姨对我说:“你帮我去死老头那里提个亲怎么样?只要他点头了,其他事不用你操心,你就是媒大人了。”陆阿姨是真看上小郭了。
我不好推辞,我的孩子还在陆阿姨手中呢。只好硬着头皮去啃郭师傅这块臭石头。
想不到郭师傅不是一块臭石头,不用我说服,他听我说了来意,笑呵呵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她家闺女我看着长大,文静乖巧,和那死老婆子不一样。行,这事要成了,我请你吃红烧大蹄膀。”
这事还真成了,且没费多大周折,连相亲都省略了,一对冤家就成了亲家,让我拣了一个现成的媒人当上了。郭师傅果然没有失言,大红蹄膀的滋味实在美极了。
可没过两年,我就后悔贪吃那蹄膀了。从婚后有了小孩开始,小夫妻俩就继承发扬了父母的阶级立场,也相互掐上了,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经常大打出手,吵架闹离婚成了家常便饭。据说谁要路过他们住房楼下时一定得小心,随时都会从他们家的窗户里飞出锅碗瓢盆什么的。
那个时候我看见郭师傅和陆阿姨就躲,生怕听他们没完没了地对我抱怨诉苦,也幸好我的孩子已经离开陆阿姨上幼儿园了。实在躲不过了,我就说:“人是你们自己看中的,与我无关。”唉,只怕是把肠子悔青了也吐不出那只谢媒蹄膀了。
又过了几年小郭因为赌博输钱后撬收款处的抽屉,被单位开除了;陆阿姨的姑娘也因为单位不景气而下岗了。
医院里的人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自从两家孩子做了冤家夫妻以后,两位老人反到不掐了。常看见郭师傅和陆阿姨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孩子们的事情。
小夫妻俩失业以后,郭师傅和陆阿姨也相继退休了。郭师傅在医院旁边开了一家小饮食店,让儿子媳妇在店里帮忙,陆阿姨负责帮女儿女婿照看孩子。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孙子已经上好几年级了,可这对冤家夫妻还在打仗,有时候冷战有时候热战,却至今没有离成婚,你说闹心不闹心?
四、同病相怜
差不多有十多年没做红娘月老之类的好人好事了。前年我被临时抽调到兄弟单位帮忙八个月,期间认识了一位可爱的小护士萍萍。我自己没有女儿,看到娇小玲珑的萍萍穿着吊带小裙子,那副纯情美丽的模样,我打心眼里喜欢。萍萍对我也很亲昵,办公室太小,上班空闲时没地方坐,我经常让她坐在我腿上,轻轻巧巧像个孩子一样,坐多久都不嫌累的。
萍萍告诉我她不久前失恋了,与她从中学就恋上的男朋友考上大学后第二年就爱上了别的女孩子。我安慰她说:“这么好的姑娘不愁找不到白马王子。”萍萍开玩笑说想做我的儿媳妇,我说:“我的孩子还小,配不上你的。”萍萍撅着小嘴撒娇道:“那么你孩子就没有堂哥表哥吗?”。“有啊。”我说。她还真提醒我了,他大伯的儿子大为最近也失恋了,据说也是和学生时代的初恋情人分了手,不过他在上海工作。萍萍问了身高和家境以后很满意,缠着我说想认识认识。
老公的侄子大为与前女朋友谈了六年,并且早已同居了。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大为去上海工作期间,前女朋友偷偷与网友约会,被半夜从上海赶回的未婚夫逮了个正着。
前三次做媒都没好好安排相亲,这次甭管成不成,我都要认真策划,选择一家高雅的咖啡屋作为相亲地点,如今条件好了,咱可不能再像前几次那样寒酸了。
相亲活动相当成功,两个孩子一见如故,聊得很投缘。也许是两颗受伤的心灵需要安抚,也许是相同的经历使他们更懂得彼此理解相互怜惜,他们的感情发展非常顺利。一年以后两家大人说准备为他们办喜事了。我心里别提有多满意了,想:这次的媒人总算正宗了吧?
两个医院的同事们都拿这事取乐,说我门槛特精,援外一年,收获一个侄媳妇,到时候省下一笔大礼不说,还能吃到十八只谢媒蹄膀(如今条件好了,本来是一只蹄膀,现在已经涨到十八只了。)我说哪至十八只?我既是男方媒人又是女方媒人,应该吃三十六只蹄膀才对。同事说天呐,吃不了一定不要扔掉,拿到科室大家分享云云。
正当我笃笃定定准备吃三十六只蹄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生活就像小说一样充满了悬念和变数。两家大人在商量如何操办婚事时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女方要求男方买一套100平米以上的新房子,男方则认为把那套70平米的旧房子装修一下就可以了。双方都是倔脾气,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结果不欢而散,喜事办不成了。
本来孩子们的感情还挺好的,被大人们这么一闹,孩子们也产生矛盾了。萍萍怪大为不努力,没本事,否则也不需要依靠父母;大为怪萍萍要求太高,给他施加压力。怪来怪去,就说了许多伤感情的话,并且提出了分手。
大为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在家乡的一个网络论坛上发帖子诉说满腹的烦恼和委屈;萍萍知道了不甘示弱,也去论坛发帖回帖进行反击;大为的前女友知道后也前往论坛挑战,严厉谴责萍萍是个势利的物质女孩;萍萍一怒之下就去动员前男友前来论坛助阵...我知道后自然也义不容辞地赶去论坛当和事老。可年轻人在论坛上打得淅沥哗啦,根本就不理会我的苦口婆心。有什么法子呢?我和他们毕竟有代沟的。
如果这种时候两家大人能出面重新进行协商的话,婚事或许还有救。我自责的是那段时间我的孩子在住院,所以我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更没有信心给他们调解。
好好的一桩喜事就这样黄了。三十六只蹄膀也飞了。
事隔一年后我听说,萍萍和大为都回到各自的前恋人身边去吃回头草了,看来现在的孩子都不是什么好马。
如烟保媒,真是一媒不如一媒啊!通过这四次媒事,我深深体会到:当媒人实在不容易!成不成是一回事,好不好又是一回事。成了如果好的话当然是积德善事,成了如果不好的话,简直就是在造孽,所以增寿还是折寿也说不准的。尽管如此,今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愿意再当媒婆的,朋友们愿意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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