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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 岚
那天打友人电话，无人接听，只有乐声一直在耳边响“……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恋无情悔……”，听着这歌声，我不由想起了电话的主人。 她叫岚岚，认识她是因为一桩情事，准确的说在认识她之前很久就已知道她的名字，因为晓珂已在我耳边提说了无数次。 晓珂丈夫是我远房亲戚，我们平时多有来往。晓珂是个贤妻良母型女人，生活平实衣着朴素，出门上班，下班回家，早晨给丈夫孩子挤牙膏，晚上全家人皮鞋擦一排。她原在一国营大厂做厂医，后工厂效益不好主动下岗。那时晓珂家经济较窘迫，两口子想尽千方百计挣钱，扛大包，贩鲜鱼，卖早点，摆夜市，后来积攒出一个小工厂。 小厂上个新设备，小城懂这项技术的人少，找来找去找到了岚岚，岚岚走进了小厂，又渐渐走进了他们的生活。 岚岚是研究所技术员，工作比较随意，业余做些兼职。按说她与晓珂家只是雇用，对得起那份报酬就算可以，但岚岚并不敷衍，象对待自己的事情一样对待这份工作，尽职尽责，还帮着出主意，想办法，找出路。那时小厂很单薄，客户很少，好不容易签了一份合同，交货日急，熟练工人回家收麦了，临时找几个新工人，技术不熟，看着那些好不容易花高价买来的原材料变成一堆堆废品，岚岚的着急一点不比晓珂夫妻轻，连续三天三夜守在机器旁，饿了啃口干馒头，困了裹一军大衣在屋角的小床上打个盹儿，硬是按时交了货。下班回家路上，骑着自行车就睡着了。岚岚的工作态度，让晓珂夫妻非常感动。 岚岚的名字就是从那以后进入我耳朵的，晓珂开始叙说岚岚的吃苦能干，岚岚的策划才能，后又说岚岚的衣着打扮，岚岚的漂亮风采，再后来就说岚岚某些言行失靖，过分的爱厂如家，言语从以前的亲切热情变得冷淡怨恨，在这种变化中，小厂渐渐壮实起来，我正为此欣慰，晓珂却告诉我厂子关闭了。后来晓珂又说丈夫到外地帮朋友料理公司去了。 我不由猜测这些变化是否和岚岚有关，心里禁不对其产生了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 没想到给我答案的正是岚岚自己。 那是几年后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一个年龄三十六七岁的女人走进我的办公室。她身高约一米六三四，方脸盆，洁齿皓目，一双淡淡的柳眉带着似有似无的忧怨，肤色细腻红润，黑亮的头发在脑后松松一挽，用彩夹夹住，穿一身半休闲黑色职业装，大红丝巾从翻开的领口松松露出，脚上一双黑色时尚软皮鞋，拎只红手袋，确认我后，她微笑着说：我叫岚岚。 岚岚找我是为送个孩子入学。这孩子是岚岚和晓珂丈夫所生。 后来，随着我们交往日多，岚岚给我讲了她的生活。 岚岚技校毕业，工作不久，所长托人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儿子，生一男孩。日子过下来，岚岚发现丈夫老实但执拗，两人对问题的看法总是说不到一起，甚至觉得对方不可思异，对未来充满渴望的岚岚，对丈夫按部就班不思改变的生活态度越来越失望，就自己去寻求改变，可她只要把计划和丈夫商量，得到的结果统统是不屑的否定甚至拳头。另外，生活上丈夫不知关心人，不是故意，是没有那种意识，一起坐下吃饭，看看自己和孩子碗里的肉丸再看看岚岚碗里的青菜，竟惊讶岚岚已把肉丸吃完了，并不领会岚岚的谦让。诸如此类，岚岚满腔的细腻浪漫找不到付出的对象，更不敢奢望得到回应，情感像潭里的水，该流的流不出去，该进的涌不进来，心里既空又堵，人也变得僵硬枯萎。有时岚岚觉得自己这一世女人真是白做了。 岚岚复活女性的柔软灵动和自信，是在遇到晓珂丈夫之后。 其实，岚岚外出兼职，拼命干活，带有麻痹自己的意思。来小厂后，看到晓珂丈夫的做人处事，想想自己，岚岚常暗自悲叹。厂里跑货源找销路加工生产包装运送，里里外外事无巨细都需他处理，但他总是坦然从容透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他生活简朴，为人大度，平时地上一张包装纸要捡起来，可工人小张孩子生病没钱，他悄悄派人去把住院费交了，过后再不提起。最让岚岚感动的是，他最信任的司机携着要来的2万元货款跑了，别人都主张报案，他只笑笑。后司机又送了回来。 他们的关系发生根本性转变，是晓珂丈夫去外地以后。 那晚九点多，电话铃响，岚岚摸起电话“喂”了两声，“是我”，一听是晓珂丈夫的声音，岚岚不由心跳加速，全身似电流通过。 岚岚决定去赴那千里之约。 是的，解放自己一次又如何？三十多岁的岚岚，知道缘来缘去把握只在一念间。岚岚一直认为，婚姻是社会行为，象一个个小房间构成社会大厦的稳固，情感却是房间的填充物，是纯私人的东西，房间里是阳光灿烂温馨甜蜜还是阴暗潮湿冷气森森全看填充的内容，与房间本身没有必然联系，但做为生活在房间中的人却冷暧自知。 岚岚对这次约会是重视和盼望的。接下来她不停地穿梭于美容院时装店之间，“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容”的最大动力是悦人，为了一个人而精心妆扮自己，那么在乎呈现在他面前的形象是否完美，对岚岚还是第一次。《西厢记》中说等待情人约会的时间慢得难熬，“自从日初时，想月华，捱一刻似一夏”，岚岚觉得这纯是文人空想出来的，这段时间不是太长而是太短，短到还没有妆扮好自己，还没有整理好心情，就这样匆匆地去赴那冥冥中的约定 身处他乡，使他们的相会有了轻松的环境，相互欣赏心有灵犀使他们的交流妙不可言。古寺里，山林中，到处留下了他们相伴的身影，小巷中，杨柳岸，处处飘荡着他们喃喃的话语，他们一次又一次惊讶的发现两人竟然有着那么多相同爱好相同认知，音乐，钓鱼，爬山，对时事对人性的感悟和理解，越谈心越近，越谈越快乐，他们任思绪这样海阔天空的漫游，那种瞬间的感觉又总能在漫无边际的漫游中适时适地的碰出火花，他们为此一次次激动不已。似有似无的距离，若友若爱的亲近，各自的家庭和责任又使这亲近带有那么点阻隔和遗撼，像面对美酒不能痛饮。不过，分别时，他们终于还是有了一个拥抱，投入怀中那一刻，岚岚情不自禁泪如雨下，周身颤栗，被那种温情击溃，心中多年的块垒像解冻的河冰哗啦啦一下坍塌消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意，从脚下直冲上来，烫贴着身心，人像久旱遇水的花儿，绽放鲜活开来。短短两天，让岚岚觉得胜过了以前那么多年，岚岚第一次觉得生活真好，活着真好。 后来，岚岚和晓珂丈夫一起把工厂又办了起来，并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他们顺时一起，逆境不离，风风雨雨，相依相伴走到今天。我真切感受到他们的缠绵，是前几天和岚岚及几个朋友出去游玩，车子途中出了故障没能在预定时间返回，岚岚的电话不时响起，只听岚岚说，“我现在XX地方。”“我已到XX地方。” “我再有XX时间可以回厂。” “……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流行歌曲我听得较少，后来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叫“两只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