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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吹耖烟
随笔 齐凤池 张大吹真名叫张文刚,他读书多见识广,生产队干活歇烟时,竟显他一个人连摆活在唱。他说样板戏《沙家浜》里的女卫生员是他的表姐,半导体里的女播音员是他的老乡。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但就是没人信,最后落了个响当当的大吹称号。 其实张大吹人品并不坏,就是有点小气,我说这不是毛病,《水浒》里有个打虎将叫李忠,鲁智深跟他借几两碎银赎卖唱的姑娘,李忠很不情愿。鲁智深说他是个不爽快的人。但李忠仍然是条好汉,张大吹也是如此。 75年秋天,我们在滦县杏山修马路,前小寨村头的石桥上有一村童玩耍掉进了河里,河水很深,水流湍急,几百号民工站在桥上看孩子在水里挣扎,没一个敢下水救人。 张大吹迅速扒掉衣服,一个猛子跳下水,三划了两划了就拎小鸡似的把孩子拎上岸。 孩子救上岸啥事也没有,就是吓坏了。 第二天村里的大人孩子敲锣打鼓来到工地感谢这位救命恩人,张大吹躺在炕上蒙着大被直发高烧。 那年,张大吹被县里评上了“活学活用积极分子”。 张大吹耖烟抽属于三级,他不带烟不带火不带纸。那年头,知识青年手头都没钱,在家里拿来点旱烟得省着抽。下地前卷几根,等歇烟时那出来抽。 大伙一抽,张大吹就犯烟瘾。他不敢跟别人要,怕挨撅,只能没皮喇脸地跟我要。我俩住一屋,又是老乡真不好拨面子,时间一长,我也挺腻烦他。 有一天,我在马路边捡了一个驴粪球,搓成面,卷成烟,准备糟践张大吹。第二天,队长分配我们男劳力到东坨耪二遍地,玉米垄特别长,每根垄有四五里长。 耪二遍地最受罪,个子矮的,玉米叶子正好剌脸,个子高的正好剌脖子。玉米叶边上有一层细毛毛,蹭在哪儿都火辣辣的难受。 耪到头时,我扔下锄头,躺在大树荫下,从兜里掏出烟美滋滋地抽着。 东南的小风徐徐吹来浑身爽快。 一会儿,张大吹从水渠洗脸喝水回来,凑到我身边,伸手往我兜里掏。我故意躲开“没烟了”。 他不信,把手伸进我另一个兜里,结果,把我给他准备的“烟”抢去了。 他从我手里拿过烟头对着火,靠在树上,闭着眼睛有滋有味地抽着。那神态好象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和几个知青偷着咯咯直乐。张大吹那幸福的神态别提多幸福了。我看他快抽完了,凑过去, “这烟怎么样?” “中,就是有点发气味儿”。 “这是最好的十棵香”。 “啥,破十棵香”。 “不信,你拆开看看”。 张大吹抖了开剩下的烟头,一看,连自己都乐了。 我和几个知青乐得直蹦。 张大吹追着打我,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在场的社员都笑成了一片。 回城以后,张大吹分配到了自行车厂当了一名锅炉司机,改革开放以后,自行车厂被钢铁集团兼并了,他现在干什么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清楚,回城后,他就戒了烟。吹牛的毛病早改了,但有一样,他过日子比老娘们还小气。 2006.5.29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