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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心动在故里 又是一个星期日,觅机再亲老家,重味了故里深情别致的那一番厚味。 我们兄弟四人陪着父母饕餮了一顿香味绵绵的豪盛绿色午餐,又迷糊了一小觉后,我便只身和老父去了菜园。 身边热闹世界里的变化真可谓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了。在生活内容的不断推陈出新中,人们嘘唏惊叹着世道人情的万般滋味。而乡村醇厚风味的变化则微乎其微,聊胜于无,风情依然,景象依然,野趣清新依然。 担着水桶悠悠然走在早已深印在记忆深处里的那条熟悉小路上。坎坷崎岖的路侧,各色的野菜、野草纷然杂陈,苍老的荠菜、灰灰菜、马齿苋、麦蒿、“羊蹄子菜”、“小‘夫子’苗”、蒲公英、骨节草、车前草、刺猬皮等等众多数不胜数的名字,均水灵灵地浮出脑海,轻盈盈地紧紧钉在眼前的蹊径边,石罅间或田埂地头上。清风一送,纷披摇曳的清姿和沁人的芬芳,极易会把你摇入多彩的梦幻般烟逝的那个年代,那段岁月,那片片纷扰丰富的深情的回忆中去。 挑水往返于碧油油的菜畦和清悠悠的小河之间,短短的路程中,却拥挤下了我厚厚的一大札热闹缤纷得近乎不可开交的躁动的往事。清澈的溪水,沙质的浅底,水桶在河里沉下的影子清晰入目。驻一驻足,会发现有被惊扰后的小鱼、小虾,它们先是带着吃惊在水桶四周逡巡、徘徊与观望,之后再向这位不速之客徇徇靠拢。 哗……,满满的一桶水,在我洗练简洁的用力中,被提出水面。尽管世上的河水东流长逝,永无止息,但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些水里曾经浸进的我童年顽皮淘气时遗落其间的童稚的欢声笑语,也一定绵绵未止。刚才那些嬉戏的鱼虾,和它们相视时,显得那么温宛可亲,莫非承载了昔日里和光屁股的我一同游戏时的鱼虾先祖们的血脉不成?我和它们的子孙,它们的子孙和我,一睹便相亲相知如此,虽远隔着岁月的万水千山,但我们一谋面,却如见故人般,一定是一种先天的依伴之缘早已把我们牢牢拧紧了的缘故使然。 担水,走在乡野的小径上,脚掌下的那份难以名状的舒适和惬意,大大释放了肩头的承重。因为就是这条路,曾深深刻下了我拴在大人身后去田野捕蚂蚱、粘鸣蝉,甚至背着大人偷偷去戳马蜂等等至今思来仍然回味无穷的成长记忆。童年生活的大部分都是从这条熟悉的小道上向四周辐射,然后再伸往乡野的角角落落的。 神情专注的老父亲,蹲在菜畦边拔着青菜。循着老父亲的授意,我一丝一毫不走样的给菜浇着水,一畦畦,一垄垄、一列列、一种种,我的铁肩为清澈的溪水和清嫩菜蔬的温润相融,不遗余力地付出着。盛满了一筐菜后,老父便在田边或蹲、或坐、或静、或思,洋溢出的一颦一笑,无不寄予了对土地的番番深情厚意。而黑黝黝的泥土和他完美的默契搭配,也做得那么天衣无缝,纤痕不露。在他的眼里,土地就视同他的孩子,他顺理成章成了蔼然可亲的土地的家长一般。风风雨雨中一茬茬的清苦收获,就如小学生写满100分的试卷,打满对号的作业,在老父的心头上盈积了个满满当当,积页成册,厚厚地摞在闪烁的时光烟云中。我非常喜欢老父细端细详泥土时的特写,那不做作的情感自然流露中,我仿佛体味到了自泥土中凝升于老父心中的那五颜六色、斑斓多姿的深情憧憬和向往。 菜园的不远处是正在紧张施工的高速公路施工现场。嘈杂的机械声,飞驰穿梭的车辆,奔忙的施工人群,躁动着塞满了四下里的空间。而以它们为核心的世界,与眼前置身的静谧的田园生活,构成了两方性情截然相反的风情和色调,我更执恋后者。一阵微凉的风拂来,天色更显暗了,但愿农人焦心相盼的知时节的甘霖早早降临,以纾解眼下缺水的燃眉之急。 春天日长,当菜园里的活儿渐渐告罄之后,西斜的日头,尚离日薄西山还有着一段遥遥的距离。 重新拾起担子,一头勾着青菜筐子,另一头挂着两只水桶,这时,在一阵婆挲作响的凉风吹来,身后刚刚插入泥土中的青豆架,仿佛在和我们作着深情依依的话别。 眼前蜿蜒的小河,旖旎东去;脚下崎岖的乡径,迤逦前行,而簇集于道侧的可亲的绵绵记忆,则紧缠慢绕,絮絮叨叨,牵着你的心道个没完没了。 身边,除了几只散养的鸭子和鸡即兴而起的鸣叫声,不时搅扰几下身边稍嫌清寂的回家小道外,清幽幽的路上,默然走着的只有我和老父亲,以及携手伴随着的一路温情。 也许沉得太深了,一不留神,身子一倾,担子上的水桶发出几声清越的回响,余音缭绕、不绝如缕中,不远处的家的模糊影子,却渐渐浮出朦胧,清晰跃入眼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