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社区女性社区汽车社区军事社区文学社区社会社区娱乐社区游戏社区个人空间
上一主题:[原创]笃酒 下一主题:标 题:删贴通知
草原散文三章
[楼主] 作者:新狂人感想  发表时间:2006/04/26 15:30
点击:651次

《永远的歌者》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白云下面马儿跑

   ……

   蓝天、白云、马儿,这是我还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蒙古人时,对于蒙古民歌的粗浅认识。可是回归蒙古草原以后,每天赶着羊群在草原上游荡,浑身的汗毛孔和草原的风结合了,脸膛也逐渐宽阔起来,禁得起紫外线的照射,浑身上下有了奶的味道——草的附属品,血液就如草原白烧酒一般沸腾,并且如同小溪流过草原,和蒙族先辈们的血流淌在一起,才发现蒙古人唱蒙古民歌的内在秘密,才发现蒙古民歌的内在宽度和血性。

   有人说一个民族就是一首歌,这话说有一点绝对,可是,假如您对一个民族真是一无所知的话,就真的可以从一个民歌里窥测一个民族内藏的东西。我从2003年以后就主动地回归草原,不是作为草原的客人,而是作为主人去管一片草场,去放一群羊儿,去呼吸草原上的潮湿或者干燥的空气,坐在草坡上看着朵朵白云发呆,渐渐触摸到草原民族和民歌之间的血肉联系,清晰地感受着蒙古民歌那种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妙处。

   一个蒙古人和一首蒙古民歌有什么关系,可以说没有关系,但是一群蒙古人和蒙古民歌就有了性命相依的联系。民歌进入了牧人的心灵,歌曲也就唱的随意而酣畅,在草原你不会知道一个蒙古人会在什么时候会唱歌……一切是很随机和随意的,就如你自己也无法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神秘的灵感包围。如果在一个很光耀很闹腾的场合,一位蒙古汉子可能腼腆地唱不出来,可当他在骑马驰骋草原的时候,或者坐在山包上追忆祖先或者想念一个姑娘的时候,当然也包括他什么也不想,仅仅是不唱就难受的时候,他就会特别投入地歌唱。听蒙古人唱歌是要有点思想准备的,不然的话,那无限游荡的乐段能把你彻底砸碎,把你还原为草原上的一棵草,哦,你就洗耳倾听吧,他唱歌时候,也就是飓风刮起来了,飞沙走石,草原漫漫,或者是清风委婉,万籁俱静,就信由着他的跌宕起伏回肠荡气走吧,再看着他盛着草场的眼睛里一旺绿波,碧水里又有些明亮,那就是一个蒙古歌者唱醉了。歌曲也能醉人,烈酒醉了唱歌歌者,歌者醉了听歌的倾听者。

   青草抚育了牛羊,牛羊滋润了一个民族的一切。在草原上行走,因为草原太辽阔了,所以与哲学里离的比较近,比如说“一切”这个词汇,什么是一切呢?蒙古人不用细说,但是他们的心地比什么都明白,因此他们珍惜草原上的一切生命。同时,一切生命循环在草原上,也来的这样自然,一切的程序都是自发地,不用什么人去刻意地排列。哦,远远地看蒙古汉子引亢高歌是一种特殊享受,你听着他如泣如诉的歌唱,就会深切地体会到一个终日和与草原为伴民族的特殊气质;也只有他们,才能在一种叫做"蒙古长调"里那样淋漓尽致地表达一个民族的心底的呼唤。听!雷声好像是从远处的山包滚滚而近,炸雷一般地在你的面前轰响以后,又忽隆隆向远处滚去……啊,这是哀怨和愤怒纠缠在一起的声音,是水草的生长和牛羊的舌头结合到一起声音,是一个民族由张扬到内收的郁闷而沉淀出来的浑厚。声音即是性格,你如果不熟悉蒙古人的性格是怎样的,干脆到草原去听他们是怎样歌唱的。

不去深入草原,你不会知道民歌是怎样发生的,你不会知道这些民歌昂扬或者缠绵的曲调和太阳和月亮竟然发生着联系。太阳是一位特殊的使者,它能把一年四季草原照映出不同的颜色,能把奶晒为奶干,也把潮湿的羊毛晒干或者把湿的牛粪烘干为柴禾,更重要的,它有特殊的功能,能够驱逐因为偶然事情而给一个牧人造成的苦闷情绪,所以,感恩的牧人就把阳光掺进了歌曲里;还有月光,月光下的优美是一个牧人最安详的时候,一个牧人是不会拒绝在月光下和自己亲爱的女人相爱,蒙古汉子爱自己的女人,如同热爱月亮,他们喜欢把自己的女人供在床塌上,享受着最近距离的月光的温柔。

   我为蒙古民歌而惊奇,常常谜一般地探究它是这样产生的。走在无边的蒙古草原,感到蒙古民歌似一张大网,罩在草原上。我想,它或者是另外一种水草,间长在广袤的草原上。你在草原上行走,会发现到处飞扬着歌的种子,牧人唱出来的歌落在地上,会长出新歌;草和牛羊身上气味也在酝酿着新歌,更不要说整个草原或高或低凹凸出来的女人一般的草原的轮廓,以及小河弯弯地在流淌着喜悦的泪水,还有低头吃草的羊儿和咴儿咴儿狂奔的骏马,一切的一切构成了草原上特有的歌的磁场,也缭绕为蒙古民歌的基本旋律。汉人在唱歌时候,常常是把自己的歌唱给某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而蒙古人在唱歌时候,不是特指的,他们在歌曲里面盛着比人这种生灵更宽广的东西,他们唱给太阳,唱给月亮,唱给日夜不倦的河流,也唱给能传达爱情信息的草原上的风,当然也唱给人类自己,其中大多还是唱给母亲和可爱的姑娘。

   蒙古民族的伟大有好多理由,其中的一个理由就是她是一个有激情、有自己歌曲的民族,激情和爱好自由的秉性,使他们意气风发,充满朝气。你与这个民族相处的越久,就会发现这个民族越年轻,他们的气质已经先天性地与草原、与太阳、与月亮、与风这些自然的因子结合在了一起,就当然把大自然的品性融合到民歌里。他们即使是进了蒙古包里,只要煮上奶茶,饮上烈酒,高歌一曲,大突然的辽阔就立马呈现,分解进如泣如诉的马头琴声中。我相信一个外族人,到草原上看到的仅仅是辽阔和远大,别的就很说出个道道,而一个蒙古人在草原上驰骋,就能体会到大自然的呼唤和血液里蠢蠢欲动的野性,体会到自由的酣畅和对禁锢自由的反叛。蒙古人歌唱草原,草原反过来赋予了蒙古人热爱自由禀性,是啊,没有自由,就没有生命的底色。蒙古民族的对于大自然的依赖,呈现在他们的民歌里,在他们的民歌里,大自然是天然的主人,其次才是人类和牛羊,人类是大自然的孩子,孩子当然是要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这种美丽的轮回在蒙古民歌有着丰富的表现。

   草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它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其旺盛的生命繁衍是令人尊重的。一个蒙古人信步在草原上,他最热爱植物是草,而不管这些草是绿的,还是黄的。草,对于蒙古人来说,好像是汉人对于玉米和麦子那么重要。不同的是,玉米和小麦可以直接供人食用,而草则需要经过一个优美的媒介--羊儿。一个民族和一种植物休戚相关时候(或者说形成了生物链),这种植物就会成为一个民族的图腾。草原上有不少的敖包蒙古人神圣之地,敖包祭奠着天地日月,祭奠着先祖的英勇无畏,也是祭奠草原之草的,蒙古人对于草原上的草,生生世世相互依赖,密不可分。

   一个蒙古人因为热爱草原热爱自由,热爱到了极至时候,也会到异乡去闯荡一番,蒙古人的脚步可以走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但是对于大机器甚至是计算机为特征的现代文明,草原民族显得似乎有点笨拙,他们大踏步地外出,又大踏步地回归,异乡仅仅是他们探索外部世界的一个驿站,或者是一个窗口,他们走马观花地看到了外部的世界,还是要回归,因为外部的世界有的神奇,而没有辽阔,一个在辽阔中体会自由的民族,是会爱惜生命一般爱惜着自己民族曾经产生的一切的。

   内地人说到草原,说到蒙古人,常常会感到蒙古人有一种孩童般的天真可爱;从蒙古游览而归,也常常会说到草原的简单和朴实。是的,相对于知识爆炸的现代工业来说,相对于汉民族复杂的礼教以及关系学来说,草原和草原民族确实是简单和朴实的。可是,当我一次次的回归草原,真正成为一个蒙古人时候,我才发现,蒙古人并不简单,草原也不单调,他们是化复杂为简单,把复杂的东西化解到清澈的表达里。我喜欢蒙古草原的这种"简单",一如喜欢蒙古民歌里的长调,它确实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歌词,大部分是曲调的千回万转来寄托对大自然的崇敬,对于生命的感恩……抛开工业社会和后工业社会的万千变化而言,这种最简单的东西,恰恰是最“复杂”的,因为是人类最需要的。

   你如果到草原多了,就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草原上如果消失了歌声,就不成为其草原;一个蒙古人如果停止了歌唱,那就无疑等于割断了喉咙。

 

 

                       《草原天空飘动着的精灵》

 

   我不知道你去过没有草原,草原上的一切似乎是单纯而简单的,在你的印象里有草丛、有蒙古包、有牛羊,还有什么,你可能说不上来了。

   告诉你,还有云彩呀,我第一次来到草原上的时候,牧人就这样提醒我。我当时就看着蓝湛湛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发楞,想,不就是几朵白棉花吗?

   今年再到草原上的时候,草原上正下着小雨,我和几个年轻的牧民窝在蒙古包里喝酒,喝的正是烈性的"草原白",不一会俩年轻牧民已经醉睡了;只有我和铁木尔微醉,俩人出包。已经雨住,青嫩的草叶子上滚动着晶莹的雨珠。朝天空望去,风云滚滚,铁木尔"嗷--"地喝了一嗓子,就骑上了他的枣红马,我则骑上稍微老实一点的白马。

   铁木尔的枣红马棕毛闪亮,四蹄雪白,强有力的尾巴摆动起来就像是棕红的瀑布,它的耳朵不停地像雷达一般转换着方向,保持着警觉。对于牧人来说,牧人的脾气是什么样子的,马的脾气就是什么样子。这匹与铁木尔深深相知的枣红马,在铁木尔落背的同时就开始狂奔,而且不用操作缰绳,枣红马就自己知道用什么样子的方式与铁木尔心情保持同样的韵律;铁木尔大撒着缰绳,朝着天空嗷嗷的叫。

 

   这时看天空,天空还是以浓黑和淡黑色的云彩为主,这些云彩前脚撵后脚,在天幕上翻滚着,追赶着,如果不是烈性的马是绝对追不上它奔走的速度。铁木尔好似也无意去追赶这些灰不唧唧的云,他只管骑着马在草原上转圈,朝着天空"嗷--嗷--"地叫着。

   我不大喜欢灰色的云,总是觉得他们太无聊,太平庸,太混沌,置身其中,不知道东西南北,不知道是非善恶,就像我们那些混日子的人,像拼尽了全力苟延苍白生命的人。灰色的云,就像是灰色的烟,草原上的烟不茂盛,灰云盘桓之时,就似与这样的烟云搅合到一体。在西北向的远处有微微凸起的山包,像是女人的奶子,线条很是柔软,马蹄踏在这般温柔的线条上,不像是踩踏,倒像是抚摩。山包的前面有一条小溪,铁木尔的枣红马飞速踏河时,总是要激起一片雪白的水花。

   渐渐地,天空上的灰云淡了,而在西北方向的小山包处,竟然呈现出浅蓝,啊,多么清澈的蓝色啊。蓝色经过了雨水洗涤,竟是那样的诱人,那样地令人浑身净爽,好像自己也被蓝色洗涤一样。铺在蓝色上面的云彩已经分出了层次,一层黄,一层红,又一层黄,一层红,十分动人地罩在西北方向的山包上。这个时候的云分为坚实的云和虚淡的云,正在头顶的是坚实的云,它们还是以灰色为主色调,形状也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变化多端的还是西北方向的云层,只见它们流动变化,姿态万千,不要说颜色,仅是那种云团的表演也绝对使人眼前一亮,它们在无规则地奔涌的时候,有时像翻滚的山,有时像高悬的崖,有时像丰茂的树,有时像奔跑的马……实际上,草原上并没有山,也没有崖,因而在草原上驰骋就没有危险,你闭着眼睛信马由僵朝任何方向奔驰,也不用担心会掉进山谷。草原上也很少有树,树木是草原孤独的客人。草原有的就是牛羊和马群,所以当你看到天幕上出现了万马奔腾图腾的时候,地平线上的马儿也似乎感应到了那种恢弘的气氛,也咴儿咴儿地叫着,就好似要插翅加入天马的奔腾。

   这个时候到处是云彩,草原反而显得虚脱。头顶是一层一层的云彩,天边也挂着或浓或淡的云,可以说云挨着云,云挤着云,云中有云,云外还有云。你很是想为这一块云和那一块云分清界限,但你很快就知道这是徒劳的,因为云的姿态是可以瞬间变化的,当你刚刚为这一簇云彩划清了界限,甚至为它们起了名字,但这些滑动的云彩已很快消散,或者与另外一簇云合并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不是敌人,我也不是朋友,一切的一切在风的关照下变化着,好像是有法则,也好像并没有什么法则,看着天空云彩的无限变幻,感到造物主在为你免费上辨证法课程。

   天穹虽然万变,有的时候会出现亭台楼阁的图形;出现黝黑的山头被白色云雾包围着,当然并不知道山里有没有宫殿,也不知道宫殿里面有没有神胎;有的时候天空会出现一条很长的大鱼,鱼尾和鱼鳞清晰可见,鱼头憨厚可鞠,鱼尾微微而翘;在大鱼的前面还有一条小鱼,大鱼实在是想追上小鱼,但一直到这个图案散失,彼此也没有追上,后来组合的新的云团都感到没有了意思,如同花瓣一般四下散开……在草原上看云,把人看的如痴如醉,我绝对没有想到草原上还有这般具有无限魅力的云,无限变幻的天空是牧人的另一个倒置的草原,天空一个草原,地上一个草原,在雨后时分,这两个草原挨的是这样的近,这样地唾手可得,怪不得铁木尔醉了一般地在草原上狂奔呢。哦,并不用饮酒,仅仅是看着如此变换多端的云,也会让人心醉的。

   看着天空的云彩在不知疲倦地变换,就想着在天幕的那一边,在山包尽头的地方,一定有一位奇特的画家持一只巨大是画笔,蘸太阳作颜料,以天幕作画布,正在精力十足地抹画呢。想过之后再仔细想想,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高明的画家和这样巨大的画布呢。真的汗颜。

   陡然,西北方向的山包上呈现出浅浅的红色,就像女孩子害羞时脸上涌出绯红;此刻,草原一下子突然宁静了,好像……是在迎接一位圣洁的神灵。我的心有点发颤,凭任这种圣洁氤氲着,只见天边的红色堆积得越来越浓,越来越烈,不仅仅染红的西北向的山包,差不多已经把半个天空都染红了,哦,世界上还能有什么力量能与这种神圣的红色相抗衡呢。想到了涅磐这个字眼,此刻,此刻啊,一切潮湿的、阴暗的、鬼魅的东西陡然全部消失,地上的青草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圣洁,也纷纷激动闪亮……啊,太阳,可爱的太阳,您在雨后的傍晚的神圣时刻,竟然露出了如此热烈的脸庞,您是那样地宽容和平静,您温和地看着草原上发生的一切;您仅仅是回首一眸,草原上的一切就显得无限滋润,可是当万物想对您说点什么的时候,您却颤颤地退隐到小山包的下面了。这就是说,一个悠长而浪漫的白昼就要结束,可是,西北向的红色的云团还在,而且更加绚丽,更加热烈,一团团的红色云正在凝聚着巨大能量,熊熊燃烧,光芒万丈,光芒普照大地和大地上的一切,啊,这一切正是刚才短暂凝眸草原的太阳赠给的啊。在天地一体的红色氤氲中,你会感到自己心灵中的一些神圣的东西被强化了,你在变成一朵云,或者是一阵风,就产生了策马狂奔的冲动。我看见铁木尔的枣红马追风一般狂奔,奔过近处的草原,奔过小溪,奔过山包,凝聚成一个黑点,似乎飞进了远方的红云。哦,枣红马,你真的消失了吗?为了追上天边的红色,你真的准备累死、渴死吗?我正在惊异之间,那个黑点又之间放大了……枣红马飞奔而归,铁木尔在马背上大声地招呼着我,我座下的白马也开始撵着枣红马奔跑,但是,白马毕竟是一匹老马,所以,枣红马又往远处疾驰,很快不见了身影。人骑在马背上,就有产生一种幻觉,感到是踩在红云上飞,感到一朵一朵的云就在自己周周飘着。  

白马打着响鼻,已经是大汗淋漓。白马跑累的时候,我看见西北方向的红云淡了,而且有了黄色的元素掺和进来,一层黄,一层红,又一层黄,一层红,有的时候红色浓重一些,有的时候黄色浓重一些,红中透着灿黄,灿黄中又裹着鲜红,红红黄黄,黄黄红红,组合成一种超超凡脱俗的意境。凝重安静起来的红色是光润的,实在是无法触摸到它,无法亵渎它;如果能触摸到它,一定是光滑的。红色安静的时候,有的时候,会在一朵云头上突然展现一条深红的红线,就成了红色的脊;还有的时候,在一片黄云之间会挺进一线红云,或在一片红云中挺进一线黄云,像是一根彩线把两块不同颜色的云团缝合到一起了。

 西北方向的红云更淡更细的时候,草原的一切似乎熄灭了,灰色的云彩卷土重来,但是红色的余韵还在,像是灵魂的碎片。迟归的牛羊似乎并没有理会夜晚的来临,还是悠闲的啃着草皮。我座下的白马也没有回归的意思,好像还在沉吟在刚才发生的红色激情里。头顶的灰云似乎还在进行着战争,从南往北有一大片云团,从北往南也有一大片云团,原想两块云团碰头交战的时候,届时可发生一番激战,但发生的结果是令人想不到的,两块云团竟然拥抱了,亲吻了,合二为一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希奇的,世界上很多界限分明势不两立的东西,到最后都是要合为一个整体的。

   灰云更加暗淡了,夜晚来临了,夜幕把天劈成了两半,这一半的天幕暗淡的时候,另一半的天幕就要进入黎明。太阳从来不像人类那样自私,总是公平地轮流照耀地球的每一个地方。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晴朗起来的夜空,天穹四围尽是显得厚重的灰云,头顶上的天空反而显得发亮,发明。当然,显得黑黝黝的还是山包,它把亮光完全挡到西边了。

我望着这个山包,期盼着铁木尔奔马归来。

                                                    2004年5月28日晚

 

                       《群马兮,狂奔入梦》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烦恼,或者感到生活乏味烦琐,最好把自己放飞到草原上;给你提个建议,干脆就去呼伦贝尔草原吧,那里水鲜草高,多吸几口空气也能长寿。

   呼伦贝尔草原位于内蒙古的西部,如果你现在正在徜徉在呼伦贝尔草场,信由着齐小腿深的草依偎着你的腿,感到有一点儿发痒,尽管可以闭着眼一直往前走,不听见水流声,你就不必睁眼——这就是内蒙古,这就是呼伦贝尔。

   当然,冷丁会遇见一个喷着响鼻的热烘烘的家伙。你不必躲开,它就是马。马是草原上的王者,也是人类的朋友,尤其当你满腹伤心举目无助的时候,马的温柔会收留你,它会静静地站在、或者卧在你的身旁,听你一五一十地倾诉。

   马是草原的灵魂,在草原游荡,你如果觉得孤独,你就最好遇到一匹马;如果你想一睹马的王者风范,你就去看一群马,一大群马。我虽然是一个蒙古人,但在内地久了,在有限的探亲时间内仅仅看到过两次群马。一次是四子王旗,另一次就在呼伦贝尔的军马场。在四子王旗看看到的是仅仅一小群马,大约有四五十匹吧,它们就像一团班驳地杂色云彩,忽东忽西,当你准备认真向前与他们亲热时刻……又悠忽不见,跑到天边去了。呼伦贝尔的那里的马群真好,马儿多,通人性,我看到的那次马群奔腾,好像是几个马场的马骤然聚到一起了……打着呼哨,卷着飓风,这群草原上的王者被两三个张牙舞爪喝醉酒的蒙古小伙子赶着,在草原上狂奔。呼喇喇,急猎猎,马蹄子踢踏着草原,几万只马蹄子奔腾成一条喘急的河流!想想,一匹马奔跑在草原上似乎是不会有什么响动的,但成千上万匹马聚在一处,马蹄声急,令人心悸,草原颤动,空气也在颤动,它们像潮水从远处的草甸子向我所处的位置倾泻而来,像洪水爆发,催枯拉朽,不可阻挡。马群未到,疾风先至,我竟然有些站立不稳,就赶紧和司机一起躲进吉普车的驾驶室,以免被马群辗碎为泥。

   马群踏至,马群嘶鸣,马群喘息,马群踢踏,一切的声音汇合到了一处,把我和吉普车已经淹没了;我双手捂住耳朵,从车窗玻璃往外看,只见马群鱼贯而过,像刮风,又像闪电,轰隆隆地向远方倾压而去,色彩斑斓,势不可挡。马群在远处的山包附近转了一个圈,又卷土重来,这个时候,我看清了催马奔腾的小伙子似乎是喝醉了,不知道他是憋闷久了,还是前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时刻看见自己的恋人偏偏成为了朋友的妻子。总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恣肆狂放的蒙古年轻人,没有见过这般对于外在世界不管不顾的蒙古人。只见他们在马背上醉得左摇右晃,连手中的马缰绳也弃置不管了。他的嘴里嘿嘿地吼着马群,只嫌马群的河流沸腾得不够劲……更令人担心这几个骑马的小伙子在马背上已经完全失去平衡,身体已经忽左忽右倾斜,马稍微不小心,就会把他像甩石头一样甩出去,但是没有发生,这几匹马似乎很明白主人为何伤心为何而醉,马,一边剧烈地奔驰,一边尽量地保持着平衡,保护着背上它们的主人。

   哦,多么仁义而忠诚的马啊,我在车内不由心动(心的冰凉的一角立即被暖热了)。

   我的故乡内蒙古地区,无论在纯牧区,还是在半农半牧区,都听老牧民说过"马人合一"的事情。蒙古族是马背民族,他们在生活中处处离不开马,甚至历史都是用马蹄印写出来的,没有了马,这个民族就会被折断双翅。千百年来,牧民们对于马和马群的感恩,伴随着一代又一代的蒙古人。

   只要你走进蒙古包,除了喝酒唱歌,吃手扒肉,谈的最多的还是马。马是忠诚的,马是善良的,马是通人性的,甚至是有神性的。老牧人常年淋沐在蓝天白云里,与人交往少,与羊、马接触多,他们已经不善言语,但是喝酒至酣,也会向人唠叨一些他们见过的神马,如:忠诚的青马,善为主人解忧愁的白马,还有伴着女儿出嫁的小黄马……

   作为蒙古人,谁也不会忘记铁木真--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所创造的奇迹,但是更难于忘记马,没有马,就没有铁木真的神奇的传说。要知道,马在800多年前是最先进的交通工具。人们说到蒙古人,习惯说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或者说是"游牧民族",游牧就离不开马,马背上地方不能算大,只是一小块只能容纳人臀部大小的地方,可是马是无敌的,它延伸了马背上人的志向和野心,也就创造了辉煌的历史文明。马背上的地方不能算大,却是考验勇士的勇敢和忠诚的地方,是一个游动在世界范围内的有力的坐标,这个坐标群曾经成就成吉思汗的野心和霸业,把一个强悍帝国横跨欧亚大陆上。

   时光荏苒,铁木真的霸业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现代蒙古人也不再谈那一幕历史的是非曲直,惟有骑马、射箭、摔跤的习惯还在,尚武的传统还在,蒙古人一旦骑上马仍然激情万丈,马背上的自由自在的感觉是别人无法体会的。蒙古的三和马是以耐劳而有韧力而著称,由马及人,一个地区的马的形象就涉及到一个民族的形象,由呼伦贝尔的三河马,就可以看到自由自在的蒙古人。

   在我接近中年的时候,频繁地穿梭于故乡内蒙古和我所寄居的中原。人就屡屡地承受着两种文化的切割,让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蒙古人,还是中原人。其中还是有些事情值得玩味,比如做梦,那就是在内蒙古大草原上逗留之际,很少梦到中原的情景,但是回到中原,哪怕是住进三星级宾馆,梦中萦回的往往是草原、羊群、热情好客的同族……

   有的时候,人从梦中醒来,仍然闭目不愿意醒来,那就是蒙到一匹白马飞上了云端,啸声响彻云霄。有的时候夜半竟然会被马蹄声惊醒,那又是一群陌生而强悍的马群破梦而入!

   哦,群马兮,破梦而入。

本帖地址:http://club.xilu.com/211003/msgview-135820-70815.html[复制地址]
上一主题:[原创]笃酒 下一主题:标 题:删贴通知
 [2楼]  作者:清秋月影  发表时间: 2006/04/26 20:57 

-501
 [3楼]  作者:zkoct  发表时间: 2006/04/26 22:06 

-501
[楼主]  [4楼]  作者:新狂人感想  发表时间: 2006/04/27 14:57 

-501
 [5楼]  作者:60.16.9.*  发表时间: 2009/03/22 20:15 

-501

精彩推荐>>

  简捷回复 [点此进入编辑器回帖页]  文明上网 理性发言
 推荐到西陆名言:
签  名:
作  者:
密  码:
游客来访 
注册用户 提 交
西陆网(www.xilu.com )版权所有 点击拥有西陆免费论坛  联系西陆小精灵

0.137243986129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