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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接一棵的竹子从山外绵延进了这条小山沟。晚风轻轻地吹过，浓绿的竹叶沙沙地响个不停。一只麻雀对着风这大东西叽喳叽喳地叫了几声，见风不理会自己便径直飞走了，飞往竹林深处的那株老桃树。桃树开花了，粉红粉红的对着风微微地笑了起来，可那风理也没理它便去吹别的东西了。麻雀停在了最灿烂的那根桃枝上，对着桃花叽喳叽喳地叫开了。 老桃树的一角便是眉儿姐的家。青灰色的砖头砌成的院墙，墙头摆放着两盆沙姜。院门是竹子编成的，此刻正敞开着。一条大黄狗使劲地抖了抖不知在哪儿弄湿的绒毛，接着傻里傻气地走到桃树下，对着枝头的那只麻雀汪汪地开始了它的表白。可惜麻雀不懂外语，枉费了狗的一番真情。那一刻我从院子外边的小路上经过，赶着那头慢腾腾的老黄牛朝栏里走去。 “看见了看见了，呵呵，我们看见了！”眉儿姐的院子里传出她弟妹们的嚷嚷声，他们还小，一样小小的发现就足够让他们高兴得向整个大山宣布。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大山，所以只能将一切告诉大山。此刻他们发现什么呢？这时响起眉儿姐的笑骂声，“你们这些瘌痢头，小小年纪就学那么坏，长大还了得。”眉儿姐是爱他们的，骂声也浸透了爱，她是舍不得骂他们的。 眉儿姐是我邻居，比我大两岁。父母去世得早，念完初中她便成了弟妹们的爹妈了。眉儿姐是个聪慧的女孩儿，我时常想，要不是弟妹们她肯定不用呆在这穷山沟里。小时侯眉儿姐就跟我说过，长大了她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刻我还没有远的概念，再远的地方也远不出对面的那小山头儿。那年那月那些日子，我在几十里外的小县城读高中，趁着双休日回家帮父母干点农活儿。 我不明白弟妹们到底看见了什么，便傻呵呵地走进院子要探个究竟。隔着那扇玻璃窗子看了过去，这一下我惊呆了。眉儿姐刚洗完澡，正站在后门的屋檐下穿衣服。赤裸的上身全暴露在我的视野里，两只白嫩里透着些粉红的乳房隐现在热气中，随着身子的扭动还微微地颤抖着。 我痴痴地傻望着，丝毫也未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然后眉儿姐抱着衣服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你都高中生了，竟还跟着这些小孩子瞎搅糊！”我顿时脸红到脖根，火辣辣的发烫。 那天晚上我没睡着，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模糊的月影。眼前时隐时现地晃动着眉儿姐那对浑圆的乳房，手指莫名其妙地划着弧线，裤头里那家伙开始有些不安分了。再接着耳边就响起了眉儿姐的那话儿，脸慢慢地红了。我起身走出家门，站在院子里听着微风吹过竹林的声音，轻轻地叹着气。 这时我看见站在院门外的眉儿姐，她朝我笑了笑示意我出去。我红着脸走了院子，我说眉儿姐我不是有意……说着却卡在了咽喉里。眉儿姐笑了笑说我相信的你是个好孩子，说着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地揉了揉问下午是不是打疼我了。我低着头说不疼的眉儿姐心好着呢舍不得打疼的。眉儿姐甜甜地笑了，说你就嘴甜喜欢说好听的。眉儿姐虽然只比我大两岁，可在她眼中我仿佛永远只是个孩子，她总喜欢用长者的身份来对待我，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可那夜，当我看着她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眸时。我忽然觉得眉儿姐也只是个孩子，一个喜欢在夜里听竹风看月影的孩子。我们沿着小路一直朝着山外走去，那刻我想起了眉儿姐小时侯说的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在一棵老槐树下坐定了。我微微地转过身红着脸说眉儿姐你真漂亮。眉儿姐笑了笑说山里的姑娘再漂亮也走不出山外，说完默默地低下了头，望着脚边的一粒小石子若有所思。我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斜着眼睛望着天空那西移的月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眉儿姐哭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眉儿姐哭。没有一点声音，只是泪水不知不觉地从眼眶里滑了出来，挂在那洁白的脸颊上，像两串透明的珍珠。我傻傻地望着眉儿姐，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可终究还是沉默着。眉儿姐轻轻地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沉沉的。我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紧紧地将她拥住了。眉儿姐没有拒绝，她抬起头傻傻地看了看我，犹如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然后也将我拥紧了些。 我们一直如此安静地拥着。眉儿姐忽然拉了拉我的右手，她说你的手儿好凉的。然后我感觉她缓缓地将那手儿放进了她的内衣里。我使劲地想缩回手，可那瞬间我浑身如触电，右手微微地颤抖着。柔软。细嫩。沁入灵魂的喜悦。然后那手就不想再出来了。眉儿姐的脸蛋上浮起了两朵红云。我说眉儿姐我要娶你的。眉儿姐默默地望了我一阵，苦笑摇了摇头说我们回去吧。 我漠漠地愣在那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找寻着指尖残留的温度。夜风起了，竹叶沙沙地响了起来。眉儿姐走远了，我的手凉了。 出来好些年没回那山沟了，去年春节经父亲再三催促，终于决定回去一趟。 走到山麓上的那棵老槐树底下，我看见了眉儿姐。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敞着上衣小心地给他喂奶。看见我走了过来，她直起身说，“回家过年啦，是应该回来看看啦，你爸妈可想你了。”说罢对那半眯着眼睛的孩子说，“快叫舅舅啊。”那孩子傻傻地看了看她没闲心理会我，抱着那干瘪变形的奶子使劲地吮吸着。眉儿姐朝我笑了笑说，这孩子，和他爹一样傻了。 我勉强笑了笑，然后想起父亲在信中提及的事情——为了供小建（眉儿姐最大的弟弟）上大学，眉儿姐嫁给邻村的傻子丁三了。我漠漠地望着对面的那座大山，一棵接一棵的竹子从这条小山沟里绵延出了山外。夜风起了，竹叶沙沙地响着。一只麻雀扑闪扑闪地飞进了竹林深处，不见了。 那夜我做梦了。隔着一扇玻璃窗子，我看见两只白嫩里透着些粉红的乳房隐现在热气中，随着身子的扭动还微微地颤抖着。梦醒后发现自己哭了。我知道，梦里的那女孩儿肯定不是眉儿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