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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好多的黑色的日子,其中就包括1997年4月11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当时一头扎在市场里弄钱的我,后来看到了《邯郸文学》的一个很有文化的朋友,他呆呆地告诉我:“小波走了,小波走了,小波走了。”他一连说三遍,使我无法不反刍一般去找到王小波所有作品,去看亮光是怎样在一个东方人心头一亮的。 读小波的随笔比较容易的,读他的小说却是十分艰难,可是最后还是懵懵懂懂地读懂了,并且逐渐在心里涌现出一句话,好象是大先生鲁迅在很久很久以前说过的话,大致意思是,如果说中国人神智混乱了,那是可以相信的,如果说全部神志混乱了,那简直是污蔑! 今年的4月11日,我暂时告别了互联网的热闹,走在大街上,看到雨点子大把大把地砸我,把我的脑袋砸的生疼。有的人躺倒了,有的人还直着身体,我大概就是这个直立群体中的一个,虽然肉体和精神里好多的东西是弯曲的,但是外表毕竟是绷直了,虽然这样的绷直并不是真正的绷直,一阵风吹来,就把自己吹的忽忽悠悠的。 今天的你的忌日,小波先生,您在地穴里能感到微风习习吗? 看着树上已经萌生的小小的树叶,我知道小波先生肯定不是有合群的树叶,并不是他不想合群,而是在他的身体周围总是有黑白分明的分界线,他看的太清楚,看的太清楚的人肯定不容于这个世界的。为此想到了好多大智若愚的人,什么大智若愚啊?彻彻底底的滑头啊。 我在夜的大街上走,一会儿前走,一会儿倒行——这样的走路的感觉很爽的。我觉得正好迎合了世界的走路规律,当大家虎着脸,正面起步走的时候,那其实是一个假象,你偏偏倒着走,反而走进了真理的堡垒。我就这样倒走着,走着走着,看到一个黑影,那一米八的个子分明就是小波先生啊,只见先生正在读一本《汉语结构读本》,我撑着胆量问先生:“先生是以智慧和有趣而风靡读者的,您这是......”先生扭过头,很不满意地说:“请你不要打断我,没有看我在读书吗?”“读......书?汉语......读本?”先生唉了一声,声音很轻,但是足以使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先生以不可质疑的语气说:“当然是读本”! “依您的文化水准,还用得上读........” 但是先生不再理我,只是专心地读书,我也不敢久留,因为我知道阴阳两界的人是不可以长久交谈的。 “我回了,先生。”我怯怯地与先生告别。 我还是倒退的走路姿势往回走,看着先生的影子越来越低,到一米以下高度的时候,悠忽不见了,只留下一句幽幽的话:“唉,先从说话开始吧”。 我下意识地摸摸嘴巴,上下嘴唇敲击几下,砰砰作响,想自己应该是属于会说话的那类人,就回了。因为自己是退着往回走的,屁股上又没有长眼睛,就走错了方向,走到了另一个街区,雾蒙蒙的街区,哦,什么地方啊?好象是很熟悉,又真的没来过。街道边到处是各种城市塑像,有的颜色金光闪闪,有的则灰不楚楚的......满街筒子的塑像,就是没有一个人,而人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在你每天被人围着的时候,你希望远离人,可是满街筒子的塑像的时候,你又特别想和一个人说说话,可是给谁说啊,除了呼呼的风,还是忽忽的风。 还好,过了一刻钟模样的时候,飞来一只夜鸟(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鸟,大概是蝙蝠吧),一只会说话的鸟,说:“男人没有阳具也不能没有脑子。”呵呵,这条街真有意思,连鸟儿也这样逗。 拐过了一个弯,那些塑像就减少了,甚至可以说是绝迹了。真的没有想到它们像五月的麦子,说消失就消失了。按照我原来的想法,如果见到了小波先生要请教好多精深的学问的,可是没有想到先生仅仅给了几句“偈”似的短语让人猜想。可能伟人都是这样的罢。 想想小波先生去世前的冷清和去世后的鼓噪,真的也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很多的人,都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表达着对于先生的认识,快成了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王小波了。有的说他自由,有的说他有趣,有的说他有学问,有的说他没学问,有的说他特会写小说,有的说他不会写小说,有的说他再活二十年,是瑞典的那个文学奖项的竞争者,有的说.......说的太多了, 就如一个石子投在水里泛起了层层波澜,这波澜在十年以后还存在着,足以说明他存在的意义了。 呵呵,由此想起来,被大家喋喋不休的生活的意义,也许就是随意,比如小波先生很偶然的降生了,很随意地度过着他的生命里程,当然有他的西洋留学以及其它稍微刻意的事情,但是毕竟随意地去了,留下了他已经具备的当量。 纪念小波先生,很多人写那么多的缅怀文字,还不如随意地活着比较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