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恋之

      ------思念如雪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大年初一的早上，天空洋洋洒洒地开始飘起了雪花。人们都说，瑞雪照丰年，这场雪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带来的是灿烂的笑靥、灿烂的心情和灿烂的希望。

在零星的鞭炮声中，雪花尽情地舞着。在缤纷的雪中，老人们笑着，中年人们侃着，孩子们闹着，祝福与憧憬挂在脸上，欢欣与喜悦洋溢在心里。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地点，一种思念、一种惆怅，却悄悄地爬了上我的心头。

推开家门，我漫步在纷飞的雪中。透过迷迷茫茫的雪雾，我的目光定格在那片远处的山坳。那座山下，是我母亲安息的地方。在这个大年初一的早晨，亲爱的母亲，你那里也过节吗？你那里也放鞭炮吗？“每逢佳节倍思亲”啊，母亲，你是不是格外地想念我们呢？

踏着薄薄的积雪，我一个人向母亲的墓地走去。走过一道平坦的小山梁，母亲的小房子呈现在我的面前。这是母亲的家啊，只有两平方米大小，去年清明节时，我们用青砖垒就的前门上已经长出了野草。在我们用一掊掊黄土堆成的锥形体下，住着我的母亲，十年了，她静静地躺在这里，与她相伴的是这墓后坚实的大山和墓前那条清澈的小溪。母亲，你孤单吗？你寒冷吗？你思念我们吗？在那个世界里，你过得好吗？

青青坟上草，一岁一枯荣。春天的时候，我在母亲坟上栽下的蒲草已经漫成片，在这寒冷的冬季里，它们用自己柔软的身体为母亲遮蔽着风寒。还有母亲坟后那个松树，那是十年前我们姐妹三人共同栽下的，如今已经有碗口粗了，夏季，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你为母亲挡雨了吗？冬天，北风凛冽之时你为母亲遮风了吗？在母亲孤寂的时候，你替我伴着母亲度过漫漫的长夜了吗？

雪花在空中纷纷扬扬得飘着，一片一片落在我的发上、我的脸上、我的身上。清风轻轻地拂过我的脸，是母亲你温柔的手吗？那扑在我脸上的雪花，那融化为水滴的雪花，母亲，那是你思念我的泪花还我想念你的泪水？柏树吟唱，溪水呜咽，母亲，那是你在对我轻轻的诉说吗？

十年多了，四千多个日日夜夜啊，女儿对你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止过。母亲，每当新春佳节来临的时候，你知道我是怎样的思念你吗？透过朦胧的星光，我总能看到你灯下不知疲倦的身影；缝纫机喀嚓喀嚓的响声里，我总能体会出忙乎一天为我们所赚出几毛钱的艰辛；我甚至能够看到病中的你拖着怎样疲乏的身体去种地、除草、施肥；我还看到你怎样将自己一向不舍得吃的鸡蛋煮熟，一个一个地塞在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而你待他却胜似亲生父亲的老人的衣里……

母亲，这些年来，虽然我回乡的时候不多，但每年的春节，不管我身处何方，我都会面对这家的方向给你烧堆纸钱。虽然我知道那是一个不存在的世界，但我还是希望有那样一个世界，我想尽份孝心，有份依托，夜深的时候，你能走进我的梦里，我思念你的时候，你能随风而至，给我一个微笑，给我一句安慰！

母亲，我多么想再穿上你亲手为我做的新鞋、新衣裳；我多么想再吃上你亲手打的年糕、亲手蒸的粘豆包；我多么想在依偎在你的膝前，握一握你粗糙的手，摸一摸你堆满皱纹的脸；我多么想再听一听你絮絮叨叨的叮嘱，看一看你殷殷切切的眼神啊……

我坐在母亲的坟前，漫天的飞雪静静的飘落，一会儿，便盖住了母亲的坟头，也盖住了我的头和我的身体。我知道，这飘舞的雪花，是母亲的魂灵，这幽咽的风声，是母亲与我轻轻的诉说！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妈妈，父亲身体很好，他活得很快乐、很幸福；两个姐姐和我也都生活得很好，她老人家的外孙女已经成为一个大学生，她的两个外孙也都出类拔萃，请她放心、请她安息，请她在那个世界里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就这样我们在漫天的飞雪中静静地交流着、拥抱着、抚慰着、畅谈着……

远处的鞭炮声零零星星地响着，天空的雪纷纷扬扬地洒着，没有多长的时间，这山、这地、这溪流、这树木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思绪，象这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轻舞飞扬……

思念如雪，母亲，安息吧！

2006年2月5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