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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的泪水
高山流云 作为农村娃儿,自打小起,我就知道,牛坚韧顽强,踏实耐劳,是很少流眼泪的.无论是俯视脚下干裂的土地,仰望头顶炽热的骄阳,身后沉重的牛车,泛着悠悠青光铁犁 ,他都没有退缩过.只要一声令下,哪怕是轻轻的一声吆喝,便闷着头往前赶.嘴里呼哧着粗气，嘴角冒着白色的泡沫，直到累得瘫软在路旁或者地头。 面对空中抡圆的鞭子，结实粗硬穿过鼻孔缰绳的托拽，他们没有流过泪。脖颈上坚硬的牛轭头，虽然已经磨得光滑，但千钧之力灌注其上，压力可想而知。。他们没有尖叫，只是默默承受，最多哞哞嗥叫几声低沉的曲调。 鲁迅说，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是血液。那么它们流出的眼泪是什么呢？是金子更有价值的东西。 在我三十多年的岁月里，我两次亲见你的流泪，一次耳闻的你的泪水。 第一次看见牛流泪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年关将近，队里的那头高大的老黑牛被牵到饲养室前的空地上。他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油尽灯枯，蹒跚着，浑身都是排骨，屁股尖削。大家都很兴奋，紧紧的围了一圈。有老人，也有孩子，包括我，脖子伸得老长，期待地张望着。 也许是天冷，也许是身体不支，老黑牛的腿有些颤抖，瘦骨嶙峋的身躯显得头大得不成比例，一对牛铃眼深陷，凹了下去。忽地，这老牛的眼角滚出了一滴黄豆粒大小的泪珠子。接着，扑闪扑闪的涌出，啪嗒啪嗒的跌落在冻硬的地面上。 老牛流泪了？我心里一动。但是疑问吃惊只是一瞬间。老牛被按着头，缓缓的跪在了地上。顿时一座山，轰然倒地，平坦成了一个土丘。老牛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眼睛一闭，等到张开，哞哞一声长嗥，泪水泉水般汩汩滔滔，流湿了脸颊一缕毛发。 我们这些孩子透过大人的缝隙，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切。血腥，刺激，残忍。杀牛的姓张，也曾赶过这头黑牛。他嘴里说着老黑快走吧。挥舞着一尺多长，宽寸把多的刀子，照着脖子下的动脉血管一捅一拉一搅，血便水龙头般喷泻，手掌手臂，甚至脸上都溅了不是红色。 血汇集在盆子里，牛皮挂在了墙上，牛肉端回了各家。也许是一个小时的功夫，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为我们耕地、拉车、碾场、推磨尽二十年的老牛便被瓜分了一干二净，连一点剩余的残渣都没有留下。 如今想来，我们对老牛的确是太残忍了，太无情了。作为强者，我们凭借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智慧，奴役驱使他们还不够，最后连一个可怜的善终都没有给予，真正是敲骨吸髓。人类总是标榜自己的善良仁义。其实我们何曾真正对待过曾经和我们一同进化的动物呢？我们像奴隶主一样，以自己利益为中心，为出发点，随意处置安排本该和我们一样平等生活的奴隶。 老牛为什么流泪呢？是因为死亡的来临害怕吗？我想不是。也许是因为人类，他的主人的无情残忍失望怨愤吧。也许是后悔生为牛类吧。这泪水太沉重，因为含有的味道太多。 我第二次看见牛流泪是在我家后院里。家里的母牛生了牛犊子。小家伙的确是动物，才五六天就不安分了。四处乱蹿，乱跑乱跳。这恐怕是动物的本性了，通过跑跳尽快的增强体质，适应以后的环境呢。 乐极生悲啊。也许是图着新鲜吧，把晾晒在院子里的玉米棒子囫囵吞进嘴里，结果卡在喉咙。这可苦了牛犊子，憋得不知喷嚏和咳嗽，头在墙上树上乱撞。 老牛在牛棚里听见动静，冲断缰绳，冲了过来，围着牛犊子用鼻子闻，舌头舔，无济于事，团团转。 闻听动静，父亲大伯他们跑了出来。想把玉米棒子抠出来。不曾想到，向来温顺的母牛突然发疯，护着牛犊子，犄角向外，瞪着我们虎视耽耽，谁向前就顶谁，眼泪却流了不少。 时间紧迫，无暇顾忌太多，我们用杠子将老牛赶走，将牛犊子送往兽医站。 小牛犊子得救了，我们都放下了悬在脖颈得心。老牛围着牛犊眼里满是慈爱，眼珠子却不争气的扑簌簌的下雨呢。那时我上高中，的确有些感动，为老牛的眼泪，为老牛的护犊之心。可怜天下父母心，爱子心急泪痕深啊。母亲说，要知报娘恩，怀里抱子孙。的确如此，如今有了自己的儿女，等到我那次为了儿子潸然落泪的一刻，真的读懂了老牛的眼泪的内涵。 第三次听到老牛落泪，是暑假听母亲说的。一晃也十年了。老家对门的杨二哥的老牛很帅气：典型的秦川牛，高大健壮，骨骼好，轭力足，肉质鲜美。牛的年龄大小要看牙口。掰开嘴巴，数数几颗牙齿便知道了，如同树木的年轮或者大象的象牙一样规律。 杨二哥买这头牛时，才五岁口。如今十几个年头过去，小伙子成了老人。不过这牛依然壮硕，膘肥体壮。如同杨二哥一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呢，依然食量惊人，力量惊人。 杨二哥勤劳，除了队里分给的二十多亩耕地，还承包了十余亩地。牛在前，他在后，如同老伙计，形影响随，十几个寒暑，十几个春秋。耕、拉、耙、磨，碾打，配合默契。平时，杨二哥对牛也精雕细刻，经管得不错。 牛贩子的眼睛贼得反光，看中了这头牛的体魄，下了大价钱。老牛似乎是有了预感。晚上，杨二哥细细的将麦秸筛了又筛，多多的搅拌了麸皮。老牛只吃了几口，便扑簌簌的落泪。月光下，老牛的眼泪晶莹得如同璀璨夺目的钻石。杨二哥抱着牛头，跟着落泪。老牛用舌头舔着他的手臂。 这一晚上，杨二哥失眠了，彻夜辗转。牛被拉走了，二哥有时晚上睡到半夜不自觉便来到牛圈里，抚摸着牛槽和牛轭头发呆。 母亲说了事情前因后果。我心里不是滋味，为老牛的忠义赴死，也为杨二哥的行为疑惑。客观的讲，在农村，杨二哥对老牛不是最坏的。他对老牛也有感情。但是，难道真的不能舍弃几千元就给老牛一个善终么？情义和利欲孰轻孰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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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这下子我连牛肉都不愿意吃了 小时候喜欢吃狗肉,直到自己养了娇娇,我就拒绝并抗议吃狗肉了.读了<老牛的眼泪>,恻隐之心让我感叹人是一种多么残忍的动物啊! 千万别再有人告诉我说猪是多么可爱多么有思想啊,否则我就要成为素食者了. 问白杨树先生新年好! ※※※※※※ 春花秋月何时了 网事知多少http://211003.bbs.xilu.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