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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儿把曾祖母唤称老奶奶。 说起曾祖母,那已经是近三十年的事情了。但她老人家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到今还记忆犹新 我记得,曾祖母是那种典型的小脚老太,走起路来颤颤微微的。看上去总是想摔倒的样子。所以那时的我,在玩瑕之余总爱在她的左右,生怕她摔倒。因为,我觉得那双小脚根本撑不起她的身躯。最好玩儿的是她自己做的鞋子,看上去怪怪的,象个三角形的盒子。那时,我好想有一只老奶奶的鞋子,想用它盛我的玩具——一大堆的玻璃球。但,一直没敢说。因为怕老奶奶的拐杖敲我。 曾祖母是乐善好施的人。村子里谁家有人拉肚子啦、孩子受惊吓啦、产妇没奶水了等等。只要她听说了,就会拿着一把把的草,往人家家里去。让人家用草煎成水喝,人家的病竟然会好。因此找她的人还真不少。那些草呢,都是老奶奶让我带小伙伴们到地里拔的,那些草是什么学名,我不知道。只叫星星草、麻不留、茅根等等,如果现在见到我还会记得的。还有就是到春末夏初时,我们捡一些树上落下来的椿树花、榆钱、苦槐花等,上树上采一些椿树上的种子、槐豆什么的。都给老奶奶送去。她会一把把地捆起来,吊在老屋檐下风干,以备街坊邻居们急用。 由于曾祖母的“爱管闲事”。又是村子里年岁最大的老人。所以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很尊敬她。每当逢年过节时,全村的每家每户都会拿着过节的东西去看她。此时,我大多会在老奶奶身边,因为她一定会赏给我不少的糖果的。这是我们家其他孩子享受不到的待遇。用老奶奶的话说:妮儿是我们家的宝贝,大人小孩儿都得让着。老奶奶对我偏爱有加,这是有原因的:在我们家女孩子极少,从曾祖母到我这辈就我一个女孩子。所以老奶奶视我为宝贝。每当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给我留着,偷偷地给我。大家也都宠着我。只有妈妈对我极严厉,为此她没少挨老奶奶的骂。 我记得,是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好象是快冬天的样子。老奶奶感冒了,从此一病不起。每天的饭都得在被窝里吃。我去她老人家身边的时候少了许多。突然有一天,奶奶大声叫我,我跑过去。奶奶说:“你快去喊你老奶奶吧,我喊了好多声都没有回音,是不是死了?”我跑过去,站在她的床前大声喊:“老奶奶!老奶奶!”只两声,老奶奶就答应了。从此以后,第当吃饭,非我去喊,老奶奶是决不答应的。因此,吃饭喊老奶奶成了我的必修课。现在想来,我还有些感动,那是曾祖母爱我想见我的、并且是她能做到的唯一方式。 就在那个将要收麦子的季节。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家里没人,奶奶也没叫我去喊老奶奶。怎么回事?我跑到老奶奶的房里,那么多的人围在那里缀泣,莫非老奶奶真的死了?我走上前去,看到大家都在念念有词地为她穿衣。老奶奶真的死了。不知怎的,我没有掉泪,只是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心想:我如果早些时候来叫老奶奶,她就不会死了。这种想法一直在我心里好久好久。 老奶奶的葬礼很隆重,全村的人都来为她送行。那时候正是文革时期,吹鼓手被列为四旧,是万万不能请的。只有一个大喇叭放着哀乐。爸爸说放哀乐的决定是生产大队长做出的。 那年,我的老奶奶八十四岁。我十一岁。 ※※※※※※ 小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