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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内蒙了,就把在邯郸的麻烦事,一一高效率地解决完毕,终于买上了去内蒙的火车票——这是一次直达的车票,因为到北京不用再倒车,回家乡就方便多了。 想起来,当年妈妈每年回邯郸探亲,真是吃够了在北京换车的苦头,妈妈做梦都想开通从呼市到邯郸不用倒车的列车;这个愿望终于在妈妈的晚年实现了,可是自从姥姥去世以后,妈妈就回邯郸很少了——哪里有母亲,哪里就是家。不过,我是宁愿在北京下车的,作为北京的客人,每次探亲丈量一下北京的大街小巷,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乘的是1482次列车,这趟车在邯郸仅仅有4张卧铺票,不提前买,或者是走后门买,是买不到的。不过我还是比较幸运的,每次总是能在车上步上卧铺票的。这次依然,虽然不是客运高峰,照样是难买,上车后,补票的5号车厢被挤的水泄不通,我看到站在我前面的民工摸样的女子也再补呼和浩特的卧铺,就说:“请你补两张,我一会给你钱。”女子回头看我一眼,就补了票,并且帮我提包,一直走到12车厢。 在卧铺席坐定以后,充分地感到出门的不容易;看看现在的卧铺席,也和过去不同了,每个隔挡里增加了移动电视,正表演着一个武打片。这令我很不快,有了这个玩意,就破坏了我乘车的浪漫的飞翔感觉……我喜欢不受任何干扰地坐在车窗前,看着车窗外面的原野回旋,或者看着一排排的白杨树忽忽地向后倒去,当然还喜欢在车窗前漫无边际地遐想,可是有了电视这个“高科技”,就破坏了我情绪。 我刚才挤了一身的汗,待身上的汗水落下,就爬上自己的铺位, 车厢里灯光很好,我就掏出随身带的《美文》来读;看见一起来的那位民工女子也爬上对面的铺位睡了。我看了两篇文章,由于车在摇晃,和自己在书房读书的感觉真的不一样,读不太进去,也有点困了,突然听见对面铺位上的女子说:“大哥,我能用用你的手机吗”?想到她为我排队补票,我说:“可以,当然可以了。”就把手机递了过去,她跟家人简单说了她自己的情况后,把手机还给我,并且要坚持给我2元的使用费,像打架一般,我当然没有收她的2元钱。 车继续行,我继续读我的《美文》,停了一会,又听她说:“唉,真是睡不着,大哥能聊一会吗”?我放下了杂志,说:“聊什么呢?”她说:“什么都行,就聊你有几个儿子吧。”我笑了,说:“我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她说:“不会吧,大哥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应该有儿子的。”我说:“有学问,就该有儿子吗?何况我并没有学问。”她认真地说:“不对的,我看人不会错的,大哥有学问的,你和我的姑父长的差不多,我姑父就有学问。”我问:“你辜负——”她说:“我姑父承包了一个农村学校,可赚钱呢。”“承包学校,也赚钱?”“”你这就不懂了,干啥也能赚钱的。”“你上什么学呢?”“我中专毕业,不想上学,只想挣钱,和我大伯一样。”“那你大伯肯定是大老板啦。”“不,前年我大伯出车祸了……”她垂下了头。 我说:“啊?对不起,是怎么回事呢?”“是从山西进货,回山东以后,太累了;也太困了,两个人就躺在铁轨上,把铁轨做枕头睡了,睡的太死,火车来了,都没有反应,就被火车碾成了碎片……最后是我爸爸拿着塑料袋找身体零件,也不知道哪个是同伴的,哪个是大伯的……”看着她伤感的样子,我感到不该掠奇问的这样细。 …… 聊到9:30,车灯灭了,我说:“大妹子,别聊了,休息吧”。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早早地坐在车窗前看太阳,草原上的太阳真的是明亮,也看草原上的房子上的烟囱(半农半牧地段),看着一只只的安闲地吃草的羊,看贫困而悠闲的村庄,渐渐地眼睛就和窗外的风景融合了……后来听见小女子在和我打招呼:“大哥起来啦——”我应了一声,也没有顾上和她说话,继续看着让人心跳的窗外的风景;后来小女子又问什么话,我没有答,就到另一个窗口看风景去了。 11:25,列车驶入呼市车站,收拾行李下车,民工小女子也在收拾,并不说话,看起来有点不快,我想告诉她:“真的对不起,我是一个喜欢风景甚于聊天的人,真的对不起了。”不过,毕竟没有说出口,就下车了。 我一路有风景陪着,而民工小女子喜欢说话,这两者之间构成了“矛盾”,由着矛盾我突然悟道,人是一种害怕孤独的动物,不管是在实际的旅途,还是在人生的旅途,都是这样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