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故事
绪
早就想写写父亲,断断续续的却一直没能写完,不是不想写而是有时感觉很难写,不知如何去写,但我心中有一个目标就是将父亲的一生传奇要写出来,而且要一直不断进行修改补充,最后能变成一篇纪实性的小说。父亲的一生充满许多传奇的故事,他一生的变迁从侧面反映我们这个民族近几十年来的变迁,做为他的儿女们有时对父亲的理念是难以理解的。今天现将写的第一部分贴给楼里的朋友看,主要是多提意见。等我全部写完后,要寄给我父亲看的。我希望父亲能喜欢,而不会对我吹胡子瞪眼。
一
父亲曾经有过三个妈妈,也就是我曾经有过三个奶奶。第一个奶奶是生病死的,第二个奶奶正好在生孩子时,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连惊带吓死了,留下了现在我唯一的叔叔,父亲讲那时日本鬼子的飞机来轰炸时,飞得很低,飞机都是劣着树梢飞,一次飞机来轰炸正好他的两个堂姐在院子里推磨,看见飞机来了赶紧就往屋里跑,没想日本鬼子从飞机上看得清楚,炸弹就正好投在了她们跑的那个屋顶上,把两个堂姐炸的连影都没有,父亲一讲起这几件事来就恨恨的说,如果当时有挺机关枪,一扫就小日本打下来。第三个奶奶是因为和爷爷吵了嘴想不开喝了点豆腐的卤水自杀了。父亲有过十一个兄弟姐妹,但最后剩下的只有父亲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当时村里的人都说父亲的命硬,克死了三个妈妈,还克死兄弟姐妹们。
听父亲讲还有另外一个证明他命硬的证据。父亲在十多岁时,一个本门的五叔有四个闺女却没有儿子,那在过去可是天大的事情,如果没儿子这个枝就要断了。父亲家里穷,加上当时没有人管,就被爷爷过继给他这个本门五叔作儿子,结果一过继过去,我那个五奶奶就开始生病。父亲年令虽小但特别能干,打柴耕地里里外外一把手,所以父亲肚子大吃得很多,常常是他一个人的饭量要顶五奶奶全家人的饭量,五奶奶常在被后不是说父亲命硬克死了几个娘,现在又要来克她了,就是嫌父亲吃的多,父亲知道五奶奶在被后说他,但没亲耳听到过,也就当做没听到。一天五奶奶家吃的是饺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是红署面做皮,既无肉也无油的那种菜饺子,五奶奶全家五口人才吃一笼,而父亲自已就吃了一笼,五奶奶给别人报怨这件事时,正好被父亲听到时,父亲一听火冒三丈,扭头就走了,父亲当时想,你嫌我吃的多,我还不愿意给你当儿子呢。给这个五叔当了一年的儿子后,又回到了自已的家中。说来也怪,父亲离开手,五奶奶的病也好了。后来到了六十年代父亲回家探亲,五奶奶来看父亲很后悔当年没有留住父亲这个“儿子”,父亲说你有四个闺女,个个都对你那么孝顺,你本身就是有福之人了,五奶奶听很高兴。
父亲所有死去弟妹们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病,几乎都是拉利疾拉死的,其中的一个姑,父亲说那个姑是长得是最大的一个,在他背上长到了四岁,他特别喜欢那个姑,感情极深,最后得了利疾,当听大人说鳖能治拉利疾时,他就潜到河底去捉,父亲的水性非常好,当时在村中是很有名气的,水中犹如蛟龙般自在,那时水中的鳖很多,很容易的在水中捉到后煮成汤,但那姑姑死活不肯吃,最后也死于拉肚子。我们几个孩子听他不止一次带着略微伤感的口气讲当时如果有一片利特灵,人就能活下来了。现在看来父亲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生命活力,在那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能够活下来,命不“硬”是不行的。
父亲小的时候家里太穷了,靠给几户人家放牛混口饭吃,那时候家家都很穷,一家一户是买不起牛的,就几家联合起来买,几家合买的牛交给父亲放,父亲放牛时就轮流到这几家人去吃饭,听父亲讲,那时放牛的地方也就是有限的几块地,其中有块最好草地是放牛娃们争夺的地方,但要争那块好地方,不是靠人来打架,而是要牛来打这场架,谁的牛打赢了谁就可以拥有那块草地,当时父亲放的是一头黄牛,一头青牛,非常历害,总在每次的斗牛中赢得胜利,因此那块最好的草地总是属于父亲放的那两头牛。
因为奶奶死的早,除了一个弟弟,父亲算是老大,所以从小就承担起家里的好多事。当时家里穷的真是连衣服也没有穿,到夏天就是光着身子,冬天也只将那件唯一拥有破袄用绳子一扎,脚上从冬到夏都是赤脚,父亲至到十二周岁时夏天还是光着屁股,什么都不穿,后来一天一个远房婶笑话说这么样大了还不穿衣服羞不羞,第二天他就死活就不肯出门了,所以一个婶子给他找了套破衣服,那是他在夏天第一次穿衣服。我们几个孩子曾问过父亲不可能什么都不穿吧,最起码要穿件短裤,父亲说连衣服都没有那还有什么短裤,农民都不穿短裤,的确是什么都没穿,我们都觉得不可能,是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我们相信父亲说的是事实。
父亲最为自豪的事就是他只上了三个月的学,但却读完了当时小学的全部课程,他无数次的给我们讲过这件事。那是第三个奶奶进门后,让父亲去读书,只是没想到那位三奶奶进门没多久就自杀了。父亲仅读了三个月的书后,读书梦随着继母的死去中断了,但那位私塾先生却认为父亲上学的话将来肯定有大的出息,在读书方面很有天份,私塾先生离开村上时,给爷爷做工作要将父亲带走,对爷爷说:“周(父亲的小名叫周,是父亲亲生母亲的姓)还是你的儿子,只是我领着他去读书”。可惜的是爷爷死活没答应,否则父亲的命运可能又是一番景象了。其实父亲在上学之前就已经能认不少字,一个是受爷爷的影响,从没上过学的爷爷也是靠自学,最后都能写信了。父亲识字是从火柴盒上开始的,再加上那时候象说书这种形式的乡土艺术非常流行,村上常有说书人去说书,父亲非常爱听书尤其爱听《三国》和《水浒》,因此就非常想自已也能看懂这些书,这样就拜了一个同姓氏的另一个枝的年令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叔叔做老师,那是位在村上留下来的前清老秀才了,算是老古董了。这样每天晚上都去识几个字,最后竟然能抱着爷爷的那本老康熙字典读《三国》和《水浒》。一至于后来参军进入部队扫盲班时,被军队上的教员认为不用在扫盲了,可以认为文化水平已经达到了当时的高中了,虽然这种鉴定值的怀疑,但有一点,当时的父亲确实已经达到了能熟练阅读小说的程度了,只是字写很槽,毕竟没有训练过。父亲说五八年的时候,当时从部队推荐上南京陆军学校的年轻军人,他被推荐上了,但在填写报名表时因为字迹太差,最后又被筛选下来了,为此我们兄妹几个常责怪父亲当时应该找个人替他写字,要不然也许有做将军的命呢,父亲却不以为然认为事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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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