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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哥 盖 房
高山流云 大哥的新房盖好了。这是他第二次盖房,也是我家第四次盖房了。 由于平时忙,没有能给大哥帮忙,也没有给新房上楼板时缴粮庆贺,趁着暑假有空闲,我顺便回了一趟家。刚一到家,母亲便说,你大哥的新房盖好了,一会吃了饭,你带着娃好好看看,房子美着呢。母亲还说,乡亲都说大哥的房盖得好。 午饭简单,母亲做的宽面条。皮带一般宽厚,油泼辣子,西红柿韭菜哨子汤。还没有吃完,大哥来了,呼唤我们去家里吃饭,我让大哥也吃些。大哥说家里已经做好,让我随后就来玩。正说间,老三老四也来叫我去吃饭,交口称赞大哥的房子好。 看得出,大家把房子看得很重,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急急吃毕饭,我来看大哥的新房。村里新铺的水泥路面很平整。路上,乡亲们热情问候,主动招呼,都说你大哥的这回的房盖的好。那表情是真诚羡慕和敬佩。看得出,大家把房子看得很重,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大哥陪着我,虽然没有说什么,看得出,大哥很高兴,对这新房很满意。小侄子在在旁边指指点点,说这个房间是他自己的,那个房间是爷爷奶奶的。还好大哥没有忘记我,也给我们留了一间卧室,以备不时之需。 的确这新房很不错,让我好生羡慕。比起我的蜗居,它高大宽敞,设计合理。上下两层,内部带有旋转楼梯不锈钢栏杆。全部铝合金门窗,绿色玻璃。暖色硬木墙群,水磨石地面。木质隔断,图纹古朴。实木打制的家具厚重结实,但式样确不落伍。 屋檐琉璃瓦,墙壁防滑磁片铺设,带着凹凸不平的纹路,远远望去,如同一副水墨丹青。房前院落中,一片翠绿荫凉。两颗柿子树挂满灯笼似的的小柿子,左右各一。树下茂密着太阳花,绿色的草丛。不远处,几从修竹,弥漫眼际的绿色来自那蜿蜒盘旋的爬山虎。两株紫藤虽然还显纤细,但已经顺着绳索攀上了屋顶。屋后十余米见外,两颗洋槐洒落一地清凉和一袭幽香。不知怎地,靠着西墙脚,竟然自自然然的蓬勃了一片生机,那是几秧子的野葡萄。叶子不大,确图案精美,每隔几片叶子,便攀缘着簇簇的野葡萄。米粒大小的样子。 看来大哥很怀的念旧的,那些槐树柿子树都是以前栽的。大哥说,他还要再栽几棵杨树,是那种高大的箭杆杨。最好的话,撑一架的葡萄,枝枝蔓蔓的。完全恢复原貌不可能,再作些发展是理想的选择。生活中并非没有诗意,关键在生活的态度,在沉重的活出诗意,这不简单。大哥没有这样说,用行动做了。 拾阶而上,一片田野的风轻轻徐来,飞如眼帘的只有层层的绿色,错落无序,高高低低。远山如黛,烟岚不尽处那一处的墨绿有我们曾经种植的希望。那弯曲飘带似的的一缕银白蜿蜒东西纵横着。沙滩,湿地草丛水鸟,都如梦如幻。四周一片好景致。 我问大哥,这二楼住人么?大哥说住什么人呢,一家就三口,一楼尚且住不过来呢? 那不是浪费吗?花这么多钱闲着? 农村的事你不明白。刚才路上没有人说什么?农村人一生两件大事,盖一座房子,娶一个媳妇么。房子好坏,这是一种象征,也是一种较量。你看见门口的台阶吗?多高。 我点头称是。 “你记得咱原来的老房子吧?”大哥问我。 “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在现在新房子的老地方。三间瓦房,山墙土夯,屋后五棵白杨树。院落周围一圈榆树。”我回答说:“还有槐树呢,墙角一棵桑树呢。” 是啊,每逢夏秋多雨,雨水便淌进屋里。父亲和我们冒雨拦一个土坝,睁大双眼看着水涨落。人家房子新,院子地势高,水只能给我们屋子里灌呢。为这没和别人吵架。谁让咱房子破旧,地势低洼呢。一句话,可怜,没钱。人家一句话顶得你哑口无言,谁让你不盖房呢。 “那年连阴雨一个多月,母亲能担心死,总怕山墙被水泡塌了。晚上心惊肉跳,总怕听见轰隆声。”那年的情形过了20多年了,依然清晰。 “你看这次,我的地基多高,门口那台阶,还有那两对石狮子多威风。” 是的,每逢冬天,糊着一层白纸的窗户便呼呼的透风。椽头瓦沿也走风露气。炕上热得烙屁股,房子空气冷的森牙缝呢。 吃饭穿衣两家当,孩子多,挣工分的人只有两个,还有四个上学的孩子,也难为父母了。 母亲一心想盖个好房子,在村子里能抬头了。为了能有个房子结婚,又买了队里的饲养室五间。简单收拾一下,扎了格子墙,糊了顶棚,盘了锅灶,老三老四在里面结婚了。 这一切细节我很清楚。为了买房,还和人家打了一架,给人家冬天拉砖转移石子。让人没少笑话。最后尺寸不够,又和东邻矛盾,一场械斗,伤的伤,住院的住院。和气不再,人情尽失。大哥为此被拘留,母亲气得大病一场。 这两年,老三老四也都盖了新房,虽说可能紧张拮据一时,但是心劲很足呢。人前人后感觉大不一样了。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你看父亲母亲多高兴啊,这也是他们的梦啊。给老三老四盖房,还有这次大哥第二次盖房,父亲母亲没少操心张罗。这盖房也算是圆了父亲和母亲的梦了。 大哥还有老三老四的房子,都很大。要说住肯定是住不完的。洗浴的都有,而且准备安装太阳能的。冬暖夏凉,也美观。房子不再遮封避雨的地方了,不再是一个硬邦邦的固体,融入了更多的软性的东西。 我问大哥有什么打算? 望着远处,大哥说:“房子是盖好了。下来要攒钱供新新上学呢。那也是花钱的地方,再多再贵,也让娃读书么,只要他能上大学。还有欠帐也要尽快还上。” 房子有形的物质,人才是活的希望。两手都要抓,都要硬呢。房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让娃有出息,这才是正道,是希望。新新学习好,和你们那会一样,奖状得了多少了。”不知什么时候,父亲母亲也上了楼,站在我们身后。 “你看我,房子虽然盖好了,人也劳累的够呛,农村来钱不容易,我也有白头发。原来比你白,现在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大哥说,虽是笑着,但并非随意。 “娃上了好大学,有了前途,比什么都有面子,还怕什么媳妇娶不来?家有梧桐招凤凰么。娃将来也象你一样吃轻省饭。你大哥现在明白了,也后悔了。每天天黑去发菜,晚上十二点多回来,要么早晨三点多走,中午十点多回家。”母亲也当仁不让的补充着说,语气里有心疼,也有责备。 我不由得汗颜,微笑着不语,看着母亲的灰白头发,还有父亲深深的皱纹。蓦然的,我想起了语文课本中李森祥的《台阶》。文章“我”这个以农民的儿子作为故事叙述者,叙述了父亲为盖新屋而拼命苦干的一生,表现农民艰难困苦的生存状态和他们为改变现状而不懈努力的精神,作品兼有崇敬和怜悯双重感情色彩。 每每读到这篇散文,我便不忍释手,眼前便晃动着房子的影像,新的,旧的,还有父母兄长的劳作的身影,满足的微笑,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心头暖暖的,也酸酸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