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当兰梦将身上的伤口，勉强清洗完一遍时，已经汗水淋漓。伤口被汗浸渍得很痛很痛，她咬着牙挺着，尽量不哼出声来。

想到前天，想到雨夜，想到梁满囤那张丑陋的脸，她不仅又毛骨悚然，惊恐又让她战栗起来。她将头紧紧埋在被子里，泣不成声，噩梦又一次地浮现在眼前……

兰梦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心情有些惆怅，尽管她知道，这场雨是农民们盼望了很久的一场甘霖，尽管她看到小草在雨中伸展开婀娜的腰肢，尽管她听到花朵在雨中的嬉笑的声音，但她对雨向来没有好感。或许是母亲走在那个滂沱雨夜的缘故吧，她总觉得雨天带给她的就是阴郁、是不幸、是凄苦，是灾难。

兰梦是来自省城的青年。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文革中，父亲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扣上里通外国的帽子，被遣送到劳改农场改造，不久阴郁而死。兰梦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她也于三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离女儿而去。

孤苦的兰梦带着一颗受伤的心随同学们一起下乡来到这辽宁东部的一个小山村里。三年来，兰梦象一只飘零的树叶，独自一人在这贫瘠的小山村里生活着。

兰梦是孤独的。父母不在了，她没有了亲人的呵护。三年里，青年点里的同学上大学的、参军的、招工的、嫁人的，几乎全部走光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人守着这座偌大的空房子。如果不是生产队里王大妈的女儿小兰天天来给她做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里活着。

雨越下越大，一会功夫，院子里已经有很深的积水了！兰梦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么大雨，小兰是不能来了。她插紧门栓，回到屋里，站在窗前又陷入了沉思。

兰梦又是倔强的。她的身体很弱，苍白的脸几乎没有红晕，但她每天都坚持出工，与其他同学相比，她应该是最肯干、最实干的女孩。然而，她总是默默无语，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孤傲、那样的不易接近、那样的不解风情，因此也落下了个“冰美人”个外号，因此每次招工上大学也都没有她的份了！

其实，兰梦的内心世界充满了丰富的色彩。小时候受到的良好的教育和父母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她对生活对未来乃至对爱情都有着美好的憧憬。她也能够感受到同她一起下乡又同在一个青年点的同学小白的脉脉神情和殷殷的关怀。但是看不惯的是小白的世俗。小白擅长巴结大队领导、特别对大队革委会主任梁满囤的卑躬屈膝，让兰梦很反感，所以小白对兰梦的爱情也就夭折在襁褓之中了！

小白上大学走了！小梅和小月招工了！王强参军了！李小环嫁给了公社书记的瘸腿儿子后也在公社的广播站上班了！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兰梦守着一座冷清清的房子和一个凄零零的心灵！

“唉！”兰梦望着窗外风雨交加中那被风扯雨打、满地飘零的树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感觉到自己就象那树叶一样，不知道等待在自己前头的命运是什么。

兰梦回过头来，拿起一本书倚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咚！咚！”谁在敲门？是小兰来了吗？兰梦高兴起来，这样的大雨天，小兰还能来给自己做伴，她心里充满着一种感动，连忙起身去开门。

裹着一身风雨，一个人从门缝中闪了进来。

“小兰，这样大的雨你还来了！”兰梦赶忙帮他脱下雨衣。

“兰梦，是我！梁满囤！”一个猥猥琐琐的男人站在了兰梦的面前。

“是梁主任？您找我有事？”兰梦拉张椅子请梁满囤坐下，小心奕奕地问。

对于梁满囤，蓝梦从来没有好感。虽然他是大队的革委会主任，是贫下中农的代表，又是他们这些下乡青年的顶头上司，但兰梦对这个掌握着他们这些下乡青年生死大权的农民感到由衷地厌恶！兰梦讨厌他那双贼不溜秋的黄眼珠子，讨厌他满口的脏话，讨厌他的嬉皮笑脸，讨厌他的贪婪，讨厌他的卑劣的嘴脸。兰梦觉得他一点也不具有贫下中农的朴实和厚道，相反，很有一种无赖和流氓的味道。…..但，兰梦不敢得罪他，所以平时，兰梦见到他总是绕着行，实在躲不过去了，就点一下头过去了。

“兰梦啊，县里又下来招工的指标了。我今天上公社，好说歹说给你要了个名额。”梁满囤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兰梦。

真有这样的好事？兰梦拿着这张招工登记表有点不知所措。继而她兴奋起来，赶忙给梁满囤倒了一杯水：

“谢谢你主任,请喝水！”

“兰梦啊，为了你这个名额俺可是没少费口舌呀！这次名额少，各大队都争抢呢！”梁满囤站了起来走到兰梦的面前。

“谢谢主任！”兰梦由衷地说。

“怎么谢我呀？”梁满囤涎着脸凑近兰梦的身边。

“梁主任，我这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恩德的！”兰梦往边上闪了闪，尽量与梁满囤保持着距离。

“那都是虚的，俺喜欢来实的东西！”梁满囤嬉皮笑脸地将两只手搭在兰梦的肩上。

兰梦躲开他的手，迟疑了一会儿将手腕上的表摘下来递给了梁满囤。

“梁主任，这只手表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虽然旧了点，但它走得很准，是当年我爸爸在国外给我母亲买的，正宗瑞士欧米加表，你拿去吧，这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梁满囤接过手表，放在耳朵边听了听，“哦，是不错！虽然旧了点，但是是名牌货！俺收下啦，明天给俺家上学的丫头戴上！”说完就把表塞到了上衣兜里。

梁满囤的两只贼眼闪着蓝蓝的荧光，他定定地盯着兰梦那凸起的胸脯，“嘎嘎”的笑声在这雨夜里格外地糁人。

“我要你呀，兰梦！”梁满囤一步一步地逼近兰梦。

兰梦惊恐地望墙角退去：“梁主任，你别乱来，我是知青，你这样是犯法的！”

“哈哈----犯法？在咱们梁家屯大队，我就是天，我就是法，谁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问问你的同学们，谁那么轻易地就能走呢？不给俺梁满囤留下点什么，他能走得了吗？”梁满囤阴森森地笑着。

“梁主任，一会儿小月就来了，你、你走吧！”

“小月嘛，下午我就把她打发到公社去取文件了，明天才能回来！你就放心吧宝贝！”梁满囤呲着他那从来没有刷过的大黄牙向兰梦的脸凑了过来。

“梁主任，你不能这样，你是有老婆的人！”兰梦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眼睛里流露着绝望的目光。

“哈哈哈哈----我那黄脸的老婆怎么能跟你们这些城里的女学生相比呢？你瞧她松松垮垮、软软塌塌的一身肉，要脸蛋没脸蛋，要腰没腰的，哪里象你，白白净净，细皮嫩肉，该鼓的地方鼓，该细的地方细啊。小心肝，俺早就掂上你了，快点过来，陪哥哥玩玩，有你的好处！”梁满囤满口大葱味的臭嘴向兰梦伸来！

“我不要招工了，你躲开，梁满囤！”兰梦使出全身的力气使劲地推着梁满囤。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了！到嘴里的肥肉俺怎么能让她飞了吗？”梁满囤象抓小鸡一样一下子把兰梦拽在怀里。

“梁满囤，你这个流氓，你滚开！”兰梦拼命地挣扎，可她那瘦小的身体哪里是梁满囤的对手？不消几下，梁满囤就把兰梦的衣服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