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和忙人

余　云

　　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竟然读到一篇哲学家的文章《灵魂只能独行》。这是一个体验过某些生命极限的人，字里行间哲思涌溢。
　　我正在赶着工作为了要去旅行，于是很敏感地看到这样一些句子：
　　一个人无论要到什么地方，他的灵魂必须独行。否则他虽然身体到了那个地方，也不能说他真正到过了那里。
　　这些文字，似乎跟旅行有关，又完全超越了旅行。
　　中年，在城市里生活，感觉上总是纠缠在一个时间和金钱的悖论里：
　　你上班工作，就有钱养活自己和家人，但你无法从容和悠闲，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旅行去读书，去体验生命中更丰富的东西，挥洒出更广阔的天地。
　　放下工作，你就有充分的时间去旅行去读书了，可是闲着的你能有足够的金钱兴之所至去买书，去踏上旅程吗？
　　我不知道多少城市中的中年人有这样的悲哀。人生，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挣扎中度过。
　　泰戈尔有一段话说得很好，大意是：未被占据的空间和未被占据的时间具有最高的价值。一个富翁的富并不表现在他的堆满货物的仓库和一本万利的经营上，而是在于他能够买下广大空间来布置庭院和花园，能够给自己留下大量时间来休闲，同样，心灵中拥有开阔的空间也是重要的，如此才会有自由的思想。泰戈尔说，穷人和悲惨的人的心灵空间完全被日常生活的忧虑和身体的痛苦占据了，所以不可能有自由的思想。
　　这位哲学家很现代地补充了泰戈尔的话，说忙人其实也是穷人。不同的是忙人受的是名利和责任的逼迫。名利其实是一种贫穷，让人有沟壑难填的匮乏和争逐的焦虑。责任呢，可分三种：一是出于内心需要；二是为了名利而承担的；三是既非内心自觉，又非贪图名利，完全是职务或客观现实所加，那就与苦难相差无几了。所以一个忙人很可能是心灵上的穷人和悲惨的人。
　　多久了，我也像一只蚂蚁忙忙碌碌，我是心灵上的穷人吗？城市中人，还是可以有逃开去旅行的时间，可是要让灵魂能自由地行走，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