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则乱

文：白马非马

这应该是一句俗话，可确实是真理。人到中年万事忙，这一段时间，不少朋友都在经历着一种煎熬，那就是学生考试。过去，从来没体验过这种紧张，包括当年自己考大学的时候，那年头没有大学扩招这一说法，录取率不足3%，可以说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是，回想当年的心态，确实是顺其自然的。记得当时也有亲朋问我，有没有绝对把握，受过马克思主义主义熏陶，我当然认为会有两种结果，那年月又不同于现在，对着标准答案估分，加之自己从来就自卑（到今天还是），所以，估分居然差了80分，所以，也就真的没有把握。用当年的话说，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不过，即便如此，也依然非常从容，因为，当时的设想是，如果落榜也不去补习，就找生产队领导打仗，因为我们家因为老实，一直被欺负，还没有人被安插进副业（即农村工厂）呢，所以，最坏的打算也是当一个农业工人。记得，得到高考分数的时候，我正和父亲在集市卖玉米，被一位同学找到了，告诉我，得了全县第十一名，然后就被风风火火地拉到学校，还被要挟买了冰棍请客，花的两元钱让我心疼了好几天。当然，也确定无疑地知道，自己肯定会被重点大学录取，只是因为过低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填报志愿是冷门院校。无巧不巧地，拿到录取通知书，又是在那个和学校仅隔一条马路的集市上，不同的是不再卖玉米，改成了冬瓜，刚好有一位任课老师来买，发现了我，就叫我去学校领了，说是免了邮寄。

稀里糊涂地上学，稀里糊涂地工作，又稀里糊涂地调动工作，可以说，对自己的前途命运一直是稀里糊涂的，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才导致身体早早地、不可逆转地发福（据说胁间肉生后，也就是现在时髦说法的长了救生圈，就不会再瘦下去了）。

自己的事情可以不上心，孩子的事情却是绝对无法做到的。有的人可能以为自己同样可以超脱，甚至我本人过去也对有孩子升学考试的朋友的忙碌表示不理解，因为孩子上学的前五年半，我还真的很少为他的学习操心。所以，很多事情，只有真正经历过了，才有发言权。现在，如果谁对我说，孩子升学考试就升学考试，那毕竟是孩子考试，用得着我操心吗？除非他的孩子处于两个极端，即简直是天才，考取重点学校有如探囊取物，或者干脆被推荐而免试；另一个极端就是，孩子水平也就到那儿了，努力也白搭，所以家长和老师都放弃了。当然也存在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他本人道行通天，无须任何烦恼就给孩子铺就了锦绣前程。外乎三者，那我只有怀疑他言辞的诚恳。

应该说，社会上的只认文凭不认水平对当今的文凭热、高考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个问题说起来相当复杂，企事业用人单位也有他们的难处，不用文凭、四六级证书等硬件，考察人才的依据就会更加模糊，需要冒的风险或许更大，毕竟，普遍而言，接受过正规高等教育者的综合素质还是比较可信的。另外，离开了这些硬件，还很可能导致由任人唯贤（至少目标是这样）而偏离到任人唯亲，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又加上历史原因和政策原因等多方面综合因素，名校与普通院校毕业生，身价也就大不相同。所以，不仅考出一个好成绩是对学问的检验，填报一个合适的志愿，更需要比书本上更加丰富的知识，更是一种非同寻常的考试。现在有一种流行的说法是，本科选名校，硕士选专业，博士选名导（著名博导），是否有道理不得而知，但既然存在就有其存在的道理。可以说，一个孩子升学，牵动的是所有家庭成员的神经，你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好，说做好坚强后盾也罢，总之，家有考生，你就无法真的超脱。学生可怜，寒窗苦读，全靠一纸试卷定终身，以至考试结束后，很多人留下了这样那样的心理疾患，有的地方心理门诊平时门前零落车马稀，而今居然门庭若市。家长同样可怜，考前忙前忙后伺候着，从生活起居到心理压力调整，可以说无微不至；考后呢，更是度日如年，心生忐忑，坐卧不安，到处咨询打探，只要不落实，就无法坦然。不论是对家长还是孩子，简直就是对身心健康的严重摧残，今年更有甚者，家长竟然以身殉职在第一线了，悲剧发生后，当时也闹得沸反盈天，可是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冷却下来，并不会因为这些血的教训而导致任何有益的改变。

高考不用说，是最让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的，中考，小考又何尝不是呢？今年感觉是有生以来最忙碌的一年，也是最心惊胆战的一年，虽然儿子只是小考，却已经让硝烟弥漫了许久。上家教花银子已经不必说了，单说这考试结束后，一家三口的心情就没有平静过，甚至睡着了也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考试后的第二天，儿子就从梦中哭醒，因为他梦到最有把握的外语只拿了个及格成绩，觉得极度的失望和伤心，害得老妻半夜起来安抚了许久。昨天夜里，老妻又被我爽朗的笑声惊醒，并听到我连喊两声考得不错。尤其是，教育相对落后的本区，为了避免好学生大批流失，特意把公布成绩的时间安排得比别的区后推了两天，更让我们有如心里长了草一般地难受。本来，报纸和新闻广播早就发表了有关今年不允许择校的规定，但到目前看来，已经成了一纸空文，原因很简单，教育资源分布不均的问题不仅仅存在于偏远山区，在这有名的大都市其实同样存在，只是程度有所区别，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其实，小考、中考、高考本身就有着内在的联系。小考不成功，如果再找不到贵人援手，进入的普通初中还不如放弃复读或干脆失学去回家自学，因为其中有些学校简直就成了培养恶习的摇篮，而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很少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往往容易模仿他人的所作所为，尤其学好不易学坏简单，那时候，要担心的恐怕就不仅是成绩了，更包括其人格的健全。而且，通常这样的学校读过后，很难进入普通高中，上大学的机会也就不复存在了，这将直接影响到孩子一生的前程，相信谁也不敢儿戏。

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下午终于会给出成绩了，然后就是名正言顺或通过运作进入理想的中学，老妻和少爷终于睡下了，疲劳了一天，本来我也计划早休息的，真的躺下后，满大脑充斥的全都是成绩啊、升学啊的内容，挥之不去，因此，我又爬了起来，写下如上文字，也记录下一时的心情。和暖的夏风抚过，伸了一个懒腰，我想，今夜无眠者，当不止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