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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先生是一个很有争议的历史人物,他是安徽安庆人,作为一个历史名城,安庆出了不少人物,有著名的桐城派代表人物,有现代小说家张恨水,有科学家邓稼先等如雷贯耳的人物。 提起陈独秀,不论他在当世还是在死后,获得的荣誉是何其多啊,有“深刻的民主思想家”、“失败的书生政治家”、“终身的反对派”、“宁折不弯的草莽英雄”等,1980年以后,对于陈独秀的研究开始突破了传统,摘掉了“右倾投降主义者”、“汉奸卖国贼”大帽子。因此,他就成了一个不断地被批判和又不断地被改写的历史人物。 从纯粹的学术角度讲,陈独秀不仅国学深厚,学识渊博,还通晓几国外语,一生中除了从事政治之余,还做过大量的学术研究,像大陆和台湾都出版的《小学识字教本》(指声音训诂、说文考据),专家皆好评,认为陈独秀不愧是我国近代语言史上杰出的语言学家。然而,一个人的精神怀抱极其个体特质,就是一个人的快乐,上任谁也夺不走的。他的精神怀抱从早年一篇《扬子江形势论略》中就已经透视出来,这位当时仅仅有18岁的第一名秀才,对于长江水文极其两岸地貌做细致的考察,提出了建设江防的方案。之后,处于对于科举的痛恨,对于一切社会的制度产生怀疑,决意反叛,走南闯北投身革命,踏上了一条上下求索的理想主义者的道路。 革命就是一种特殊的流浪,选择的革命就是选择了永远的“在路上”的状态,就是选择了终生的艰难。陈独秀先后五次东渡日本,或者是留学,或者是逃避追捕,先是信奉康梁的改良维新,参加过蔡元培、章士钊组织的暗杀团,武昌起义后反对袁世凯险遭枪决,并且不断办刊办报达十几种,以此物色同志,唤醒民众,他一生中最大的快乐一定是凝结在《新青年》上,一场新文化运动,是通过一个大学和一本期刊——北京大学和《新青年》唤起的。一群救世的梦想家,把自己的梦想都写到旗帜上了,那就是:民主、科学、自由、人权。时间过了80多年了,重新阅读陈独秀的《敬告青年》,仍然觉得大气磅礴:“青年如初春,如朝阳,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大于硎,人生最可贵之时期。青年之于社会,犹如鲜活细胞之在人身。”作为新文化运动的领袖,“思想界的明星”、“五四运动的总司令”(毛泽东语)。此时的陈独秀作为北大文科学长,是完全的一副勇往直前的战士形象。他提出的五四特有的精神有二:一是直接行动,二是牺牲精神。而他自己正是身先士卒,树立了时代的典范。 陈独秀的形象暗淡下去,最终化为悲剧的是从建党开始,在连续被选为五届怎样总书记之后——1921年到1927年,七年 的时间里,革命家陈独秀作为政党领袖,并不具备政治家的理论头脑极其配套的韬略,作为幼年党在全无经验下可能出现的危险错误,他无法预知,更无法避免。1991年苏联解体以后,从苏共中央档案解密,从1923年到1927年五年中,苏共中央政治局为讨论中国革命的问题开过了122次会议,做过738个决议,平均两天半一个。所以,对于错误,陈独秀犯的是没有识别和抵制住莫斯科制定的右倾机会主义的错误,其性质是执行者的错误,根子却是在莫斯科…… 人都是有限的,这一种有限性对谁都上难免的。在“八七会议”上,陈独秀受到了缺席批判,被解除了领导职务,他怅惘迷茫,他决定接受俄国的反对派立场,给中共中央写信,要求中国革命问题在共产国际内进行彻底讨论。然而中央并没有接受,只是简单开除了他的党籍。作为抗议,他发出《公开信》,并提了一个《我们的政治意见》,有81位老党员签名,结果凡是签名的都被开除出党。 1932年,由于叛徒出卖,他第四次被捕(这时的身份是中国托派领袖)。他自撰《辩护状》,观点鲜明,言辞锋利,表现出十足的革命领袖气质。被判13年后,他写《上诉状》,对于国民党政府进行全面的揭露和抨击。刘海粟前去探监,以《古松图》送之,他触景生情,为画题诗“黄山孤松,不孤而孤,孤而不孤。”这为他出监狱孤绝的晚景做了预示。 有的专家认为,主宰陈独秀思想脉络的主线——民主思想,在他晚年没有升华也没有原地踏步,而是发生了后退的酝酿,在大革命失败以后,他从“斯大林现象”分析入手,总结出资产阶级民族的优越性,从而发生思想的倒退……这也许是螺旋上升的趋势,很多的宝贵的东西和见解有待于做深入的研究和评价,然而当时的他不能给自己任何的积极的推想,而是选择了对于环境的抗拒,选择了孤绝的不合作的态度。这是为了尊严和自救,也是为了独立意志的最后体现。 在生命的最后两年里,他一面继续关心时世,一面对于语言进行研究,最后的一本著作是《古阴阳入互用例表》。他对于学问的热爱贯穿了他的一生。在他的悲剧命运中,书生从政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的理论不成熟,也不完善,带着理想主义和乌托邦色彩,但是作为一名学者,他执着地为真理而斗争,为创造一种学说敢于质疑、不怕孤立的品格,是可贵的。他的特立独行使他怀疑和地质共产国际的威信和“最高指示”,先后与共产国际决裂,又与托派中央闹翻,抗战中严词抨击国民党政府的专制独裁,他是一个终生的反对派。 他与所有的人的交锋都摆在桌子上,从来不耍阴谋诡计。后来李维汉说他是“我们党早期领导人中,少数的几个不搞阴谋的人。”邓小平谈到党内路线斗争,也说“陈独秀、还有瞿秋白同志、李立三这三个人,不是搞阴谋诡计的。”鲁迅先生说的尤其形象——“假如将韬略比作一座仓库,独秀先生的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道:‘内届武器,来着小心!’但那门却是开着的,里面有几枝枪,几把刀,一目了然,用不着提防。” 人生说到底,其最后的目的,是一个人的自我完成,陈独秀和瞿秋白作为先驱者,他们的灵魂完整,在历史的长河里,他们不是一个单向度的人,他们对于人类社会的最大的创造首先是创造了他们的丰富的自身。有位专家说的好:“一个人的生命中的精神底蕴联及他的人格品质,会比功名更有力更深刻地给历史留下深刻的印记。” ———陈独秀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作为一个时代的先驱者,他的思想和品质和不灭的,能够超越时空,使我们感动,使我们崇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