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重新坐在烧烤店里，拿起一串平时喜欢吃的烤尤鱼，大大的两片在两只竹签上微微抖动着，微微的糊香，好诱人，可此时任何诱惑都多余了，胃里已填得满满的，唯一能填充的就是酒了。 四瓶红酒随着沉闷的“砰、砰”声相继启开，每人发了一瓶，锋和弟弟来此之前已是两大杯白酒、两瓶啤酒下肚了，故他们便开始把红酒当白开水来喝了。我和莹只是小口的抿，我不喜欢红酒那涩涩的味道，也不喜欢兑什么来喝。我一直在告戒自己，明天要走了，今天我得保持清醒。 莹说，姐，姐夫，你们帮我参谋一下，领导暗示想让我当部门主管。莹所在的是一个很讲技术、讲经验、讲文凭、讲资历的部门，她今年才29岁，而且不是此正规科班出身，我和锋都觉得不合适。有时出色的人出头太早就会成那种出头的椽。如果想走仕途，我们支持她，追求事业成就不是坏事，但刚刚开始取得一点成绩，在老字辈对你还处于审视，同龄人对你还处于嫉妒的时候，应该先保持稳定，打劳根基再求发展，否则就会象水中的蒿草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断掉，再翻身就难了。我不赞成女人走仕途，不如搞技术，你技术好，谁当领导都得惯着你，你可以活得很轻松自在，你如果当领导，很多时候你得去惯着别人，需要很大的宽容和承受力，这是女人通常缺少的，这会很累！弟弟工作能力有些，不太大，懂技术，不抗上，对下属较随和，所以现今的社会象弟弟那样的男人最可能有发展，两个人都走仕途以后的生活会矛盾多多，作女人还是安心相夫教子活得轻松些。 锋说，看父亲最近精神状态不错。他们在说，我一直保持沉默，锋说，你怎么不说话，大家在等你的意见。我说，我们现在之所以感觉父亲精神状态很好，是他现在的事业作为一种精神在支持着他，并不是他没有病，多年的操劳使得他早已一身病了，我们不要认为是关心他而去阻止他作自己喜欢作的事，去年他在家呆一个冬天我们已经看出来我们“关心”他的结果了，如果他放弃了这种精神支撑，他很快就会垮，那我们才是真的不孝。父亲的一生都是在劳碌奔波中渡过的，父亲过惯了那种生活，我们要尊重父亲的选择。 母亲对这个家付出最多的，母亲是典型的贤妻良好，母亲工作作到了最好，但一直拒绝当领导，直到退休，母亲一直是一个受小城人尊重的好老师。喜欢与母亲一起逛街，因为走到哪都有人与母亲打招呼，很方便，也很自豪。从小到大从没见母亲打过扑克，麻将母亲连摸都没摸过，常常告诉锋，我很佩服母亲，但我的一生绝不会向母亲一样渡过。母亲是个非常理智的人，正是母亲的理智弥补了父亲的不足，父亲如大多数男人一样，脆弱而感情用事，人说“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一定有一个好的女人”，这话在父母身上有着非常明显的体现。我告诉弟弟和莹，我离家远，很多事我只能听只言片语，你们与我们商量我和锋都很高兴，但母亲的选择，永远是我们的选择，因为母亲比我们看得清，看得全，想得远。 （二） 我没喝多，我很清醒，我知道象这种交流太少了，我的心沉沉的！常常觉得自己很自私，离家虽然不近，但也不是太远，虽然常常想家，但离家已十五年了，因为习惯了只身在外的生活，所以常常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节假日时间短的情况不回去，我真的很自私，其实人很多时候作事是由于感情，还有很多时候除了感情以外还应该有责任。 这次“五一”回来是近段与家通电话知道最近父亲身体不是太好，所以早就决定下的，但“五一”前五天，母亲来电话说莹想来我这里看看。莹自嫁给弟弟成了我的弟妹已七年了，一直没来过，她这次想来，我自是万分欢迎的，于是与锋安排好了一切，包括领他们去什么地方玩。。。。。。可“五一”的前一天，母亲又来电话说，他们说不来了，莹才放二天假，让我们回去。安排好的一切都被打乱，心里难受，就说，不，我们也不回去。母亲说，你回来吧，你弟弟单位发了一个饮水机，他们让你回来取。我说，我家有，不要。母亲说，那个是带小冷藏箱的，你那个没有。我说，物质引诱我也不回去。 话虽然那么说，不管是物质引诱还是想回家看看父母和弟弟，弟妹和小侄子，我和锋还是回去了。走出站台还没见人，便听到洋洋清脆的喊声“大姑夫，大姑夫”，快走几步，见锋抱着洋洋，洋洋在亲锋的脸，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两年不见，洋洋长成大孩子了，暗恨自己回来少了。。 （三） 明天我和锋就要走了，大家心情不太好，话题一直很沉重，很快锋和弟弟把自己的那瓶红酒当白开水喝光了，于是，我和莹的大半瓶红酒被拿到了他们眼前，很快锋的一瓶又见了底，弟弟喝了小半瓶。于是，锋开始低着头眼皮发硬，不说话了，弟弟开始喋喋不休了，我和莹互相看了看，知道他们喝多了。 “拿着，回家继续喝。”我拿起弟弟剩下的大半瓶红酒哄着他们。 锋先出来伸手拦住迎面过来的出租车，听着他含含糊糊的告诉司机地址，心里不觉想笑，男人喝多少酒都能知道如何回家，都能找到家门。 走上楼梯，锋一直低着头走，有些晃；莹拉着弟弟的胳臂，弟弟身体沉沉的靠着莹。 “呵，满楼只有我一个醉鬼，你们看，我现在还提着酒瓶呢！”我扬扬手中那大半瓶红酒故意逗他们，三个人这才抬起头，一齐看着我和那大半瓶红酒笑。锋向我身边靠靠，手指着我，“小酒鬼，小酒鬼。” 走到家门口，还没等敲门，门就自动开了，母亲一直在等我们，从小母亲对我们就是这样的，我上晚自习回来，每次抬头都见母亲在阳台上看着我，那时的家里灯光很柔和，母亲的身影很清醒的在窗前。 锋说，把小虾炝炝再喝点。弟弟迎合着，我说好。于是，我去了厨房，小虾还没洗完，莹过来说，姐，别洗了，你去看看他们。 我走进屋，便听到了锋微微的酣声，锋不喝多酒，睡觉很安静的。看着他合衣而卧的睡态很可爱，一股柔情瞬间涌上心头，女人常常有一半母性的。帮他把衣服脱掉，他很听话，怎么摆弄，他都不抗议，甚至连眼睛都不肖睁一下。 出了卧室坐在厨房的桌边与母亲和莹切橙子吃，忽然听里屋弟弟喊，莹，给我拿盒。 我和母亲赶紧往弟弟卧室跑，莹往卫生间跑，莹拿来五岁小侄用的小桶，弟弟吐了。锋依然安静的睡着，浑不知身边发生的事，你们看锋多省心，喝多了就知道睡，从来不闹人，我对母亲和莹说，她们两个都笑。 （四） 早晨锋早早起来，我听他和母亲在厨房说话，声音很轻，母亲说不远处有一个集市，他回来把我捅醒，说去集市溜溜。我们两个轻轻出门，父亲、弟弟、莹和洋洋还在睡觉，母亲在厨房作早餐。 走出家门，再一次感受到“五一”这几天不正常的天气，出奇的冷，一直在说下雨却一直没下，只是不停的刮着冷风，暗暗后悔来时衣服穿少了。微微靠近锋，高我大半头的锋总是能给我温暖。 在集市转了一大圈回来，弟弟和弟妹都上班走了，父亲去了工地，和母亲、洋洋边聊边吃了早饭，母亲不停的嘱咐我要注意锋的身体，劝锋少喝酒，别太在意仕途的事，一切顺其自然。然后母亲收拾，继续张罗作中午饭。 我一个上午去了四次卫生间，在床上躺了大半个小午，吃了二次消炎止痢灵，吃了一次速效感冒效囊，吃了一次先锋酶素。 十点来钟，父亲，弟弟和弟妹都提前回来了，饭吃得很压抑，他们都劝我明天走，我说后天上班了，提前回去收拾收拾，休息休息，其实我没直说，我知道我其实很上火，是无名的火，如果我再呆一天，我就会病在家里，我必须挺着走，我不想让他们替我担心。 临出门时，母亲用酒给我烧了二片止痛片，那东西真难喝，但很有效。 一再拒绝了父母去送我们，最害怕父亲送我，火车还没开，父亲的泪水总是先流下来，每每如此，所以坚决不让他送，弟弟、莹和洋洋和锋先走出家门，我在关上屋门的一瞬，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父亲，见父亲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