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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童年夜色 我从梦中醒来,并不用开灯,室内的一切陈设都清晰可见,虽隔了双层的窗帘,明亮的街灯的光辉依然不能被挡在外面。伸手将床头的闹钟拿过来一看,三点多钟,正是深夜。 窗外的小路上不时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偶尔一辆汽车“哧”地刹住,又轰然起动,留下夜归人拖着“嚓、嚓、嚓”的脚步,消失在某个胡同里…… 哦,每当在这样的深夜中醒来,在层层叠叠的楼宇间,找寻不到月亮的身影,童年时的夜色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随父亲住在远郊的学校里,那时的夜是悠长而寂静,纯净而又冷清的。送走了所有的学生和大部分的老师,被农田包围了的校园显得格外安祥和从容,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住户,散布在一排排的平房中间,窗口透出的桔红的灯光给青砖瓦房、绿树掩映的校园点缀了几许人情味。 夏日的夜晚,将凉席铺在宽阔的操场上,躺在上面,遥望着幽远的夜空浮想联翩,想象中那拥有如彝族少女的裙裾般丰富的褶皱的华贵夜云一层又一层,一定有十八重,而那孤傲的月亮和顽皮的星星,一定就住在那十八重云天外,看着大地上悠闲的我们。 在清静悠闲,丝丝凉风吹拂的夜色中,父母的心境也是宁静安然的,在他们慢声细语的絮叨中,古老的传说,世事的变迁,人生的无常,本性的天然,在不知不觉中静静地流淌到我们的心中。啊,真怀念那种没有电视、电脑横刀夺爱的纯情年代,那时不仅长空长夜是属于我们的,亲情、友情也是属于我们的。 那些雷电交加的夜晚,母亲从不许我们开灯,执拗地认为那样会把闪电招引到屋里来,我们兄妹几人唯有静坐着倾听外面的风声、雨声和雷声,看闪电的利刃左劈右砍,和漆黑绵软的夜幕打斗得难解难分。我们就如坐在井中的青蛙一般,一忽儿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一忽儿又被明亮的闪电瞬间带回现实,而每当在闪电的照耀下看到兄妹平和的脸,在漆黑中摸到兄妹温热的手,我们的心中又是踏实而温暖的。 冬日,在那时,也从来不觉得早起是件很辛苦的事儿,院墙前的大片的灌木丛是留鸟儿们的家园,他们成晚上的在上面挤挤嚷嚷、蹦蹦跳跳,仿佛会说话的叶般子密密麻麻落满枝头,随风摇摆。每当我们在他们的如赞美诗般的歌唱中心满意足地从睡梦中醒来,外面仍然漆黑一片,但屋内的煤火炉早已被母亲烧得旺旺的,锅里熬得黄灿灿的米汤飘溢着香气,母亲正坐在灯下织毛衣,已织完一两毛线。全家人大大小小薄薄厚厚的毛衣都是在这样的早晨,由母亲一针针一线线缠绕着浓浓的亲情编织出来的。 今夜,我拥被坐于灯光辉映下的卧室内,在夜归人的脚步声中,难再入眠。 多么怀念过去那种单纯的,感觉比白昼要长的夜,以及在那样的夜里可以得到充分洗涤的纯净的心,安闲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