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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日在菜场门口看见昔日死党女友款款地从私家车上走出来,墨镜下面是长年让美容师妙手抚摸的细腻红润有光泽的脸,扬起的头高度绝对可以越过芸芸众生,从内到外洋溢着有钱真好的神情。眼瞅着曾经一起疯玩的女友驶上婚姻这条高速公路后十分地高贵起来,几年来迅速从小资爬升到白领,眨眼间就走完了由小康到中产的发展道路,且继续向大资上扬。
但这客观公正的判断力显然是来得迟了些。爱情的光环渐渐淡去,世俗的本相一步步清晰,判断力恢复起来时,却又已是爱情成了过去的证明了。有话说,女人的爱情之路真是简单而又充满疑难:先用自己的想象支撑爱情,再用自己的理性破坏自己的想象。 其实,我对自己的婚姻有过一些想象。这些想象多半是多电视广告里得来的。很大的房子,很大花园,阳光四溢。雪白的窗帘被风鼓吹起来。身穿白裙的漂亮主妇笑着尽忙里忙外。然后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是成功的西装革履的丈夫,手里拿着一件礼物,这礼物就是广告的宗旨。但我记住的是前面那些场景,我认为它们与婚姻这东西是有关系的,是婚姻这东西顺带着捎来的,当然,这应该是一桩现实、体面、最好还有点浪漫的婚姻。 不过我太有自知之明,或者太把感情当回事了。我以为像我这样的人经历简单,头脑也基本简单,身世一目了然,略微知道些人间疾苦,根本不能建筑一条可以帮助丈夫飞黄腾达的跑道,也不具有那种自己奋力一飞的力量和欲望。我就像是最最常见的那种鸟类,比如麻雀,基本上在平地上行走觅食,顶多跳上屋檐作一些短暂的停留。所以说,我对于婚姻的期待是简单的,简单得没有一点野心,简单得忽略了除了感情之外的任何附加物。对我自然得好――是唯一的要求。后来我才醒悟这婚姻好象专为女人的后半辈子准备的。前面是囤积,后面便是收获。婚姻其实就是个仓库。有人找到了大仓库,就囤积得多一些,一生锦衣玉食,吃穿不愁。有人找到了小仓库,就囤积得少一些。钱钟书也说,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既然是仓库,在进仓和谋职之前应该查明有没有量变直至飞跃的可能。 可等我明白过来时,我已经全身心地栽进婚姻这个油盐酱醋缸里,染得找不到自己的本来颜色。我抽掉了几根筋骨,如小心眼、蛮横、贪玩、任性,像鲤鱼精一样脱胎换骨。身兼数职,从织女厨娘洗衣工到保健医生家庭教师,烧好早饭晚饭,注意菜的口味,侍侯好男人并且生出一个健康的活泼的孩子。依现下的幸福婚姻标准,我应该满怀挫败之感的,先生不是仓库,顶多是现存现取的。仓库里没有多余的可支之物,不怕它天长日久后会霉变腐烂,倒省下一件烦心事――不必担心他找别的女人帮忙管理仓库,所以我这个仓管员尽管薪水低,但没有下岗的危机。 闲时问天问地,婚姻到底是什么?婚姻是磨盘?磨呀磨,磨到两人没有了棱角,终于磨出了夫妻百年好合。婚姻是一锅饭?适量的水和适量的米再用合适的火蒸出湿软香甜的恩爱美满。婚姻是鞋子,合自己的脚才是最好的。商场里有多少鞋的款式,就有多少婚姻的模式。尖头皮鞋,松糕鞋,旅游鞋,水晶高跟鞋,或款式新颖,或价格昂贵,或可以行天下走四方,或可以弹弹琴跳跳跳舞,但不一定合我的脚。 我的婚姻是一双布鞋,从鞋架上取下来就式样老旧,但穿了十几年感觉舒适,没有咯脚,鞋和脚极其妥贴,仿佛我的脚天生只能是穿布鞋的命,转身过去,走上前来,立正,稍息,向左,向右,脚踏实地,走得稳,走得实。铿!铿!铿!走它个白头偕老。 |
读的俺心里实在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