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的红霞
1
拿到儿子小新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纪波,喜不自禁,亲自操持着在自家开的饭店摆了两桌,请了儿子学校的几位校长、教导主任,儿子的班主任和各任课老师们。第二天周日,兴奋依旧的纪波又把好朋友诗雨一家三口也请来吃饭,两个好朋友这几年,除了春节,平时没有在一起吃过饭。
考完大学后,轻松下来的小新迷上了网络上的一种游戏,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小新和诗雨的女儿两个孩子差两级,两个孩子吃饭前不知怎么的就谈起了游戏,说着说着就要去小新爸爸陈宪的办公室玩,被纪波叫住了,说:“东东是客人,怎么能连饭都不吃就去玩。”
纪波对诗雨说:“孩子累了十几年了,假期我就放开让他玩吧。过几天还准备带他去海南岛旅游一番。”
小新和东东狼吞虎咽,一会儿就说吃饱了,两人就跑到陈宪的办公室去玩网上游戏。
剩下的四个大人,聊天就变的有点肆无忌惮、口不择言了。
纪波说:“女人到这一步,人生的三步曲就基本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等着退休养老了。”
纪波感到这些年来,自已所有的东西都被儿子和她所带的毕业班掏空了。时间、精力,乃至健康都给了儿子、学生和这个家。
边吃边聊,陈宪和清杨两人也在东拉西扯的聊着天,清杨说:“老陈,你的眼光挺独特啊,那里挑的那些女服务员,个个皮肤细腻,身材也有特色。”
能当着老婆的面这样说话的,也只有清杨这种脾气的人。诗雨伸出手轻轻拧住清杨的耳朵:“你看上那个了,让陈总给你选一个做二房。我在此宣布,同意清杨同志娶二奶奶。”
纪波笑着说:“我看送到床上,清杨也不敢。”清杨说:“谁说我不敢,就是没人送啊。”表情一种无所谓样子。
陈宪哧哧的笑了两声说随便清杨挑,看上那个他来做媒。
陈宪和清杨两人的性格差异较大。清杨就象他的名字一样,性格清爽,棱角分明脸上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年已不惑,却眼神明亮、清辙,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高大健美的体格。
纪波对诗雨说过一句话,你们家的清杨到这个年令,眼神看上去还象明亮,希罕象国宝。
陈宪则细长的眼睛显的目光游移不定,皮肤皎白就象是用牛奶浸过似的,但高大的身材,却又把那满脸的奶油味冲淡了,几年的生意场下来,陈宪看上去的却要老道的多,却缺了清杨那种明朗的气质。
纪波是教初四毕业班的英语老师,这些年来被乱蓬蓬的家务事和工作塞满了。偶尔,从镜子看到脸上已经蛛网般的细纹,感叹着已经远逝的青春,早应该学学阔太太们,过一种悠闲自在的日子。可从小就爱教书的纪波,怎么也割舍不下那所爱的事业。
纪波借着酒意对陈宪说:“老公,儿子上学了,以后我可以有时间管客饭店里的事情,你这个老板给我安排个什么工作。还有,前几年,咱们不是说,等孩子大了,一起去周游全国。这下咱俩也有时间了。”纪波高兴的都有点恍惚了。
喝的有点发晕的纪波,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说要回老家的东北的小兴安岭,去看看小兴安岭的晚霞,那晚霞中留下过他们相爱的足迹。还要去他们住的林区后面那大片的,婷婷玉立的白桦树,在黄昏中的霞光尽染层林,气象万千;纪波不能忘怀。
醉眼朦胧的纪波,眼前似乎看到了霞光透过茂密的原始森林,撒下的斑驳的碎影,还在这碎影中采摘野磨姑的快乐。那是她和陈宪长大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童年的足迹。纪波说诗雨脸上的红晕,就象小兴安岭落日的红霞,那晚霞似沉鱼落雁般美丽的女人。纪波说如果现在去,一定会有不同的感受。听着纪波的梦想,陈宪的嘴角漂浮过一丝细微的嘲弄的笑容。这几年生意场上的拚斗,生意场声色犬马的生活,早以使对人性摸透。他开的这家饭店,生意红火的原因是什么,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这样一群美貌年轻的小姐们,就不会引来有钱有势的客人,这饭店就无法办下去。这是办饭店的潜规则。他曾有一过阵子的彷徨,灵魂也有过挣扎,但很快被涌来的金钱和金钱带来的荣耀和地位淹没了,同时淹没的还有良知和耻辱。他的灵魂已经被放荡形骸的生活锈蚀的千疮百孔,面对自已的灵魂他不在感到羞愧。既然上了这条看上去华丽实则龌龊不堪的大船,早已远离了那宁静的港湾,无法回头。只能随波逐流。
而这一切纪波都不知情,纪波大毕业后就开始当老师,二十多年的学校生活,使她的心依然有着学生般的纯情。他对已经中年的妻子,总是发出一些学生般的虚幻的理想,感觉到好笑,甚至可悲。
年轻时就是美人的纪波,虽已中年,眼角嘴角已经有一点细纹,但依然风韵犹存,俏丽的瓜子脸上,皮肤依然很紧绷。虽然每天在家里围着和儿子锅台转,却没有影响纪波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诗雨看着被快乐填满的纪波,早已红光满面;诗雨看了一眼正在拣菜吃的清杨说,清杨只是咧着笑着,诗雨感到老公的笑容怎么看上去也变的那样的假。
陈宪说:“陪你回趟小兴安岭还行,那里有好多老同学,去看看也行。但你到店里能做什么,做服务员,你太老,做会计,你什么都不懂。我看你也别瞎掺和了,还是好好做你的老师吧。”
而清杨却在一边说:“呵,人家说女人有第二春,我看应该是纪老师的第二春开始了。”纪波借着酒说:“那来的第二春啊,女人说老就老,其实女人自古以来都是为家和男人活着。就拿那个张爱玲吧,小小年纪就成名了,那时候的好对男人真是呼风唤雨的,可惜当红颜老去,只能孤独寂寞的渡过残生。”
清杨呵呵一笑,说:“纪老师,你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啊,怎么和古代人女人的思想差不多,老了又怎么了,人越老越是宝,绝不能不把自已放在低的位置。”
两个女人都喝的有点晕了,陈宪和清杨却清醒着。
2
儿子走后,纪波明显感到时间多了起来,家里的房间突然显的很空、很大,空的令人纪波发虚,大的就象在小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里迷了路。她不断给陈宪打电话,让他回家,陈宪不是说忙就是有生意要谈。纪波心里总有点躁动不安,这些年来,陈宪一周最多也仅仅回来一次,那时还有儿子陪着,纪波没有怎么感到孤单。而这次十多天都没有回家了,甚至连电话都不主动打。纪波下午正好没有课,她直接去饭店找找他。
家里开的饭店是一座四层的楼,楼面用朱红涂面,用高大的窗边和楼边用白色勾边装饰,饭店装修时纪波没有来过,装修完后过来一看,说怎么弄的如此俗艳,就象这座城市一样,显露出一种张扬的浮华,一看就是一种爆发户的嘴脸。陈宪说却说这种色彩就象热情似火的女人,会让人男人的眼球喷出火来,这样才会吸引客人的到来。但纪波还是不喜欢这咱风格的装饰。
下午三点多,大厅里已经没有吃饭的人了,服务人员正在打扫卫生,服务员都认识董事长太太,正在擦餐桌的服务员告诉纪波董事长在办公室里休息。纪波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一刻不停的抹着服务员,似乎擦都成了机械的动作。纪波一边上楼一边想,这么小小的年纪的孩子,作这种机械的运动,简直就是一种对生命的摧残,可是,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不见得就不幸福,他们有自由,更有选择生活的自由。而我呢,在别人看来好象是有钱的人,其实我只不过是一只被困在家庭牢笼里的鸟。而丈夫却是一只放飞在外的鸟,不思归返。相思令人老,岁月忽以晚。等醒来时,红颜已逝。
走到陈宪的办公室门前,刚要推门进去,陈宪自已把门打开了,并接着关上了。纪波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边说边随意推陈宪的办公室门,但门却被锁住了,纪波说你开门,我进去坐坐,陈宪突然大声:“办公室有什么好看的,我这会儿还有事情。你不上班到饭店来做什么。”
纪波惊诧地望着陈宪,仔细的打谅了一眼陈宪,嗓门也提高了八度,“陈宪,这饭店是我们家的,我是你老婆,我要进你的办公室不过分吧,难道你的办公室里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能让我进去。你不让我时,我偏要进。”
边说边动手拿挂在陈宪腰上的钥匙,陈宪推了一把纪波,声音变的软了一些说:“我这会儿真的有事,税务局的今天让我去一趟,要不然你先到楼下喝口水,今晚我一定回家。”
纪波疑惑的看着陈宪,说:“那好,你今晚在不回家,我明天会搬到饭店来。”
说着陈宪拽着纪波一起下楼,纪波嗅到了身上陈宪身上的脂粉香味,她早都开始有的疑虑加重了,碰到几位饭店的工作人员见到他们俩下楼都会站在一边,说声音:“陈总,陈太太好”
纪波却一直斜眼打量着身边这个曾经那么熟悉,而今却感到陌生的男人,他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藏着多少纪波不知道的秘密,纪波越来越看不透了。他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交流了,别说知心话,就是连家务事的话都很少说,陈宪回家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纪波这几年带的初中毕业班和儿子,忙的头脚朝天,也没有多少时间与丈夫交流,几年过去,当闲暇来临时,晚上一个人睡到床上,孤枕难眠,人到中年的纪波,却越来越渴望丈夫的爱抚了。
敏感的纪波,想问陈宪身上那来的香味,但口说无凭,就忍住了。
晚上回到家陈宪,显的非常疲倦,说了一句我先冲个澡就进了卫生间。
纪波拿起了陈宪的手机,关掉手机后,记下了里面的密码。
陈宪冲完澡出来后,两人就上床了,纪波主动的钻进了陈宪的怀抱,希望能使自已单薄的身体在丈夫宽厚的胸怀里得到温暖。陈宪哼了一句今天真累。但并没有拒绝纪波。
最终陈宪没有成功。
纪波说:“看起来你是老了,这么久都不弄,你却不行。”
陈宪说:“我要你的时候你不让我上,我这东西现在都变成了蔫萝卜了,你又想要,当然不行了。”
纪波扑哧一下子乐了说:“你现在说话都变成的这样下流了,你连家都不回,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上了,如果你天天回家来。也不成那样的。”
陈宪说:“这说话还叫流氓,你还同有听过流氓的呢。要不要听。”
纪波说:“别污染我的耳朵,我可是人民教师,污染我一个,弄好就是一大片。”
两人在无话。背对背的睡了。一会儿陈宪的鼾声音就起来了
纪波没有睡着,她内心的不安又泛起来了。蒙胧中的纪波记得那时大学刚毕业不久,那个秋天的黄昏,那无比艳丽的晚霞,把陈宪和纪波的脸映的扉红,还有那些动人的话语,我爱你,我要陪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绉纹有了岁月的痕迹,为了你,我愿意,如果全世界我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我的奇迹。
但奇迹毕竟很少出现,纪波恍忽的进入了梦乡。
3
正在网上和朋友聊的热火朝天的诗雨,接到了纪老师的电话,话还没说完,纪波就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
诗雨说:“发生什么事了?别哭,慢慢说。“
纪波哑着嗓子说:“诗雨,陈宪在外面养小姐了,养了还不至一个。而且有一个姓杨的小姐还替他生了一全女儿。”
诗雨说:“不会吧,厂里的人都说陈宪是个老实人。又会挣钱。在说他最困难的时候你对他那么好。”
纪波哽咽说:“诗雨,人有难能同当,但有福却不能共享。他老实,那是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人都是会变的。老实人变起来更是可怕。我是这几天才整明白,调查了好多天才搞清楚的。这男人有两个不能,一是不能有钱,二是不能有权,尤其是不能有钱。”
诗雨说:“你有证据吗?你先别哭,我马上就去你家。”
纪波抽抽答答的说:“你快来吧,要不然我都活不下去了。”诗雨扣了电话给清杨打了声招呼,二十分钟后就赶到了纪波的家里。
看见纪波吃了一惊,这不过才一个多月没见,纪波原本丰润的蛋脸,变的异常的憔悴,眼神昏黄,面色灰暗。诗雨说:“你怎么成这样了?”
纪波说:“我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这些天,我吃不下,喝不下,睡不好,能不这样。”
纪老师说:“诗雨,我好看后悔呀,当时让陈宪做什么不好,偏偏同意了他去开什么饭店。现在开饭店,靠正常的合法经营根本就赚不到钱,想赚钱就得靠小姐。陈宪在那种环境下,耳濡目染,现在堕落的连我都不认识了。儿子在的时候,他还能收敛一些,每周回家看看,儿子一走,连家都不回了,我打电话,他就说忙。其实我早都有怀疑,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
诗雨问怎么发现的。纪波说:“他不回家,我只好去饭店找他,他连办公室都没让我进去,打发我回来,说晚上就回家,当时我就怀疑了,他把我当成了傻子。他回家我就偷偷把他的手机密码抄了回来。我打了他近三个月手机话费清单,才知道他不但养着好几个小姐,,连我们单位的女会计他都不放过,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不要说是窝边,只要是女人,他都能上去。他还和姓杨的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女儿,都二岁了。”
纪波边哭边说,诗雨惊讶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厂的会计是那个呀?”
纪波说:“就是徐英子,这都是我最近经过详细调查才弄清楚的。”
“这个骚货。我查了手机清单后,发现这一个号码最多的一天通话二十九次,平均不到一小时一次,我就挺奇怪的,用家里的电话一打,才知道是徐英子的。如果是正常的业务关系,怎么会如此频繁的通话。诗雨,你说他们不是神经病是什么,平均一个小时不到就打一个电话,有的电话一打半个小时!还有一个给小姐打的电话,一次就打了一百二十四元,我回忆了一下,那几天他正好去聊城出差。诗雨,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陈宪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这么狂热,谁能想到。我最痛心的是他还有了另一个孩子。”
纪波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了。
徐英子诗雨是知道的,在厂里是有名气的大美人。徐英子的丈夫俞涛以前是厂里是付工总程师,一个可有可无的鸡筋角色,而俞涛却是个能力和野心都很强的人,在这个尴尬位置的俞涛自然不甘心。俞涛的姐姐家里开了一家公司,他姐姐和姐夫早都请弟弟回家去打理公司。在厂里不能得到重用的情况下,俞涛辞职去了姐姐家的公司当起了总经理,这几年房地产市场火爆,俞涛的才能得到了很大的发挥,几年功夫就成了千万富翁。
常在河边走的俞涛,不但玩湿了鞋,连裤子和衣服都湿透了。而他的身材修长,相貌美丽的妻子,自然不甘示弱,也玩起了红杏出墙的游戏,厂里疯传着徐英子的情人,是市里电视台的一位记者,还有的说是某机关的一个什么处长。总之,风言风语的从没有断过,俞涛就此提出与徐项英子离婚,而徐英子那样做也只是为了报复丈夫的作为,怎么能舍得放弃这个钻石丈夫呢,坚决不同意离婚。
最后俞涛被迫到法庭起诉,开庭时,当事人徐英子却没有到场,法院也没有判决。这场离婚官司在全厂上下闹的沸沸扬扬、人人皆知。诗雨没想到的是,这个红杏出墙的对象竟然是已近半百陈宪。
纪老师说:“咋天我去陈宪,正好碰到了陈宪和一个不要脸的小姐在胡搞,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当着他养的小姐的面打了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这男人一旦绝情,什么亲情,感情却变成一钱不值的破烂。”
诗雨说:“怎么回事,你去找他了。”
纪波说:“咋天,我去找他,碰到他们在那里胡搞,我骂那小姐不要脸,那小姐说你老公摸着你就和摸着树皮的感觉差不多,当然你老公要我不要你了。我上去扇了那婊子一耳光,他却当着小姐的面打了我一耳光。我今天去砸了他的饭店。他要和我离婚。”
4
陈宪在九十年代初是市物资局的一名科长,如果陈宪那时老老实实的做下去,头脑灵活,善于搞关系的陈宪,肯定是前程远大。可陈宪偏偏是个不安份的人,看着周围的人都发财,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一心琢磨的如何发财,如果从正道上琢磨也说的过去,可是他竟然拿单位的物资倒买,结果没有周转到位,被单位发现了,开除了公职。
那几年,聪明的陈宪也只能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一直瞌瞌碰碰的不顺利,但纪波却对陈宪充满了信心,她说:“陈宪头脑很灵活,我相信他完全能够东山再起。”
诗雨有一次对纪波说:“我真服了你,你看上去一点不象个温柔的女人,虽然人长的蛮漂亮,说起话了却是东北人粗声大气,可做起事了比江南女子更柔情似水。我可做不到。”
纪波叹口气:“事情没有遇到你头上,这种时候牙齿打掉了,也得连血往肚子里吞。”
那几年全家的生活却凭着纪波的工资,陈宪天生就不是安份之人。利用一次偶然的机会,陈宪承包市被服厂的一座临街的楼房,办起了餐饮。在纪波的大力支持下,经过几年,饭店成了资产千万元的规模。纪波常常对诗雨感叹说陈宪真不容易。对陈宪是关心备至,而陈宪却好象很少意识到纪波对他的付出。诗雨可能是旁观者清,总感到陈宪的眼睛的目光是游移不定的,深遂的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或许说他的目光是茫然的,那是一种不信任任何人的目光,甚至于连自已都不相信自已的目光,让诗雨为纪波担心。有一次诗雨开玩笑的对纪波说:“你们家的陈宪有一种让人不安全的感觉。”
纪波说:“诗雨,你别不是看上我们家的老陈了吧,那我就让给你算了,我看你们家的清杨天天在家里,这才象个家。你把清杨让给我吧。”
诗雨捶了一把纪波说:“那好啊,让我也过过阔太太的瘾。把清杨让给你,你也不吃亏,你不说象清杨是个宝吗!“
纪波叹了口气说:“别看说起我们家有上千万的资产,实际我一直都是在花我自已的那份工资,这些年来,陈宪挣的钱,不断的投资,很少拿回钱来。我手里有存的十万元存单,这就是他这几年给我的,我一分没花的存了起来。”
诗雨乐着了说:“十万元你还嫌少啊。”
纪波说:“这两年他一分钱都没有往回拿了。他有了钱就进行投资扩张,所以饭店才形成这样的规模,再说我的工资也不低,也没有要求他拿回来。你看我生活和普通人没有两样,我还是想依靠我自已,什么阔太太,都是电视上演的。”
纪波说她的内心常常躁动着的不安,这种不安也是一种让她不丢弃自已的事业的原因。
劝慰了纪波一番,纪纪波的心情终于有点平静下来了。诗雨说应该再找陈宪好好谈谈。纪波说为了儿子和这个家庭,我都找他几次,他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最后诗雨答应和纪波找时间一起在找陈宪好好谈谈。
5
诗雨回到家里都十点了,把纪波的事情都说给了清杨,清杨不可置否的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老陈还养了一个女儿,这个我早都听说了。“
“什么,你早知道了,怎么没告诉我。”诗雨讶异的说。
“怎么告诉你。告诉你,你在告诉纪波,那不是没事找事吗?这种事情往往是当事人最后才知道,还是让纪老师自已发现为好。”清杨无所谓的神态若怒了诗雨。
诗雨踹了坐在床上看书的清杨一脚,说:“什么逻辑,我知道的比纪波更晚。”
清杨故意呲牙咧嘴的说:““哎哟,拜托你脚下留情好不好!想来女人自古可怜,记得白居易的《上阳白发人》吗?,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几十春。”清杨摇头晃脑的说,“时代都进步到现在了,过去是由绿衣监使把守着,而现在你们女人大都由心灵守着你们心灵的上阳宫门了。你想陈宪在那种环境下,对这种事情都麻木不仁,习以为常了。陈宪能不变吧,谁都愿意吃水灵灵的新鲜苹果,我想陈宪也不会管纪波的,是纪波把自已深锁到深宫中了。”
“你简直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这么说如果你有钱,你也会陈宪一样。”
“我如果有钱,在那种环境下,我也不能保证自已。不过你放心,我是甘于平淡的人,现在的日子过的不错。我是无所追求啊。”清杨用京戏的唱腔结束了最后一句。
把诗雨又逗乐了:“你可真是越发不求上进了。”
要说清杨是个不上进的人,是诗雨常拿来开玩笑的一句。清杨在局地质研究院工作,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是非常吃香的,同时分到院里的另一个同专业的叫吕强,吕强毕业六年就被提成一个专业室的主任,吕强提拔后,就找清杨正式谈了一次话,让他写入党申请书,说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就得入党,这个字里,我们那所大学就我们两人。你如果能上来也要以帮我一把;清杨却说我这人个性太过随意,口无遮拦,不适合做官,只适合搞技术。不求上进的清杨自然无法得到重用,而吕强却一路扬升,最后到了研究院院长的职。但作为一个班的同学,还是一直挺照顾清杨,给清杨弄到一个独立的机构,安了一个什么技术总监之类的虚职,也不枉老同学一场。所以诗雨经常说清杨不思上进。而清杨却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你让我求上进,那我就会‘忽见陌头新柳色’,到时你肯定会‘悔教夫婿觅封候’。那我弄好真变成另一个陈宪了,别人不解我,我最了解我自已了。远远观之可,不可近乎也。”诗雨看到清杨着上去吊儿郎当的清杨说:“德性,油腔滑调。你这种假才子,也只能吟几句酸诗。”
诗雨心里却有一种甜蜜的感觉,清杨虽然不走仕途,但专业上在院里还大拿,这么多年来,清杨生活的恬然淡定,下班后就回家,看看书,养养花,吃完饭两人散步聊天,家里男人做的事情也一样不少做。所以诗雨心里想透了这一点,开玩笑归开玩笑,感情却亦发依赖着清杨,清杨自已也很得意这一点。常说这个世界上,自已最起码还有两个女人崇拜吧,另一个自然是女儿东东。
看着灯光下清杨清辙的眼神,诗雨心里泛起深深的爱的情意,又臂挠到了清杨的脖子上,说:“我真希望整天围着你转!”
“千万别围着我转,要不天天说我不求上进,那不每天叨死我了,那我非常得神经病不行。”清杨边说,边把挠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取了下来。
“讨厌,女人唠叨,那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对女人的身体有好处!其实还是你这样好,还能保持你的纯洁性。”诗雨更紧的绕住了清杨的脖子,诗雨想起了陈宪,纪波能得到丈夫这样的疼爱吗,诗雨感到自已此时真的很幸福。
诗雨对清说:“纪波还让我陪她去找陈宪在谈谈,你看我是去还是不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去了后只能添不必要的麻烦,在说纪老师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完全可以想办法解决呀。不过这只是我的意见,只供参考。”清杨又是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诗雨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何办才好,。 唉,难道女人真的无法摆脱自古以来的命运吗?连一向自诩为男女平等至上的清杨都认为自已不能免俗,认为英雄且难过美人关,别说自已原本就是狗熊一只。
“八十岁的婆婆无家乡”女人活到四十多岁,才能体会这句话的真实和悲凉,丈夫是女人的家,孩子是女人的家,没了丈夫,就没家了。在今天的年代,女人命运亦能有多大的改变,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女人有才如何,容颜绝世倾国倾城又能如何,但即使读破万卷诗书又怎么样,赵明诚死了,李清照只能凄凉流寓江南;项羽亡命江边,虞姬血溅鱼肠。几时真由得女人自已?
诗雨思来想去,比着清杨对自已的疼爱,纪波真的太不幸福了。于是,决定还是找时间陪着纪波去找陈宪谈谈。
5
纪波和诗雨走进了饭店,厅里服务员的眼睛都立刻盯住了,就怕纪波的太太脾气上来,在把刚收拾好的饭店,在一次砸成稀巴烂。
纪波对吧台服务员说:“今天我不会砸店了,陈宪在吗?”
那位漂亮小姐说:“陈总出去了。”
纪波没有理这些服务员,在四楼,拉着诗雨的手就往四楼上走。
到了陈宪的办公室门前,一推门,门没开,纪波说这时候他一般都在办公室,弄不好是服务员打电话告诉了他了。他把门锁上了。于是就用拳头开始砸门。里面悄然无声。纪波大声说:“陈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在里面,你如果不出来,我把这饭店全都砸了,看你是往那里躲。”
诗雨轻声说:“纪波,别这样说,这也是你们家的财产,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或许陈宪这会真的不在呢。”
纪波这才停止了敲门,两人又到了楼下的大厅里。纪波很随意的走到一张餐桌旁边坐了一下,而服务小姐给纪波和诗雨端来了水。
纪波端起杯子刚要喝水,突然脸上的表情变青了,眼睛直盯着外面的一辆奥迪车,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陈宪和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十分妖冶,丰满苗条的女孩下了车后,那女孩很自然的搂住了陈宪的已经开始发福的粗腰,脸上因为了发胖,变的更加油亮白净,和儿子一样年令大小的小姐,那张粉白色的脸面却在陈宪虚胖、苍白的面孔衬映下,显的青春而又娇艳欲滴。
纪波曾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时陈宪和那位妖艳的小姐说说笑笑的进了大厅,陈宪一眼就看到了纪波,原本笑着的脸上,马上变得僵硬而又冷漠。
诗雨想拉住怒火朝天的纪波,可怎么又能拉住一个正在愤怒的人呢。纪波气的浑身哆嗦,走道陈宪的面前说:“陈宪,你真是无耻,看看这个小姑娘还没有你儿子大呢,你还要不要脸,我看在你的词典里,根本就没有连耻,道德、这些词吧。你不但与这些小姐搞,连你单位身边的人都不放过。你直不要脸到家了。”
陈宪说:“你这个母夜叉胡说八道,我看你现在还中回家等着法院的传票吧,关于我们离婚的事情,已经向法院起诉了。”
“陈宪,你这个王八蛋,你别以为你和徐英子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正是个十足的大流氓。只要是女人,你见了就上。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你还是人吗?。我看你简直是个畜生。”
失去的理智的纪波朝陈宪扑过去,抓住了陈宪的前襟,被跟在身后的诗雨紧紧的抱住了。连连说:“纪波,冷静点,一定要冷静。”
纪波哭喊的说:“我能冷静得了,这个不要脸,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的半辈子都为他付出了,最后却要抛弃我。”
陈宪在服务员的保驾下上楼去了。
诗雨扶着纪波又重新坐了下来。
纪波边哭边咬牙切齿的骂着。诗雨轻声劝着,说骂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回去再考虑,其实诗雨那天听完清杨的分析后,不在看好他们俩,今天的所见所闻更进一步证实了这一切。诗雨这次是打算回去劝解同意和陈宪离婚,这种男人与其有婚姻和没有是一回事。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这时纪波突然搬起餐桌边上放着的沉重的椅子,走向门外,诗雨感到很奇怪,纪波拿把椅子做什么,只见纪波扛着椅子走出了大厅的大门,没有任何人阻止她,诗雨快步跟了过去,出了大门的纪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那辆奥迪,高高的举起很重的椅子,狠狠向车的前窗砸去,诗雨被这一幕弄的目瞪口呆,竟然忘记了向前拉住她,连着猛击把玻璃碟碎,又猛击侧面的玻璃。这下子诗雨反映地来把纪波给抱住了。
诗雨说:“纪波你砸的可是你们家的财产啊。”
纪波说:“我就是要砸了这东西,我刚才一下子想通了。诗雨你不知道,上次他当着一个小姐的面,打了我,又把我推倒在地上,这次又上这样。在他眼里,我连个小姐都不如,诗雨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竟然连个小姐都不如。既然如此。那就散吧。分财产这车也不会是我的,不要也罢。“
说完纪波还要继续砸。被赶过来的宝安给拉住了。
从楼上跑下来的陈宪,大骂到:“你这个疯婆娘。你竟然赶砸我的车。等着老子把你送到监狱里。“
纪波冷笑着,指着陈宪说:“这也是我的车,我想怎么砸就怎么砸,我看那个公安局来抓我。”
陈宪想冲来动手,被保安给拉住了。
诗雨也把纪波拉着上了一辆出租车。
6
纪波和陈宪终于离婚了,连陈宪都没想到纪波会这样爽气的就同意离婚了。这脾气完全是这个东北女人的原有的豪爽之气。陈宪以为纪波会和打很长时间的财产官司,
纪波为财产问题,曾经也去找过律师咨询,但律师告诉她如果真要打起来,千万元的资产光律师费和起诉费就是二十多万元,一则纪波手头没有那么多现金,二则时间,没有个一两年恐怕难以完成,纪波是个老师,也耗不起;更主要的,纪波知道家里的财产都记在儿子的名下,如果为财产打官司,会让儿子产生怀疑,自已的母亲与自已争财产,是什么意思。纪波想自已挣着一份工资,不愁养不活自己。于是,整理完所有的财产和一些事情后,纪波和陈宪签定了离婚协议。她想清楚了,为这种男人在牺牲后半辈子,是愚蠢的。
办完手续,两人出了民政局的大门,纪波对陈宪说祝你早日迎玉人入新房,陈宪阴剌剌的笑了一声说:“三年之内我不会在结婚,现在自由对我很重要,以后我想和那个妞睡就和那个妞睡,不会在有人管了。”纪波很想在破口大骂几句,但突然从心里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极端的鄙视,连话都懒的和这个男人说了。只有一种漠视的眼神扫了陈宪最后一眼,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那里,纪波说随便去那里。司机没说什么就发动了车。
纪波的内心那种凄凉,对陈宪的失望,这三个月的时间为婚姻的奔波,纪波身心疲惫,体重掉了二十多斤。纪波开始原不想离婚的,想着怎么着凑合着到陈宪年令大,就会回家的,可那天陈宪冰冷的目光中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无情,她的心在倾刻间被冻醒了,为这个男人在付出后半生不值得,自已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怎么最近被鬼迷了的似的,与这个无情的男人的大吵大闹那些日子,变得不理智,让自已心灵和身体受到这样大的伤害,不值啊。
纪波几乎是净身出户,对财产,纪波一直没有什么概念,过惯了节省的日子,并没想过家里发什么大财,而偏偏家里发财,还没有来得极享受,最后连家都丢了,这财产还有什么意义呢,纪波只留下了现在住的一套房子和市中心价值十万元左右的两个柜台,纪波想这辈子在不找任何男人了,这些钱足够养老了。
女人的悲凉,就是把自已的幸福,寄托到了一个男人的手里。纪波曾有依赖的思想,此刻已土蹦瓦解了,这时她自己很庆幸的是,一直没有放弃过自己,都说每个成功男人的后面总有一个失败的女人,其实这个结论下的有点武断,纪波可以说上的厅堂,出得厨房的女人,而她也一直以为,她的婚姻也经营的十分出色,但她的婚姻却也失败了。二十年的婚姻,看上去古朴、坚实,实际上脆弱的就象玻璃一样,轻轻一击便碎了。
伤感的纪波看见车来到清风湖公园,就让司机停了下来。这个在城市边缘的占地几十亩的大湖,刚入冬的公园却显已的荒凉寂静,没有行人,远远的能看见个正在冬季垂钓的老人,纪波慢慢的沿着湖上的桥向湖中心的小山走去。到了小山的山顶,眺望湖中间,流动的湖水,银波荡漾的湖面,而湖的边缘已经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湖边已经枯黄的芦苇在冬天萧瑟的寒风中,微微颤动着,好象在想念着春天的奏鸣。
纪波第一次发现,冬季的清风湖竟然有着一种宁静和朴素的美,抬头望望天上的天空,湛蓝的天空,蓝得令人心醉的天空。湖面上飞翔的水鸟,轻击着水面,仿佛是水波上起了一道旋涡,然后消于无形。
纪波找个石凳,把手中的包放在石凳上,裹紧了长长的大衣坐了下来。这时,日头已经开始西落,纪波看到黄昏的阳光艳丽无比,慢慢的,天空的云彩被晚霞一层嫣红,象似冰雪上浸透了陈年的红酒。纪波从没有看到过冬日竟然有如此血色的晚霞,少倾,夕阳没入晚云之中,天空唯见红色在氤氲弥散,迷离的暮色无声的渗透了周围的空气。纪波闭上眼睛感受着夜色的来临,纪波想起了他,也是在一个美丽的黄昏,那个红霞满天的时刻,用彩霞般的语言表示了爱,但她当时却没有意识到,这美丽的红霞,在太阳落下后,很快急促的消失了,就象那曾经的热烈的爱情,剩下的只是暗灰色天空。而那个真诚的他却永远的死了。
当明亮的天空开始有层次的暗下来。那浩淼的清风湖也变的幽暗,神秘,周围的开始弥漫起雾霭,美丽的晚霞一点不剩的走了,黑夜来了,但天还会重新亮起,明天还会来临。纪波站起身,跺了跺已冻僵的脚,环顾一下,发现那几位钓鱼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而湖边公路上下班的车流和人流,都显示着这座年轻的城市沸腾着生活。
纪波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里想起一句话,一句别人常说的话:不是吗?明天生活还得继续。
纪波的手机响了,纪波打开一看,是好朋友诗雨的电话,诗雨邀请纪波去吃麻辣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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