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难回首

一
  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我不由得一阵心痛。他的妈妈青子很快就要回家了，我不知道，她的归来对儿子是幸还是不幸。熄了灯，轻轻地退到客厅，坐在客厅角落里的沙发上，看着被夜色笼罩的冰冷的家，心不由得坠入孤寂的深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瓶酒，向孤独的灵魂倒进，心却更加惆怅。窗外的月色散发着冷冷的光，照着如黛的远山。青子给我的伤痛和耻辱在这冰凉的夜色里已经渐渐远去，她曾经在这个屋子里以及在我心里留下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彻底的成为过去，不再让我想起我的生命里曾经有个她。。。。。。
二
  青子是我读职业高中时的同学。现在想想那时所谓的读书，不过是在浪费我的青春年少而已。在那所学校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青子。刚开学不久，我就被青子高挑苗条的身影所吸引，她的美丽单纯深深的打动了我的心。我想尽办法努力靠近她，很快，两颗年轻的心就紧紧地靠在一起。从此我们常常悄悄地溜出课堂，流连于青山绿水之间，享受着彼此给予的爱情。
  我们逃学的事情很快就被双方家长知道了，他们想尽了种种办法阻挠我们相爱，但沉浸在爱河里的我们，哪里又是他们的力量所能阻挠得了的呢？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在一起，为了证明我们的爱的纯洁和真诚，在一个初春的夜晚，趁家人不在，青子来到了我的家，在朦胧的灯光下，拥着她美丽的胴体，我们激动的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诺言。。。。。。虽然激动之后，我有了一些遗憾，因为我发现我已经不是青子的第一个男人！但那不快，眨眼就消逝了，因为年轻自信的我深信：我爱的是现在的青子，在青子的现在和将来，我将是她的唯一。
  我们终于用我们的方式赢得了双方家长的接纳和承认，在九八年初我们幸福地踏上了婚姻的红地毯。在亲友的祝福声里开始了我们全新的婚姻生活。
  然而，婚姻的现实显然是爱情的浪漫所不能代替的。很快，新婚的喜悦和激情就被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的琐事而淡化，而青子的爱慕虚荣，与其她女友攀比吃穿玩乐也是我不能接受。刚参加工作的我又哪有那么多的钱供她玩乐呢？渐渐地在我们爱的小巢里有了不断的争吵声。是啊，生活的现实又哪能是年少浪漫的我们所能一下子就适应的呢？常常在无数个冷冷的夜里，看着冷漠的青子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在我们如花的年龄就这样走进婚姻的现实是不是太早？在我们还没为今后的家庭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就结婚是不是一种错？但是，我们的爱情是经过抗争才得来的，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珍惜啊！为了挽救我们的爱情，我做了许多的努力，但我发现，在青子的心里，爱已经越来越冷了。这种无奈，一直持续到千禧年我们儿子的降生，才有了缓解。
 2000年是我一生中又一段值得纪念的美好时光。儿子的降生、我的工作也调到一个不错的局机关工作，家里一时充满了欢乐和希望。尽管新到一个单位我有很多事要做，但只要下班回到家里，看到儿子稚嫩的小脸，看到青子对儿子的无限母爱，尽管我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也心甘情愿，因为我仿佛看到了我一生的幸福。
  在那段日子里，我们为儿子的每一次微笑而惊喜，为儿子的每一个细小的变化而高兴；儿子成了我们快乐的源泉，成了我们努力工作好好生活的动力，儿子成了我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和青子，我们仿佛又徜徉在爱河里。。。。。。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眨眼，儿子八个月大，开始呀呀学语，也更加惹人爱怜了。也许儿子是父母的第一个孙子吧，远在乡下的父母决定把孩子接回老家，由他们负责给孩子断奶。在当时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个决定会令他们后悔一生。

三
  儿子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青子都很难适应，每天下班回来，没有了儿子的笑脸，没有了儿子的哭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那时候常常想，就是儿子的哭声也是世界上最美妙最动人的乐曲啊。儿子走了，我们突然空出了许多时间。而青子又在那段时间里买断了工龄，于是除了我们一同回老家看儿子，她就总是和一大帮子朋友坐到了牌桌上，连饭也懒得做了。很多时候，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回家，看到凌乱的屋子，冰冷的厨房，还懒懒地躺在床上的青子，我郁积在心里的愤怒终于爆发——我们又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争吵.
  青子从此更是肆无忌惮地玩牌，多少个夜晚，我落寞地坐在孤寂空落的屋子里，独自品着婚姻这杯苦酒，回忆着我们恋爱时的美好时光，等着深夜才拖着疲惫身子归来的青子，我期待着能够又一次挽救我们的爱情挽救我们的婚姻，我等待着青子的回归。。。。。。
  然而一次偶然的相逢，却令我对青子彻底失望。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我和朋友在吊桥附近的一家餐馆吃完晚饭，独自去吊桥上欣赏巴城美丽的夜色，享受夏日里温柔的凉风，却突然看见青子被一个男人拥着亲密的从我身旁走过。我的血液直往上涌，可是又怕看错了人，于是，我急走几步，跟了上去，那不是青子又会是谁呢？此刻她正依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轻笑！我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一把抓做那个男人的脖子，照着他的脸狠狠的砸了过去。。。。。。青子被我的突然出现吓傻了，转身向江北方向猛跑，我连忙扔下那个男人，跟着青子跑去的方向狂奔。。。。。。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追青子，也不知道追上她我会怎么办，但是愤怒和屈辱的泪水却清楚的告诉我：这个曾经给了我爱情和婚姻的女人，也给了我做男人的最大的耻辱！
  有了这次吊桥的偶然相逢，青子离开了我的家，十天后，青子让我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由于办事员认为我们感情没有完全破裂，而劝说我们不要离婚。想到刚满两岁的儿子不能没有妈妈，我在经过痛苦的思考之后，希望青子能回家好好的生活。青子却坚持要去北京。看着依然年轻天真的青子，我诚恳地对她说：不要离开巴中，儿子还小，他需要你。在双方亲友的劝说下，青子最终留了下来。
  我们依然会在周末一同回家看望儿子，在老人面前仍然扮演着恩爱的夫妻。看着青子对儿子不变的母爱，我的愤怒屈辱的心慢慢冷却，为了我们共同关爱的儿子，我依然努力维系着那个渐渐冰冷的家，也努力地希望自己能渐渐的淡忘青子对家庭对婚姻的背叛。然而，青子却再次让我从巴中一个有名的烂仔的屋子里找出来！。。。。。。
  这样一个女人，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我已经完全对她失望了。但我的儿子才两岁多啊，他是不能没有妈妈的！也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不是一个自私无能的父亲，所以，我再次让青子留在了家，开始了我们名存实亡的婚姻。。。。。。

四
  儿子满三岁该上幼儿园了，我把他接到了巴中。就在儿子回家的那个春天，青子不辞而别离开了家。而一个月后，青子又突然回到了巴中。对她的突然回家，我颇感意外，但却没有了追问原因的兴趣——青子，在这个家里，她只是儿子的妈妈。
  青子在家的日子也的确对儿子非常的疼爱。看着她为儿子所做的一切，我的心也多少有了一些安慰：只要她对儿子好，就是牺牲我一生的幸福我也甘愿。
  然而，青子对儿子的爱仿佛也不能持久。没过几天，青子以前的牌友又向她发出了邀请。从此，我再也分辨不出她对儿子到底是不是还有爱！多少次，我下班接回孩子，她却还躺在床上正睡得香甜，全然忘了，是该吃饭的时候；听到儿子不断叫饿的哭声，青子却依然动也不动！只要我不在家的日子，儿子常常被青子带到了麻将桌边，饿了，就随便给点吃的；困了，就睡在空出来的麻将桌上。。。。。。
  青子整天沉浸在牌桌上，没几天就输掉了我给她的当月的工资。看着成天无所事事的青子，我试探地提醒她，希望她能找份工作。然而，我的话只是招来青子的一番愤怒的责骂：青子是嫌我挣钱太少，不能供她恣意的赌博！可笑的青子，她居然不知道，我已经没有了白养她的义务，我给她钱，是希望她能安排好儿子及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而不是给她提供的赌博的资金！
  青子依然忙碌在牌桌前。对她我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就如她不在家时一样，我独自承担了照顾孩子的一切责任。年幼的儿子依然渴望着青子的母爱，为了儿子，我不愿意也不能向青子提出离婚。
  我们就这样冷漠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除了偶尔关于儿子的一些对话，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多余的语言。。。。。。
  就在这次争吵后的第三天，也就是2003年10月9日，因为工作需要，我要去巴中最偏僻的茶坝乡检查工作。临行前，我告诉还在床上睡觉的青子：“你早点起床把儿子送到幼儿园去，儿子十一点五十放学，别忘了接他回家。”青子翻了个身并没理我——这是她一贯对我的态度。我转身出了家门。。。。。。
  没想到正当我在茶坝忙着审查资料的时候，却突然接到青子的电话，说她已经踏上了去北京的旅途，儿子还在幼儿园，要我自己想办法接儿子回家。挂断电话，才发现距儿子放学还有二十分钟！我气愤极了，狠狠的摔下手头的文件，惹得旁边的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我。这个狠心的女人，竟然能忍心将自己才三岁的孩子丢在幼儿园不管不顾！（幼儿园不是全托）——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世事真是难料，就在青子再次离开巴中后的三个月的某一天，我突然接到青子的朋友从北京某看守所打来的电话：青子因从事卖淫活动被判刑！我没料到听完电话后我会那么的平静，仿佛青子从来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我早该料到青子到北京做什么，就她那样没有知识没有任何技术没有任何特长又特别害怕吃苦的女人，在那样的大都市里能做什么呢？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想到青子竟然如此没有廉耻！她把莫大的耻辱留给了她的丈夫和儿子！这样的女人竟然在今年三月来电话让我给她寄去500元钱，说是狱中需要开支,更甚的是在接到钱不久，又来电话让我在她出狱之时去北京接她！
  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女人！她以为我只配享用她带给我的耻辱！她以为我还会请求她做儿子的母亲！她不知道，我寄给她的500元人民币早已买断了我与她之间的一切恩怨！其实她早就应该明白，在她决绝地扔下幼儿园的儿子独自离开巴中，自甘堕落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了做母亲的权利！。。。。。。

五

  青子就要回家了，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爱已经在我们彼此的心里成为不可追回的记忆，我宁愿用烈酒来消灭她给我所有的记忆，她该走了，彻底地走出我的生活，从此我们生命的轨迹将永远不再相遇。。。。。。
  抬头凝望，远山的月亮依然圆圆的泛着清冷的光，往事如烟,我不想再要回首,对着清冷的圆月再次举起手中的酒杯。。。。。。我知道，从此，我和儿子心中的那轮月亮将不会再有圆满的时候，但谁又能说，那如钩的弯月不是美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