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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午夜游荡,象一只昼伏夜出的懒猫,精神抖擞,大睁着眼睛四处睃巡。融入温柔的夜色,融入缤纷的季节,融入清新的空气。披上黑夜免费赠送的隐身衣,如鱼得水一样悄然无声地游动。 习惯仰视夜空,欣喜地观望每天不同的新月,从月芽儿起,看着它渐渐地丰盈,浑圆,神采奕奕。十八变的少女一般,慢慢出落成饱满、婷婷立玉的身段。有时出奇地安静,象罗丹雕塑的那深陷其中的思想者,视线一刻不离地追随着我。有时,淘气的月儿在云里和我捉迷藏,一会露出脸嘎嘎地乐,一会又躲在云幕背后藏得严严实实,我就极其耐心地等着它再次露出可爱的小脸儿来,乐此不疲。顽皮的它急匆匆地跑,嘶啦一声把云幕扯开个大口子;有时象石子儿咚地一声掷向云河,激起圈圈波纹;有时象个慈祥的母亲,身旁簇拥着几颗闪亮的小星星,象是孩子们在认真地听妈妈讲故事。 嫦娥总是霸道地对月亮指手划脚,闹嚷着要去太空舒广袖。这位月宫里唯一的常驻居民,对好脾气的月亮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无暇来陪伴的时候,月亮怕我失望,就会央求别的伙伴,不要让夜空太寂寥。于是,繁星会在我出门之前,把夜空镶满,星光灿烂而妩媚,笑眯眯地向我眨眼。不属于星星赶集的日子,天空就只剩下几颗不眠的疏星点缀,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静夜处子一样的娇羞。 哪怕它们都不能来,月黑风高的晚上,也会托清风捎个口信,嘱咐我别怕没有星光月色的梦乡。风过之后,它们猫着腰,灵巧地翻进我的窗子,察看我睡得好不好。云儿不开心的时候,会缠着星星和月亮解闷,它们一边忙着安慰垂泪的云,也不忘请小雨捎来体贴的问候。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我沉浸在和夜色不见不散,欢畅又美妙的约会里。 不知从哪一天起,当我猛抬头,突然发现这幅巨大而生动,给人无尽想象和诗情画意的天幕,已经被谁偷梁换柱了。“白天不懂夜的黑”,夜空那独有的色调,再也不见了墨绿,幽蓝和漆黑,被一成不变的暗红强行替代。起初,是一抹淡淡的紫光,把天空腊染了一角,慢慢浸洇着,涂抹了整片天空。星、云、月无处洗尽铅华素面示人,坦露原生态的胸膛,不得不浓妆淡抹一层脂粉,裹上霓虹,象青楼的风尘女子,失去了往日处女般的光华,流露出难言的沧桑。 心绪难平。 回想起那待字深闺的密友,有一天披上红盖头去当新嫁娘了,把少女时代的秘密往事和美好时光一并带走。带走了那面透视往昔的镜子,再也无从照见儿时那娇柔的身影。黑夜的离去,正如那个女友的一去不复返,带走了一个时代的瑰丽。带走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那份清寂落寞;“月如钩,无言独上西楼。”的闲愁遗恨,没有了附丽的土壤;俞平伯《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里的“犹未下弦,一丸鹅蛋似的月,被纤柔的云丝们簇拥上了一碧的遥天。冉冉地行来,冷冷地照着秦淮。”只可意会的韵味更是遍寻无着,几乎是奢求和妄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酸楚和失落,向何人诉说? 黑夜依旧如期而至,尾随的是甩也甩不掉的暗红——都市特有的颜色。 永别黑夜是都市人的遗憾,当永昼的极光剥夺了我们向暗夜倾诉心声的权利,掠走了栖息心灵的最后收容所,在愁肠百结,怀念旧时光的人们心中,告别的又岂止是黑夜?连同那古老的情怀也挥泪作揖,付诸无情的东逝水了。人们又怎能不向往五柳先生那不受市声侵袭的世外桃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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